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47)
“其实那也是绝对的服从,我对你的绝对服从。”
凌意舶的声音又沉又模糊,他们头顶酒瓶反射的光又好像都洒在了话语上,每个字都在楚漾的听觉中随之越发明晰滚烫。
第27章 腺体
今晨楚漾起晚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闻了酒气儿头脑发晕, 楚漾昨晚很早就睡下了。
难得翘了一回夜班巡逻,倒是周渡拿着记录册问他,真扣一千?就两个小时夜班, 昨晚也没什么异常, 你不说没人知道啊!
楚漾洗把脸才舒服多了。
他咬着把牙刷站在卫生间门边, 舔过沾在唇角的泡沫, 朝周渡点点头。
这会儿倒是一副视金钱为无物的态度,破罐子破摔道:“扣吧。早上没起床训练的钱也扣。”
他们隔天早晨是有晨练的, 一样不少。
前直拳, 侧闪, 勾摆, 立掌, 弓步, 没哪样不是能把人越练越精神的。
楚漾一向对训练看得很紧,自己带头旷班还真是第一回。
他稍稍偏头往周渡身后的餐桌上看去, 招呼一声:“给我留点儿。”
周渡笑着说他:“钱你不要,就光想着吃了。”
“饿了, ”楚漾突然就懒得计较钱是怎么个事儿, 累了,“你们给我留个顶饱的。”
他很少像昨晚那样一觉睡那么久那么沉, 脂肪光顾着燃烧去了,没考虑到身体的主人饿得头晕目眩。
转身进卫生间继续洗漱。
他拿起牙膏看一眼,眉心很细微地皱了下。
还是樱桃味的?
只盯着牙膏包装上那一颗红艳艳的樱桃看一眼,楚漾的思路瞬间被拉回昨天那颗被他生生揉进凌意舶嘴唇的樱桃上——
这谁买的?
昨晚楚漾想了很久都不明白那股莫名被挑动起来的情感是怎么释放的。
他只记得凌意舶一寸寸地缓缓逼近, 像是将一把锋利刀刃横在他脖颈上最脆弱的部位。
楚漾不得不往后仰去, 直到鼻尖附近的那一股芬芳酒味儿愈发浓郁。
他脑袋昏昏沉沉,被凌意舶很没礼貌地直接翻了个面, 下一秒,滚烫又熟悉的身躯从身后环抱住他。
为了保证在岗状态,楚漾每天对自身饮食要求都非常严格,要不是他清楚自己吃了什么,他一定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趁他不设防下了什么迷药,不然他怎么会头晕目眩到这个地步?
他的确是对酒精不耐受,可还不至于到这个闻一会儿就手脚发软的田地。
凌意舶力道强硬地贴着他,俯下身讲话的动作很克制。
那张才叼过一枚樱桃的嘴唇摩挲着楚漾的侧脸,头顶龙舌兰的气味几乎穿破酒瓶瓶身。
“你看看,你看看……”
“看什么,”
凌意舶充耳不闻,像听不见他说的话,没分半点儿注意力在看什么上,双臂收紧,一双眼宛如干涸地,死盯着楚漾敞开的衬衫领口往下视其为水源,“看你故意把纽扣解开了一,二——三颗吗?”
他竟然还慢条斯理地在数。
他竟然真就毫无顾忌地往里窥探着。
见楚漾憋着一股气儿不答话,眼睫颤动,脖颈连着肩背那一片全部湿透了,汗涔涔的。
凌意舶突然喜欢上这种黏腻的触感,眯起眼,说出的话是即将要把楚漾激怒的混蛋:“看什么,说啊,楚漾,下次我一定要在酒窖这里安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是怎么用一颗樱桃勾引我的,啊?”
楚漾听着,急促地闷哼一声,觉得凌意舶这会儿有点疯。
“不是……”楚漾一向平稳清冷的嗓音被堪堪磨得骤然变调,尾音抬高:“看看酒瓶是不是没拧紧啊!”
“我就没舍得喝过,”凌意舶的耳朵在楚漾看不见的角度发红发烫,嘴上仍然是不饶人,“上次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说了要留给你闻闻吗?”
凌意舶又习惯性地用这种连续问句来和他说话,楚漾应当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的。
但他此时一句话说不出来,平时在大脑中宛如机械设定的反应卡了壳,只觉得头重脚轻,往前一栽,双腿发软,整个人趴到酒柜上。
“楚漾?”他只记得在快晕过去的前一秒,凌意舶喊了他一声。
随后他安稳地落到一个过于舒适的怀抱中。
也顾不上什么主雇关系了,楚漾顺势靠在凌意舶胸膛前,呼吸发软,皱着眉,口吻中净是恼火:“我可能,我可能有点发烧。”
他说完准备要按下耳麦信号,想叫陈迦礼他们下来扶自己回房间。
凌意舶伸手挪开了他的耳麦,面色不悦:“不用叫他们来。”
楚漾头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抱你。”
凌意舶不等他回话,做了主,就着让楚漾依靠在怀中的姿势,手腕绕过楚漾的膝盖下方,毫不费力地把人抱着站起身。
随后的场景,浑浑噩噩,像梦境又像真实。
楚漾感觉身上披了件很薄的外套,应该是凌意舶的衣服。
那股浓郁的酒香越来越淡,上楼梯时凌意舶的身体难免摇晃不稳,楚漾就抓住他的衣襟,紧闭着眼,抽不出一点力气来看看凌意舶现在的模样。
哗啦。
一抔冷水浇在脸上。
楚漾双手撑在洗手台前,喘口气,抬眼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苍白,沉静,眉眼间的精气神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楚漾再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分析自己昨晚的异常表现,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抬手往后一摸——
摸向自己早就已经在三年前处理干净的后颈。
他用指腹,往本该有腺体的地方按了按。
好像……感觉比上次伸手去摸的触感更软了?
还是说,这是心理作用?
后颈那处是个平时不刻意去碰几乎不会接触到的位置,楚漾陷入回想自证的怪圈,甚至迷茫了好几秒钟,视线重新聚焦在镜子上,自己望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儿怔愣。
被割掉的新生皮肉长出来,是会软一点儿的吧?
楚漾喉头一滚,抓了把碎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再次狠狠地甩甩脑袋,努力地回忆他自己几乎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Omega后颈是什么样子,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抓一个Omega到跟前来看看……
总之,应该不会是这样的。
记忆中的Omega腺体柔软又甜美,总不该是他这样的。
从小到大,楚漾没有接触过什么Omega。
他上学时期就独来独往,在集团训练时更没有什么机会,去东南亚执行任务时偶尔见到过几个,无一例外,身边都会跟一个早早将其标记的Omega,所以其他人绝无靠近的可能。
只有一个Omega,长发的,长着一副偏立体的东亚面孔,眼瞳却是热带雨林般幽深的绿,特别外向,是其他船运公司在马来西亚驻点的员工,他曾经每次都会在港口等楚漾回来。
楚漾不太爱说话,对方就用蹩脚的中英文与他沟通,楚漾也耐心地听,直到楚漾登上长丰的船离开雅加达港口,那个Omega才塞给他一枚玉做的玉兰花吊坠,说再来雅加达,记得去找他。
相识一场,大家都算是朋友,楚漾不愿意在最后关头反驳了人的面子,在起哄声下,他主动拿出手机扫了对方特意为他注册的微信二维码,对方也十分知趣有礼,只发了句不知道哪个中国人学来的表白古诗词,顺带问了句楚漾乘坐的船什么时候抵达国内?
楚漾不喜欢让人触摸到行踪,只回了句:你猜。
手机那头的Omega连发了好几朵玫瑰花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说,没关系,我等你。
随后二人并没有别的太多联系,无非是互相问候几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相比起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唐抚宁,楚漾觉得自己如果去问在国外萍水相逢往后不会再有交集的Omega,反而会更有安全感。
在国外待独身着待了三年,打过楚漾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什么人都有,但他下意识逃避,更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回应,也许是腺体欠缺,也许是工作原因不能拥有独立完整的自己,楚漾总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不配去爱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