不要报恩要抱抱(87)
可是玄鹰这时却忽然横在沁竹前面,轻声道:“我有话跟你说。”拉住他手,作势要将他拉到没人的地方。
光秀和夜羽回身,看住他们,又互看一眼。
感觉他俩在场很碍眼,可是此时离开又未免太做作……
尴了个尬!
还有更尴尬的,沁竹挣脱开玄鹰手,当着这么多人面,狠狠回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很脆很响。光秀和夜羽都忍不住闭眼,沁竹瞪着玄鹰,玄鹰木着表情,发怔。
“光秀大人。”沁竹从玄鹰身边擦肩而过,拉住光秀的手,“我们回去吧。”
“呃……是。”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光秀脑子发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沁竹说回,他也只能讷讷说是,便被他拽着,往宴会主厅拖。
玄鹰还像石像一样怔在原地。夜羽本该跟在光秀身边护卫的,但是见到玄鹰这个样子,却也不忍走开。
这可是那个要强的,孤傲的玄鹰啊!恐怕就连他爹和他尊敬的叔父玄王,都没有打过他。
“哎,那个……”
夜羽轻轻拽了拽他衣袖,可是玄鹰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方才沁竹站着的地方。
夜羽不敢碰他了,正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时候,玄鹰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在了柱子上,一双眼没了光彩就只剩空洞,面如死灰,仿佛心被撕碎。
沁竹的那一巴掌下手不算重,挨在武将身上,还没平日训练来得疼。但玄鹰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几十鞭子,人已然木了。
玄鹰本不是个会将痛苦轻易流露出来的人。
但现在显然他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夜羽忍不住叹气:“你现在若是想喝几杯,我陪你。”
玄鹰自始至终没回答,但是他的身子却已踉跄着往喝酒的地方走。
夜羽便又叹了一口气,也不搀扶,因为他明白,对于这么一个倔强的男人来说,他此刻若是扶了,等于是又抽了他一鞭子。
他跟在玄鹰身边,慢慢地走。他走得有多慢,他就跟的有多慢。
这一路自是没少引来别人诧异的目光,其中有一道还是安阳公子的。
安阳看到他们两个离去的方向,显得很惊讶,又很欢喜。他叮咛了身边的内侍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以前这些细节绝对逃不过两位灵将的眼睛,但是现在,他们的眼睛里就只剩下酒。
将进酒,杯莫停。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
作者有话要说: 两次失礼指的是,拿药汁泼他以及对方报上姓名,自己却隐瞒身份的失礼。
第88章
酒, 喝得并不快。
一个被心事塞满了的人,再甘冽香醇的酒也会变得流不下去。
房间里的灯火明亮又温暖,但照映着玄鹰的脸,却看起来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自进来这个单间开始,夜羽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玄鹰的眼睛。他似乎是想从玄鹰的眼睛里,看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玄鹰的目光却是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夜羽在年幼的时候就已认识了玄鹰。他简直就是一个集刚强与骄傲于一身的男子,这方面他甚至凌驾了自己的父亲还有他的叔父玄王。
即便是面对再难缠的对手,再困难的险境, 再不利的局势,他也从没有颓丧过,消沉过, 流露出过现在这种表情。
这种表情,就像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被人生生折断了翅膀。
作为互相竞争的对手,夜羽实在不愿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自己无法战胜的男人, 到最后,打败这个骄傲的男人的,竟然是情爱。
情爱这个东西,夜羽没尝过,也不懂。所以玄鹰此时的心境, 他完全体会不到。
他的安慰之语,于此时的玄鹰来说,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向着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深深地划开了一条崎岖的裂缝。
“——不管怎么说,沁竹已经是玄王大人的人了,你应该忘了他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哗啦”一声,酒壶连带杯子被挥手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浆液流洒得满地都是。
听见响动有人敲门,还未等里面人应门就被打开,是一个夜羽从来没见过的侍从。
夜羽短暂一怔,可是转念一想,今天是光秀的生辰祭,临时雇用一些侍从做帮手也是情理之中。
侍从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闪过一道奇异之色,然后赔着笑,蹲下收拾这些残渣。
他有一双巧手,动作很是利索,收拾完也不敢多留,垂着头退下了。过不多时他又重新托着托盘折返,盘上放着一壶新酒和两只玉杯。
侍从道:“两位大人是否还要继续饮下去?这‘霸王醉’倒是不可多得的、可以让人速醉的好酒。”
夜羽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意思是要这侍从拿走。
“拿来!”
玄鹰一双空洞的眼眸却突然发亮,他盯着那准备告退的侍从,就像一头老练的雄鹰在盯紧着自己的猎物。
侍从看看夜羽,又看看玄鹰,面有难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拿来!”
这一声比刚才还要大,仿佛压抑着的火山最终喷发。
侍从悻悻地低头跑进来,将两只酒杯为二位大人准备好,又将酒壶中的佳酿为二位大人斟上。
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酒香飘逸在整个单间,夜羽看着酒杯中清凉的液体,喃喃着侍从方才报过的名字:“霸王醉?没听说过这种酒。”
侍从赶忙赔着笑道:“这是新酿的酒,用的人界的方子,在咱们幽冥界是喝不到的。”
玄鹰已抢过酒杯,“管它什么酒,能醉人的酒就是好酒!”说完他一仰脖,将酒一饮而尽。
他只想快点醉掉,这样他的心才不会再痛。
当一个人的爱被拒绝、被轻蔑的时候,那份痛苦,简直比用刀剜他的血肉还要痛。
夜羽凝视着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闷闷的。他没有再说什么,按住酒壶的把手,又为他添了一杯。他自己那杯,也很快饮尽。
酒下得很快。
一个作死,一个作陪。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这样的酒……还有没有?”玄鹰的舌头已经大了,他盯着侍从的眼便不再像雄鹰盯着他的猎物,反倒是像上了岁数的大爷,看什么都是花影。
“有,当然有!”侍从笑着,很快又送来两大坛。
这一坛下去,玄鹰还不得死掉?
夜羽按住玄鹰要去倒酒的手,也用眼神冷冷盯住准备来伺候倒酒的侍从,道:“这酒不能再喝了。”
侍从悻悻地低下头,抿抿嘴,只好躬身告退。
玄鹰的眼眸却已喷出火来,他一手拂开夜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粗着嗓子道:“你若根本不想喝,就赶紧走!为什么来这里碍我的眼?”
夜羽的脸色变了变,火气似乎也将发作,但瞬即又叹息了一口气,轻轻按住玄鹰让他坐下,拍碎酒坛上的泥封,抓住坛口,看住他道:“疯子。陪你就是。”
玄鹰忽然笑了。他还是第一次对着夜羽这个对手笑。他笑的虽然谈不上好看,却已足够飒爽,不输铮铮男儿本色。
夜羽忽然发现,此时的玄鹰,要比什么时候都好看。
二人对坛而饮。很快的,除了一颗心在火辣辣地燃烧外,便再也感觉不到别的感情。
夜羽的心里仿佛住了一只野兽,而那只野兽现在正咆哮着欲将挣脱束缚,纵情声色。
他看住玄鹰已殷红滴血的脸,自他那双迷乱的眼眸中,夜羽也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神色。
两只野兽都在叫嚣着想要挣脱,想要放纵。
他们撕扯着对方的衣服,拥抱在一起。夜羽将玄鹰压在身下,享受着舌与舌纠缠在一起的快感,忘情地深吻着。
在门外借着门缝偷窥的送酒侍从,看见这一幕,嘿嘿地笑了。他赶忙掩好门缝,将门从外面锁住,防止任何人来“打扰”二位大人。
安阳听了侍从的汇报后,不住用扇柄敲击着掌心,嘴角也终于浮现出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不愧是四灵将,竟要我搭上足足一坛的‘相思锁’才能迷倒二位大人。”
侍从嘿嘿笑道:“这药真神。二位大人……嘿嘿!可真是激烈。”
安阳瞥了他一眼,颇为得意着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本公子从特殊渠道弄来的秘药。”他“唰”地一声展开折扇,“玄鹰倒台,便再没人能护住沁竹。沁竹啊沁竹,这回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翻身?”
走廊外传来了嘈杂声,一名武将神情紧张地快速跑过,直奔玄王所在的宴会大厅而去,引来不少视线。
安阳望着那名武将的背影,吃吃笑道:“好戏就要开始了。”安阳收起扇面,扇柄敲了一下侍从的脑袋,“你可要守好二位灵将大人的门,切莫叫这边的骚动打扰了二位大人的雅兴。”
侍从露出一抹奸笑,躬身答道:“请安阳公子放心,小人会把好二位大人的大门,在骚动平息前,绝不让任何人打扰。”
※
“不好了,玄王大人!”武将一路冲进宴会大厅,音乐骤停,正载歌载舞的舞女们也像断了线的木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擅闯宴会,成何体统?”
问话的不是玄王,而是位于宾席的三长老之一的斐长老。他牢牢盯住额头冒汗的武将,神色明显不快。
与檬长老相反,他重文轻武,以四灵将为首的武将势力,对他而言素来是碍眼的存在。
武将垂首,道:“还请玄王大人原谅!情况紧急!城外突然涌现魔族,种族是煞!”
玄王倏地站起,在座众人也遽然变色。
“数量多少?可有出现伤亡?”
武将道:“回玄王大人,暂未出现伤亡!煞魔数量目前无法确定,星魂大人和北斗大人已前往城外战斗了!”
不过,魔族竟然能入侵这个大晋江城,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来参加祭典的贵族代表们都慌张起来,玄王振臂一挥,命他们肃静。
“光秀在哪里?”
玄王环视着周围,从刚才开始便没见到光秀的影子。
“玄王大人放心,光秀大人在这里。”
沁竹拉着光秀的手从偏门而入,武将进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门外,刚才的战报也已听见了。
玄王看见光秀,稍微松了口气。他环视众人,道:“你们待在城里,余前往城外看看。”
檬长老立即起身,拱手道:“不可。玄王大人万金之躯……”
玄王打断他,道:“不必多说!余自有主张。”
檬长老道:“这……老臣遵旨。”
不理会玄王大人真是英武啊等一众献媚之词,玄王走下看台。光秀也做好了出行准备,却遭到玄王的阻止:“不,你就留在这里。”
光秀道:“可是……!”
“听话。”玄王又高声呼唤:“玄鹰,夜羽!”
然而本该负责守护这个主会场的两位灵将,却看不到踪影。
就听斐长老低声抱怨:“身为四灵将却玩忽职守,真是靠不住!”
他虽然把话音压得很低,却也故意让所有人听见了。檬长老和沁竹若有若无地往他这边瞟了一眼。
玄王长长吁了一口气,命一旁侍奉的侍从道:“去找他们两个!另外,将扁鹊和卫灵等武将调入,保护这里的众人。”
侍从躬身,回了声是,速速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