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给你小心心!(44)
“沈诀不过还小,若是好好教导,还能回到正途,本就是我教的不够好,我受这惩罚也是理所应当,大家认为如何?”
话说完,谢淮君直接坐回了座位,仿佛众人一定会同意一般。
那可是灵犀剑啊!封印灵犀剑,自然是各大门派都想看到的事情。不过一个小孩子修魔,怎么都好说。可是灵犀封剑不一样。
近年来凝辉宗隐隐有成为修仙界第一大门派的势头,其中最主要的因素便是第一剑修谢淮君。
他们好不容易扳倒沈舒窈却又出来一个谢淮君,如今扳倒谢淮君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
用一个翻不起浪来的小魔修换来灵犀封剑,这是何等划算的买卖。
各门派代表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已然有数。
“既然谢客卿已有想法,我等自然不好干涉,只是不知……谢客卿何时封剑。”林家代表笑嘻嘻的走上前来,那高兴样子让人生厌。
宋夫人撇过头去,不想看那副嘴脸。
“既然大家都在,不如现在便封剑。”谢淮君心神一动,青色流光忽然出现,灵犀剑飘在半空中。
不过出现而已,众人已经可以感受到此剑灵气四溢,威力巨大。
“不过谢某就此封剑,沈诀之事便就此揭过,可是如此?”谢淮君再次确认。
杜景逸望了众人一眼,无人反对,他便站出来,“若是谢客卿封剑,我等自然不会难为沈诀,修魔一事就此揭过。”
“好。”谢淮君右手轻挥,灵犀剑剑光潋滟,光华流转,横在半空中。
剑尖微颤,仿佛知道主人要就此封印它。
程知桃往前一步想要阻止,却被谢淮君的眼神劝退。
谢淮君闭上眼睛,手中快速结印,无数灵力从身体中流出,顺着结印流入灵犀剑中。
灵犀剑微微颤抖,抗拒着灵力的注入。
它也是天下名剑,怎么会甘愿就此尘封?
谢淮君脸色一白,强行挤压经脉,加大灵力输出。然而谢淮君的经脉本就因为沈诀而受损,再如此压迫,已是伤上加伤。
灵犀剑突然光芒四射,然后倏尔快速收缩回灵犀剑中。
剑身光华消失,变为一把普通凡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谢淮君咬破手指,几滴鲜血滴落在剑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剑身吸收。
封剑完毕,此后再无人可使用灵犀剑。
谢淮君感到眼前渐渐起了一层黑雾,一切都在不停的旋转,身上各处传来剧痛,体内五脏六腑像是受到什么东西挤压,一道气流在他体内乱窜。
他再也站立不住,软软的倒在身后程知桃的怀里,那道流窜的气流像是终于寻到突破口。
谢淮君一开口,无数腥甜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中流出。
谢淮君的神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还好,他再一次……保护好了他的小崽子。
这是他最后唯一能想到的,他终于安心的昏睡过去。
第60章 凝血仙草
“小桃子, 你先带师弟回芙蓉香榭!”苏溪亭率先反应过来,“这里我稳住局面,快去!”
“好。”程知桃咬牙点头, 从背后撑起谢淮君。
“等我回去, 直接带弟子们从芙蓉香榭的传送阵回去!”苏溪亭冲到最前方,尽量挡住二人。
两人皆是用传音之法, 并不必担心其他人听见。
谢秋言这时也感觉到不对,凭谢淮君的本事, 封剑顶多会虚弱一阵, 怎么可能会直接吐血昏迷, 定然是之前便受了伤。
“从后边的屏风后离开,此处有小门,可以避过人群。”谢秋言用传音提醒程知桃。
程知桃点点头, 撑着谢淮君从后边小门离开。
“我师弟已经封剑,诸位可以散了吧。”苏溪亭正对议事厅的众人,一身青衣颇有清冷凛冽之感。
“可是谢客卿出了什么事,怎么洞虚境界封个剑便吐血?”林家代表不怀好意的问。
若是谢淮君倒下, 凝辉宗便少了一大助力,灵犀剑被封,便有可能易主!
“师弟不过是在剑冢里受了些小伤, 还未修养好便被尔等逼出来封剑,自然会吐血。不过有我在,师弟这点小伤,便不用您操心了。”苏溪亭这话谁的面子也没给, 但是谁都不能找他的麻烦。
苏家苏青迟还在议事厅外边候着,谁敢动苏溪亭?
苏溪亭长袖一甩,径直离开了议事厅,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得饶人处且饶人。”宋夫人冷哼一声,“下次若是你林家有难,不知道凝辉宗还肯不肯出手相助。”
“你!”林家代表气的脸色通红。
宋夫人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他人,带着众女修离开。
她的儿子没事,也并非是凝辉宗的过错,谢淮君又救过她,她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不过再多的忙,她也帮不上。
另一边,程知桃一路半扶半抱的把谢淮君送回芙蓉香榭,议事厅距离芙蓉香榭有些远,程知桃瞥了一眼谢淮君,见他没有醒,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于是程知桃一手揽住谢淮君的腰,一手揽着膝窝,直接把谢淮君一路抱回芙蓉香榭。
虽然程知桃体型不大,但是力气是足够大的。
等回到芙蓉香榭,程知桃先把人送回到房间,因为谢淮君体型相较于程知桃还是大了些,所以程知桃根本没看清被施了定身术的沈诀,直接把人扔上了床。
沈诀的鼻梁被师父的身体压的一酸,闷哼出声。
这个时候程知桃才发现沈诀被施了定身术,把人给放出来。
沈诀揉揉鼻子,眼神仍然离不开自家师父,颇为担心的问道:“师父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
程知桃冷笑一声,“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他连灵犀剑都封了!”
“师父封了灵犀剑?”沈诀顾不得程知桃的态度,再次确认道。
“是,就是为了在各大门派面前保护你,灵犀封剑,闭门思过三年。”程知桃面色不佳,不肯再说话。她到外边端来一盆清水,用绸巾蘸水为谢淮君擦拭身上的血污。
谢淮君本来便属于清瘦之人,如今苍白着一张脸,更叫人心疼。青色衣裳上血迹斑斑,看的人心慌。
沈诀别过眼去,不敢再看,也不敢离开。
他又一次拖师父的后腿了。七年前,师父便是在各大门派前拼死护他,他当时趴在床头,心中发誓要保护好师父。可是七年后,他不但没有保护好师父,还让师父因为自己而受伤,因为自己命在旦夕。
他怎么能面对师父……他怎么有脸做师父的徒弟……
怎么敢……喜欢师父?
他怎么能喜欢师父。
师父是凝辉宗客卿,是第一剑修,是多少人崇拜之人。
他呢,他不过是魔尊之子,修为低下,还会心魔缠身。
他哪里配的上师父。
他不过是脚下淤泥,而师父是天上明月。
只要是他的事,师父必然会受伤。
知桃师叔说的不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可他还是喜欢师父,就算只能在别人脚下瞻仰一下明月的光辉,他都是高兴的。
“师弟如何了?”苏溪亭从门外直接闯进来,“凝辉宗弟子都在外边候着,现在直接回凝辉宗!”
“怎么这样急,师弟的身体可撑得住传送阵?”程知桃放下绸巾,赶在沈诀开口前问道。
“只要用结界保护好,应该是不碍事的。传送阵做一次不容易,来不及再做一个更安全的。”苏溪亭急起来语速都快得惊人。“沈诀,你负责抱着你师父,知桃,你过来和我清点弟子,安排弟子上灵船。”
灵船是传送阵内的交通工具,其实直接用传送阵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谢淮君不能再受伤。
“是,师叔。”沈诀匆忙答应下来。
苏溪亭与程知桃很快便清点好弟子,谢秋言也早早过来护法。
沈诀抱着师父,修仙之人体能都不错,抱一个成年男子毫不费力,于是众人进入灵船,由谢秋言开启传送阵。
随着一股眩晕之感,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住,快速的旋转并甩了出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一股恶心感突然涌上来。
沈诀是第一次用传送阵,被这股晕眩感激得差点跪下,但是他怀里还抱着师父,这才咬牙坚持下来。
除了程知桃和苏溪亭还好一些,其他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呕吐,头晕的症状,一出传送阵都纷纷趴跪在地上。只有沈诀还好,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师父,丝毫不敢松懈。
“对了,谢吟呢?”程知桃看了看众弟子,发现并没有谢吟的踪影,若是谢吟,此时该嚷嚷着头疼恶心了。
“哦,他啊,我故意把他扔在谢家,让他自己回来吧。”苏溪亭没心没肺道。
这时,一只小小的传音鸟匆匆忙忙的飞了过来,程知桃轻点一下,那鸟儿开始说话。
“师父!你怎么能!怎么能把我扔在谢家!我要回去看小叔……”
苏溪亭伸出手指再次点了一下传音鸟,传音鸟自动翻折变成一只新的传音鸟,“自己回来吧,我可不想一路带着你那只傻鹿。”
传音鸟自动飞离,千里之外的谢吟感受到来自师父的压力。
“沈诀你随我把师弟送回一汀烟雨,知桃你把弟子安顿好。”苏溪亭也没忘记正事,自从谢淮君吐血之后,他语速都快了一倍。
程知桃点头,安排弟子回去。
苏溪亭带着沈诀直接御剑飞行回到一汀烟雨。
这还是沈诀拿到昆吾仙剑之后第一次使用,昆吾召唤出来灵力充盈,银光流转,极为耀眼。
只是师父的灵犀不能用了,沈诀不禁有些黯然。
很快便到了一汀烟雨,沈诀看到眼前熟悉的地方,突然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不过是个把月没有回来,却十分的想念。
进屋,沈诀把谢淮君安置到床上,然后站到一旁。苏溪亭拉起谢淮君的手腕,闭眼切脉。
沉吟片刻,苏溪亭睁开眼睛。
“师父如何?”沈诀急忙问道。
“经脉破损严重,灵力损失太多,他经脉无法吸收外界灵力,只能导致伤势越来越重。”苏溪亭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经脉破损?沈诀感觉不对,但是苏溪亭的医术精湛,自然不会错。“师父……为何会经脉破损?”
“是帮你安抚魔气之事受的伤。”
苏溪亭还未说话,被姗姗来迟的程知桃抢了话。
“师兄,眼下该如何救治?”程知桃也是匆匆赶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额间的碎发散开,多了一分柔美。
“他是经脉破损,寻常灵药是治不好的,不过还好,经脉不曾破裂。”苏溪亭答道,但是脸色并未轻松。
“那该如何?”程知桃的心悬了起来。
“东海有一种灵药,名叫凝血仙草,只是东海有奇兽守护,难得的很。”苏溪亭背过身去,“恐怕要我和掌门师兄一起去一趟才能勉强取来。”
“这样,你在此守护凝辉宗,照看师弟,我去找掌门师兄一起去东海寻药。”苏溪亭长叹一声,“我先用其他灵药给师弟吊命,但愿可以撑到我们回来。”
“好,我去帮你。”程知桃马上应道。
苏溪亭与程知桃急匆匆的去了,留下沈诀一人在此照顾师父。
沈诀坐在床边,床头的流苏扫过他的额头,他轻轻歪了一下头,凝视着安然昏迷的师父。
以往在一汀烟雨之时,他不知有多少次偷偷凝望着师父。他喜欢师父,又不敢让师父知道,只好偷偷的,偷偷的看上一眼。
今日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师父。沈诀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师父……”沈诀轻喃出声。
他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划过师父的眼睛,鼻子,脸颊。
如果师父能醒过来,他愿意……愿意再也不靠近师父。
他不能失去师父。
沈诀身上突然泛起一阵紫色光芒,他化为狐身,哆哆嗦嗦的挤到师父的手下,感受着师父微凉的手。
他想象着,就像以前好多次师父用这双手,在充满阳光的午后,轻柔的给他顺毛。
那样温暖,那样舒适。
师父是他的一切,是他唯一的光。
小狐狸的眼中,突然流出一滴眼泪,顺着白色的狐毛流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