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神棍不好当(27)
他弯曲着膝盖承受翻跳落地的重力,地下厚厚的灰尘被惊扰,在张麟乐的周围扬起了一层沙雾。
年轻的男子踏破沙雾,俊朗的五官便清晰起来,他反手从背包里取出鸳鸯钺,双手一拉,分为两截刀刃,刀面倒映出清朗的瞳孔与秀气的鼻尖。
他在行走中匆匆扫了一眼四周,有好几处施工留下的沙堆,在夜间,就像没有墓碑的坟堆,阴气沉沉。
医院的建筑造型倒是宏伟,可是随着人去楼空,大楼已经千疮百孔,残败的墙面爬满了蔓藤,拱形门窗玻璃已经掉落,就像经历了一场末日浩劫。这座凄冷孤独大楼在市区显得悲凉与恐怖。
张麟乐将钺全部拿至右手,用左手去推门,还未触碰到,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两道门。
一道是黑门,一道是白门。
“怎么不是街,而是门呢?”张麟乐愣了一下。
这和昨晚看到的两座庙异曲同工,当时是一黑一白,那会儿他选择了看上去更为光亮的白庙,可惜入错了道。今天从庙变成门,张麟乐哭笑不得,难不成这附近又有一个会障眼法的术士?
既然会障眼法,连景象都变了,就不能变一下颜色吗?
这次张麟乐自认为已经掌握了要领,顺手打开了黑门,准备迈进去,脑门后突然有了一股风力。
他转身抄起钺就反击,而来者如同一条灵巧的蛇,躲过了钺刃,爬上张麟乐的手腕。
“黑鞭!”
张麟乐愣神之际,被手腕上的力量狠狠一拉,整个人如同抛物线,向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的沙堆里,脸朝下吃了一嘴的土。
鞭子陡然从他手上抽走,张麟乐抬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机车铆钉靴。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顶着酷暑,穿短皮靴装逼?
手捏成拳头捶了两下地,气冲冲地爬了起来,拎着同样吃了土的兵器,起来的时候,鸳鸯钺的缝隙还在漏着沙。
始作俑者没有半分动容,将黑鞭折了几圈捏在手掌中,漫不经心地看向张麟乐。
来人还是穿着一身黑,高挑清瘦,宽肩窄臀,白皙而颀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项链,他眯起了眼睛,让人看不到妖异的眼眸,但浓密的睫纤长分明,像一只展翅待飞的蝶。
好看得不得了。
好看有什么不得了?张麟乐摇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正色低吼:“柴子洋,你要干嘛?”
“直接叫名字好像不礼貌。”柴子洋睁开眼,眸子深黑如渊。
不叫你名字,难道叫你柴犬吗?
张麟乐白了对方一眼:“答非所问,我问你干嘛阻止我?”
“看来你还没被吓怕啊?”
“你......”张麟乐想到老虎就忍不住颤了一下,低声道;“我这次走的另一面。”
“呵,这次你又打算想象一个什么出来?还是老虎吗?不妨脑洞更大,将山海经的邪兽全部邀请出来,这样你可以死得壮烈一点儿。 ”
“你这个人说话怎.......等一等,我又被人施了障眼之类的法术?”张麟乐又想起徐栩给他说的第一条——小心被骗。
柴子洋冷笑一声:“蠢。”
张麟乐看对方嘲讽后就保持一脸冷漠,从额头到下巴都写满了不耐烦,他就不想再针对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
张麟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不来救人吗?”
“谁说我来救人?”柴子洋抬了抬下巴,“我嗅到了目标的味道。”
“你属狗?”
“你多说一句,我就会把你套起来在这医院里溜达几圈。”柴子洋示威性地掂了掂手里的黑鞭。
张麟乐咬唇,举了举手里的鸳鸯钺,不服气道:“试试看。”
“玄冥能力几何,我还不清楚?晏玺惯出来的,都是些无用的靶子。”
朱雀为南方之神,属性为火,玄武(玄冥)为北方之神,属性为水,在五行中,水火本就不容,是相互克制的关系,看来朱雀的确不待见玄冥。
张麟乐气炸了,放狠话道:“朱雀也不过是单打独斗的几只火鸡。”
突然,柴子洋耳朵动了动,瞳孔一紧,错身大步走向医院的大楼入口。
“喂,你去哪里?”
张麟乐看着柴子洋神色奇怪地快步走远,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矫健,肌肉不饱满但很精壮,呈现细条状与力量感,像一只已经进入高度警惕的猎豹。
“等等我,一起。”张麟乐追了上去。
柴子洋突然回头:“别跟着我。”
那猛兽一样的视线蓦然锁住了张麟乐的脚步,柴子洋的眸底翻红,就在转眼那一瞬间,杀气腾腾。
张麟乐退了一步,脚底与沙发出摩擦的响声。
柴子洋快速地掉头,继续向前走,留张麟乐一人呆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学川剧的吗?张麟乐突然觉得柴子洋这个人估计精神有些不正常。
这次任务代号为障翳,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张麟乐来说,现阶段一切都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他颇感郁闷。
他有种直觉,柴子洋对他的灵力很了解,对这次遇到的对手更清楚。
但他却对一切毫无所知,他不知道对手是谁,他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行动,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失踪的游客,他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柴子洋一秒变脸是怎么回事。
难道朱雀人都是属火的?脾气不好?
张麟乐看着柴子洋的身影消失在医学院的入口,拽了拽手里的鸳鸯钺。
这个地方是柬埔寨,不是他柴子洋的地盘,由不得他说了算。
张麟乐深吸一口气,快步潜了进去。
第33章 第一个任务
医院废弃得太久,一楼大厅全是些破破烂烂的椅子,张麟乐这次多了一个准备,他将手电筒绑在手臂上,光线朝前,基本能看清楚前方,双手也可以腾出来拿兵器。
他拐进走廊,两旁全是病房。
门基本上都开着,他往里扫了一眼,除了坏掉的病床旁,是一块块白色的破帘子,风一吹,帘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扬起的帘布凸起怪异的形状,像有头庞大的野兽正潜伏其中,随时能破帘而出。
病房里的墙皮大多已经脱落了,露出里面森森的水泥墙,小部分墙皮还半粘半掉在房顶,如同屠宰场里皮肉被刀隔离的牲口。
张麟乐虽不惧阴邪,但这种景物并不祥和,就算是正常的医院,他都没有驻足参观的兴致。
举目间,通往底楼的楼梯就在走廊的尽头,他加快了步伐,穿过四面透风的走廊与一间间阴森得像停尸台的病房。
眼看就要走到楼梯口,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冲了过来。
张麟乐抡起钺就砍,黑物应声而下,一股血溅在他的手背上,带着温热。
“是活的。”张麟乐下意识地蹲下去看,发现他误杀了一只大的黑乌鸦。
这一惊一乍让张麟乐深呼出一口气,他站起来,向冤死的乌鸦默哀了三秒钟,抬脚绕开乌鸦,继续向前走。
刚走到两步,他就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砖,几把手术刀迅速从两边飞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张麟乐听到响动便向上翻了一个跟头,手术刀擦着他肩部、腰部、腿部而过。
张麟乐翻身下去后正好再次踩到了那块凸起的砖,这次没有暗器攻击了,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声。
声音来自他的右方,张麟乐退了一步,警惕地将钺放在放在身前,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直升电梯启动了,很难想象在这样一栋完全断电断水的大楼里,直升电梯的轿厢门居然在张麟乐面前自动打开,里面有冷色灯光。
借着灯光,可见电梯轿厢呈长方形,纵深可容纳前后两张病床。
张麟乐总觉得如果躺着进去,轿厢门一关,指不定里面烧起一把火呢。那这就是不是电梯了,而是......
电梯门过了十几秒便自动合上了,并没有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音。如果是年久失修的电梯,即使还能运行,铁壁之间的摩擦力也会变大,难免不发出声响。
而这部电梯,应该说经常有人在用,否则怎么会如此顺溜地就合上了。
张麟乐意识到,也许这里根本不是废弃的医院,而是一处的秘密基地。他刚才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再联想到柴子洋说这里有目标,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接近了这次任务的心腹之地。
张麟乐算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最后的任务区,既然昨夜对方招了还有玄机会成员被绑架于此,那他就不能坐视不管,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呢?
而柴子洋明显抱着执行任务目的来这里的,早听晏玺说过朱雀的人不可靠,这个柴子洋极有可能不惜任何代价地单独行动,哪怕是牺牲其他人。
张麟乐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况且,现在距离徐栩算的有利时机还差两天,如果他们冒然行动,保不成就打草惊蛇了。
张麟乐对他徐哥的预测术抱着追星一样的脑残态度,总之就是百分之百相信。他再次开始想念队友,比起捉摸不透的其他分部成员,他这两个便宜哥哥真是靠谱太多了。也不知道泰国那边的任务怎样了,哥哥们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张麟乐思考再三,决定掏出手机照相,把这诡异的场景都照下来,到时候分享给玄冥的其他队员。
他摸了摸空空的裤袋:“难不成刚才掉了?”
现在找手机已经来不及了,张麟乐决定继续往前走。
他可不想被困在铁盒子里,就选择了走楼梯,这电梯里的事情不好说,万一真出什么意外,真有可能会成为一堆无人认领的骨灰,岂止是无人认领,应该是没人知道才对吧。
楼道对于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了。之前在测试环节,他们就走过百货大楼的安全通道,这布满灰尘与蜘蛛网的楼道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至少说明,这条路没什么人会走,否则就不会结成一片又一片结实的蛛网。
这样一想,心虽然安定下来,可这条路并不好走,张麟乐用鸳鸯钺将前方的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刮了下来,白色的粘丝就覆在他的钺上,头上,肩上,十分的不舒服。就像掉进了棉花堆,走一步就软一步,缠缠绕绕地把人磨得没得力气。
再这样下去,他真要被裹成一个蛹了。
张麟乐不得不把两只钺全部用上,手上的力度与速度也快了不少,只是感觉每次出手都是碰到了软刀子,一点儿也不痛快。
等一等,张麟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里得有多少蜘蛛才能结出这么厚的网?”
正想着,他的预感得到了验证,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波下行的阶梯,在长长的阶梯尽头,有东西发着幽光。
这是眼睛吗?张麟乐第一次感到他的预感来得太慢了,如果在下楼之前就看见这景象,他或许还能想其他办法,可现在调头往回跑,不知道还来得及不?他将最脆弱的背暴露给敌人,会不会更危险?他暗叹自己的阴阳眼感应范围太局限了?难不成是天生灵力欠缺?
不,这次和以往都不同,这次只有一条路?张麟乐隐隐感到这是一条不得不走的华容道。他尽量尝试放平心态,抬脚慢慢往下走。
怕什么阴邪,他做这份工作,就是要与那些最令人忌讳的东西打交道,不管前面是什么,都比碰到一只老虎好。
张麟乐举起手中的钺,保持着警惕的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绷得极紧。
那轻微而密集的“哒哒”声像一条细长的竹鞭,一下一下地敲过地面,也抽在了张麟乐的神经上,他停下了脚步,等待着敌人的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