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也想世界和平(45)
“那就行。”
大楼内灯光微微暗淡,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大楼外,男人揭掉了身上的避水符,抬眸看向面前这栋二十楼高的建筑。
三个保安从他的右后方而来,其中一人与他擦肩而过时,手臂像是撞到了什么,发出剧烈的疼痛。
保安猛地一扭头。
“怎么了?”其他两个保安问。
“我也不知道,”他抬起手,“就是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表情看着有些许诡异,其中一个用手里的棍子轻轻戳了戳同事所说的位置,但那里空空如也,他便呼出一口气来。
“没事,可能是碰上哪位大哥了。”没再原地多停留,两人推搡着同事,加快脚步离开了原地,“赶紧走,去看看其他地方。”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男人低头伸手弹了下右手臂的衣服,明明半点灰尘也无,但只要一想到刚刚与一个保安碰上了,就好像有一阵恶心的黏腻感始终贴着他的皮肤,怎么也擦不掉。
他啧了一声,强忍着闭了闭眼。
几秒钟后,眼眸重新睁开,问小鬼:“在哪里?”
小鬼低声回答:“1206,除了薛苍之外还有一个人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救了薛苍的人。”
男人闻言低低笑了一声:“垃圾堆里的人也敢随便救,看来是没吃过亏,不过……也没下次机会了。”
他抬步往12楼而去,走入大楼内的刹那回过头来,对小鬼道:“我希望等我解决了薛苍出来,你也已经把撞我的那个保安给解决掉了,好吗?”
小鬼不敢不应,用力地点头。
它的豢养者看着很有礼貌,表面好似询问,实则就是命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反抗……鬼也一样。
不敢惹豢养者生气,又必须在豢养者解决薛苍之前将保安杀掉,小鬼不再有任何迟疑,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出现在了那三个已经巡查到其他地方的保安身后。
它伸出细长的舌头,眼神直勾勾盯着保安,宛若在看什么味道鲜美的食物,而尖锐的牙齿在灯光下泛起了几缕冷芒。
……
住院部1206病房内。
哑巴小鬼正趴在床边瞧着病床上的豢养者。
不久之前有个护士姐姐过来看了一眼,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情况不错”,让哑巴小鬼开心了好一阵。
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豢养者,从自己的锦囊里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身上,随后伸出手,将豢养者身上衣服的褶皱抚平,又用力拉了拉被子,生怕豢养者着凉。
做完这一切,它才飘到沙发上准备休息。
同一时刻,正在隔壁小房间内睡觉的容镜倏然睁开了眼睛,少年乌溜溜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睡意,清醒无比。他悄无声息地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蓦地闭上了眼睛。
噗嗤。
奇怪的声音响起,一只浑身干瘪瘦长的恶鬼从门板上探出半截身体,又慢吞吞地将剩余的身体拔了出来。
恶鬼伸长脖子,视线在黑暗之中准确无误地聚焦在了床上的那道身影上。它用力地嗅了一口,一种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美妙得令它晕头转向。
这就跟饿了很久肚子的野兽突然闻到鲜甜的肉香一样,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欲望完全地支配了身体,等恶鬼回过神来时,它已经冲到了床边,毫无迟疑地低头一口咬下。
容镜原本是想再忍忍的。
但是他忍不了了。
这只恶鬼跟病床上那位养着的哑巴小鬼可不一样,哑巴小鬼浑身干干净净,明显是受到精细照顾的,但面前的这只从一踏入小房间就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一看就是平日里生肉腐肉吃多了。
尤其是当对方凑近病床,那股恶心的味道简直要将容镜给熏得恶心吐了。
实在忍不了的容镜二话不说一把掀开被子,细白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箍住了恶鬼的脖子。恶鬼显然没想到这一茬,被惊得都没回过神来,一双猩红的眼睛错愕地盯着容镜。
几秒后,它开始疯狂地挣扎,手臂和腿晃动间,那股恶臭味道更加明显。
容镜:“……”
他痛苦地捏住鼻子,想一把就这么将恶鬼的脖子给捏断的时刻,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咔哒的推门声,紧接着哑巴小鬼“啊啊啊”的尖叫刺耳响起。
哑巴小鬼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的这道人影,对方浑身包裹在黑色的衣服之下,衣服自带的宽敞兜帽遮住了他的五官长相,但他一出现,哑巴小鬼浑身便像是坠入冰窖一样,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是他!
就是这个人将他的豢养者打成重伤的!
哑巴小鬼下意识地想去找容镜求救,可小房间的门就在男人的身侧,它根本无法靠近,只能通过嘶哑的尖叫来提醒容镜。
男人见到哑巴小鬼过激的反应,也没在意,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后停在了病床边上,垂眸看向这位流云观的最后一个活口。
他偏头看向床头显示青年生命体征平稳的器械,颇为感慨:“没想到还真让人给救回来了,但很可惜——”
男人慢条斯理地道:“我韩裕想杀的人,从来没失手过。”
小鬼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疯了一般窜上去试图用牙齿啃咬韩裕的手臂,但身影刚刚一靠近,就被韩裕抬手一挥,剧烈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哑巴小鬼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韩裕实在是没将这哑巴小鬼放在眼里。
这小鬼太干净了,没有怨气、没有恶意,在他眼里就跟一个摆着看的花瓶一样,他也搞不明白堂堂流云观未来的观主为何会留这么一个废物在身边。
不过,这些疑惑并不重要。
他伸出手,手指逐渐伸向青年的脖子,但就在指腹触碰到青年脖颈的皮肤时,原本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人眼皮轻轻颤抖。
要醒了?
韩裕挑起眉,突然来了几分兴味。
醒了也是好事,醒了以后发现自己获救了,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要面临死亡……这种大起大落看着一定很有意思吧?
韩裕被这个想法勾起了兴趣,手指的力道逐步松懈下来,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薛苍,笑吟吟地道:“如果醒了,不如就赶紧睁开眼睛看看?你养着的那只哑巴小鬼快死咯。”
无数道嘈杂的声音不停地在薛苍的耳中响起,他像是陷入了极其恐怖的梦魇。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遵循师门的意思去外游历。道观的几位师叔总说他是未来的流云观观主,需要担负起很大的责任,所以不停地锻炼他。他有时候虽然也会感到疲惫,却从不懈怠,尤其是这一次的游历,早早完成目标便回到了师门。
可他带着给师兄弟们的礼物踏入流云观的那一刹,浓郁的血腥味、恶鬼腥臭的气息疯狂涌入他的鼻腔之内,熏得他头晕脑胀,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他无意识地抬起了脚,往观内走去。
入目是猩红的鲜血和数具尸体,流云观的现任观主,他的师父,被强行挂在祖师爷的像前,双臂打开,臂膀、掌心之中嵌入长钉,一双眼睛死不瞑目,血泪从眼角不停下淌。
薛苍几乎要疯了。
他将身上的东西扔下,奔向对方,可就在那一秒,一道人影擦着唇角的血从旁侧走了出来,那人偏了偏头,低低笑了一声:“果然有条漏网之鱼,看来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薛苍不知道他是谁,但薛苍知道对方肯定与流云观这么多同门的死有关系。
双方交手,薛苍毫无还手之力。
他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被有灭观之仇的男人撵得向各地逃窜,他的身上多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在消耗他的生命力,可他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和松懈。
他打不过对方,却不能死在对方手里。
因为,他还得报仇。
道观那么多人的生死之仇都握在他手里,他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