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噬魂师(95)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没有罗兰,我早死了。”
唐乐回忆。
他的出生就是一场错误,记事起,他就是孤儿,听福利院的人说,他是在一个秋日被扔在福利院门口的。这个人口稀少的年代,居然还有人这么狠心地抛弃自己的孩子。福利院的孤儿,很多是双亲死亡才被政府送来的,只有他,是因为被父母抛弃。
他不合群,其他小朋友也不爱与他说话,就那么孤独的活到了五岁。
五岁那年,有个人要来领养他。福利院的人高兴地欢送他,他懵懂地跟着那个人,一路西行,走到了边界,他以为会拥有一个温暖的家,然而那个地方,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待的。有很多和他一样大小的孩子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那个人像对待畜生般地训练他们。
他害怕得天天哭,后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福利院虽然没有温暖,却并不寒冷,老师会教很多知识,贯输他们正确的价值观,将来长大了成为有用的人才,回报社会。可是在这里,吃不饱,睡不好,使用各种器械,当训练有成效时,便开始养蛊般地让稚嫩的孩子自相残杀。
七岁的唐乐手上沾了十几条人命,他一点都不想杀别人,可是如果不杀,他就得死。他一直对生命有期望,想活下去,想一个温暖的怀抱,想有人亲亲他,告诉他,他是个乖孩子,有人疼爱。
然而……没有,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在一次野外特训时,唐乐逃了。
他穿梭在到处是变异植物的森林里,手里只有一把匕首,慌乱地逃跑着,身后的大人追着他,追了很久,他伤痕累累,掉进了一个地洞里。从高高的地面,掉进地洞,整个人都散架了般,内脏都移了位,口里喷血。那些人站在洞口,探照灯射进来,照在他浑身是血的身上,似乎觉得他活不下去了,商量过后,就放弃走了。
那个时候,他绝望地盯着黑暗,想悲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变异森林,到处充满了危机,随时有异兽出没,还有噬人的植物。他不知道这个地洞里有没有异兽,但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了,身体机能在渐渐消失,意识模糊,灵魂快要消失了。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慢慢地接受死亡的到来,他想,活着太难了,也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生命在漫长的寂寞中流逝,直到他看到一个光点,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地询问。
‘孩子,你想活下去吗?’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哪里来的,但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激起了无限的求生欲,哭着回应。
‘想,我想活下去。’
那个声音似乎叹了一口气,接着在他脑海里说。
‘我可以救你,但我的精神体会与你的融合,可以吗?’
他当时太小,不懂什么是精神体的融合,他喜欢这个温柔的声音,第一次有人那么礼貌地征求他的意见,于是他答应了。
之后,他昏睡了过去,醒来后,天已经亮了,一束阳光照进地洞里,打在他的眼睛上,他被刺激得幽幽地苏醒。
身体上的伤,全都好了,断掉的骨头,都恢复了正常,他惊讶地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身体。
惊喜还没多久,脑海里就出现了庞大的记忆信息,他头痛得整个人在地洞里打滚,被迫接收了不属于他的,令他害怕的,是异兽的记忆。
许久之后,他终于安静了。
他的灵魂,与一个异兽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了。
他的身体,像怪物般,受再重的伤,都能自愈。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后悔。
罗兰。
那个温柔的,永远陪伴他的异兽真名。
他从地洞里爬出来,赤脚走在异植森林里,遇到异兽都给他让路,他安全地走出了危险之地,进入了人类的城镇,由于他太小,镇上的人以为他是走失的孩子,在找不到家长的情况下,又一次进入了福利院。
他的初始信用点被第一个领养他的人不知用什么方式转移走了,他成了一个没有信用点的穷人,未成年,又无初始信用点,福利院的人只给他基本的食物保障,不饿死就可以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熬到了十岁。
一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福利院,她一眼看上了长得像精致的洋娃娃般的唐乐,那个时候,唐乐不叫唐乐,叫零。没有父母,没有姓,名字是第一个福利院为他取的。
零,代表着他一无所有。
美丽的女人怜爱地抚摸着瘦小的零,漂亮的眼睛蓄着心疼的泪水,对福利院的人说,一定要领养他,给他最好的生活,把他当亲生儿子般疼爱。
福利院的人喜出望外地给他办理手续,他安静地跟着女人到了新家。
女人是个寡妇,她的丈夫曾经是机甲战士,一年前牺牲了,女人悲痛之余,流产失去了孩子。休养了一年,她听从家人的话,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
零虽然有十岁,但因长期养营不良,使他看着像七八岁,加上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显得更小了。
一开始女人对他很好,给他洗澡,帮他梳发,给他穿漂亮的衣服,还送他去贵族学校。他第一次接触到正常的生活,冰冷的心,慢慢地被融化,在第二个月的某个早晨,他开口喊她:“妈妈。”
女人感动地抱着他喜极而泣。
他露出可爱的笑容,真心地把女人当成亲人。
他的要求很简单,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爱他的家人。
然而,这对他来说,竟是奢望。
半年后,他在家中帮妈妈种花时,手掌不小心被变异玫瑰花的刺扎了一个大破洞,妈妈紧张地拿医疗器要给他止血包扎时,他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女人手中的医疗器掉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而他,无助地望着她。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令女人惊恐的神色恢复了正常,她像以往一样抱着他,拍着他的背。他慌乱的心慢慢地安定下来。
但是,晚上睡觉时,他是被痛醒的。
黑暗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女人拿着菜刀,在他的手臂上划了砍了一刀,披头散发的模样,不复白天的美丽温柔,五官狰狞地挤在一起。
“宝贝,不痛的,很快就能解脱了,妈妈会帮你杀死寄生的异兽!”
他痛得哀求:“妈妈……不要……”
女人却毫不留情,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身上,嘴里不断地说着话。
“你的爸爸是机甲战士,却不是死在战场上,他们不告诉我,但我知道,你的爸爸因为被高阶异兽寄生了,所以被处决了!被军部处决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
“所以,零,你不能跟爸爸一样,妈妈会帮你杀死寄生兽,很快就会解脱的!”
他被砍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时,罗兰夺取身体的主控权,他推开了疯狂的女人,逃出了这栋豪华的宅子。
浑身是血的他,边笑边跑,靠在垃圾筒边,笑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流了那么多血,身上数不清的刀伤,却还没有死去呢。
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般,了无生气地坐在垃圾筒边,灰暗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
活着,为什么这么难呢?
他只想要一束温暖的光芒,照耀他干涸的心田。
天空那么美,银辉的月亮映入眼帘,满天的星辰也在眼前,却唯独没有给他温暖的人。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他孤独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被沉重的黑夜包拢。
那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已经无所谓了,随便怎么样都好。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看到古色古香的天花板,他猛地坐起,身上已经没有血渍和伤口了,换上了一件舒适的睡衣,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不同于帝国欧式的摆设,木雕的床,充满了华国人的古韵。
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端着瓷碗进来,看到他醒了,向来严肃的脸竟然露出一抹硬僵的笑容。
零望着进来的魁梧男人,紧紧地揪着蚕丝被子。
男人看似粗手粗脚,却意外地细心,做的银耳红枣汤很好喝,甜甜的汤,滑进嘴里,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干涸的心,涌进了一股温流。
他听男人说,在后门小巷的垃圾筒边发出了浑身是血的他,震惊之余,将他抱回家里,打理干净,向政府备报,最后查清了他的身世,在得知他被领养的家人砍伤的,他非常的气愤,向政府提交了领养手续,解除了那家人的领养资格。
所以,在两天之内,这个叫唐中平的男人,办妥了一切领养手续。
他被这个华国来的男人领养了,拥有了一个新名字:唐乐。
唐乐,希望他天天快乐。
他可以再次抱有期望吗?
初时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在这个叫悦来客栈的中餐馆里生活着,一点一滴地观察着领养人。
唐中平是悦来客栈的掌控人,是一位中华料理名厨,悦来客栈在他的经营下,红红火火。他对唐乐的态度很平常,就像普通的家人般,该关心的关心,该责备的责备,竖立他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像那个女人给他精挑细选贵族学校,唐中平只让他进一家普通的学校,同学们都很友好,一年下来,他慢慢地敞开心扉,如浮萍般的心,落叶归根般地在这个悦来客栈扎根了。
他会开心的笑,会叫唐中平老爹,像一个普通的男孩,健康的成长。偶尔,属于罗兰的性格会突然冒出来,老爹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就接受了。
他只当唐乐是双重人格。
毕竟这孩子,从小有那么凄惨的经历,性格发生变化很正常。
这么多年来,是老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是老爹给了他宽厚安全的怀抱,是老爹让他如普通孩子般成长。
其实……他在很小的时候,手上就沾满了同类的血。
这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记忆,但是记忆仅仅如此吗?
属于罗兰的记忆,共享给了他,异兽几百年间,吞吃了多少人类?从低阶升级到高阶,不计其数的人类被异兽吞噬,还有那个……那个被罗兰的封印的伴生。
这些记忆,太过于残忍,唐乐选择性地忽视,将之封存在记忆的角落。他只想好好的过着单纯快乐的生活,不想去碰触那些禁忌。
可是……为什么……阿米纳弗亚会出现!
他的出现,打碎了他的梦。
如此艰难地走在孤独的道路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微小的幸福,上天却再一次伸出残忍的手,撕裂了他的伪装,露出他那颗残缺的心,无情地暴露在太阳底下,贱踏着。
第109章 安抚以及军审
“罗兰,罗兰……”
沉浸在悲伤中的唐乐一边哭泣,一边呼唤另一半灵魂。
‘不要害怕,乐乐,没关系,那种事很正常。’
“正常吗?可我……可我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唐乐喃喃。
他的感情一片空白,十七年来一直为了活着而辛苦地努力着,恋爱那种事情,想都没有想过。亲情都那么艰难,何况是爱情呢?这个世界,有谁会无条件地喜欢他?爱他?
唐乐平时会嘻嘻哈哈的笑,看着像个乐观的孩子,但他的内心,充满了悲凉,罗兰作为异兽,与唐乐共同生活了十来年,却依然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在唐乐看来严重的事,对罗兰来说,不痛不痒。
不就是与异兽交|配了一次吗?
过去几百年,罗兰和阿米纳弗亚在一起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兴致来了,两头异兽就毫不节制地纠缠,而且异兽的能力比人类要强,一次有可能持续一周。后来进入人类社会,他们顶着李氏兄弟的身份,与人类相处几年,慢慢地了解人类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