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人又在整活了(70)
陆希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
白恩急喘一口气,把他的手腕钳在半空:“你说勇士要看走过的脚印,可我的脚印来自深渊,我做过阴狠卑劣的事数不胜数,要全部告诉你吗?”
白恩的力气很大,陆希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然而反方向掣肘让他感到腕骨要被捏碎了,他只能不由自主地向前,顺着白恩的力道迈出半步。
一向稳重的部落首领,此刻呼吸微颤,双瞳渐生冰花。
陆希的背包掉在脚边,整个人几乎被他提起来。
“领主大人,是你引狼入室,把我当成什么好人。”白恩阴沉地盯着他,眼底的冰花蔓延到眉骨两侧,如同冰蓝的蝶翼。
他极端地,不由分说给自己下了定论:“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就像一座隐藏在冰原之下的火山,一旦冰原裂开缝隙,露出一丝污痕,他就要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把一切烧干成灰。
是陆希凿开了这道裂缝。
那些白恩拼命隐瞒的、不堪回首的龌龊阴谋,像污泥一样在他的血液里流动,他恨不得在此刻剖开自己的身体,让陆希看到最肮脏的一切,然后驱逐他,彻底破灭希望和幻想。
“……”
像是被吓到了,领主半晌没有出声。
白恩极力克制胸膛的起伏,余光瞥见被自己捏到充血泛红的手腕,手指一颤,飞快把对方甩开,同时后退两步,避开窗户里的烛光。
像一头躲进黑暗里的野兽。
陆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质问才开了个头,白恩就已经给自己判了重罪,一副要绝交的模样。
陆希低下头,用脚尖踢开了地上的小石子,等那石头骨碌碌滚进草丛,惊停了虫鸣,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我把边境的驻军调开了。”
他像是自动过滤了前一秒的矛盾,心平气和地说:“以保护圣皇的安全为由,调离了驻军,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白恩僵硬地望着他。
陆希保证道:“圣皇这边我会盯着,他带的人不多,但不知道要留多久。”
“内陆暴乱与雪银之崖有关,他想处置你,多半也是雪之圣主的授意。你的决定没错,出兵要趁早,以防变数。”
他说着扯了扯袖子,盖住手腕上的淤痕,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白恩大概不知道,自己那看似穷凶极恶的咆哮,在陆希眼中,夹杂着一闪而过的胆怯和绝望。
就像一个满身伤痕的人,一边流着血,把自己碾碎在尘埃里,一边喊着痛,乞求眼前的人能张开双臂拥抱他。
陆希来见他,明明是想讨个公道,现在却觉得自己心挺硬的,没有在他失控的时候抱抱他。
草里的虫子又开始聒噪,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隔着明晃晃的窗户,像是隔着一堵厚厚的墙。
陆希往前走了一步,站进光里,披着轻纱一般的橘色光晕,问道:“霜雪树的幼苗,还能托付给我吗?”
白恩立在原地不动,眉心眼尾的冰花散开,只余蝶翅鳞粉般的冷光。
陆希只好又往前走了一步,取下手腕上的银环,是系统道具“防御手环”,银亮的金属雕刻成羽毛状,很适合这位银发蓝眼的精灵族青年。
他捞起白恩的手,轻轻把银环卡在了他的手腕上。
陆希没有松开他,垂眼看着弧度漂亮的指节,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你不必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
他想,他应该多给白恩一些时间。
他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努力给白恩提供安全感。
夜风在领主的发隙间游蹿,淡淡的烛光落在他的眉梢和鼻梁上。白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修长的双眉几乎要绞在一起。
这个人,又在退让。
陆希不知道,他越是这般予取予求,白恩的罪恶感就愈发强烈。
“我今晚就动身。”白恩突然说。
陆希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收紧,攥住了白恩的指尖。
白恩道:“就算你接受公开审判,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需要。”
“……”
陆希一时语塞,被白恩反手拽住,向前半步。白恩一垂头,嘴唇从他的耳廓滑到侧颈,低声自语般:“至于幼苗,我说了给你,你想掐断它泄愤,我也没意见。”
微凉的牙齿落在他的皮肤上,停顿一瞬,不顾一切地用力咬下去。
陆希倒吸一口气,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虐待和毁灭的欲望全部聚集在犬牙的尖端,狠狠刺破了陆希的皮肤。
白恩仿佛变成了一头歃血的恶兽,要把面前这个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包容他、偏爱他的人咬碎了,生吞下去。
他环住陆希的脊背,把他嵌进怀里,喘息粗重,鲜红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陆希疼得两眼发黑,有那么一瞬,他真觉得自己会被这混小子咬死。
【作者有话说】
今天520,别人家的CP在谈恋爱,陆队在吵架。嗯,还被咬了一口。
第49章 远征的军队
霜雪族高大的体格在魔族面前占据压倒性的优势,陆希身处桎梏,脆弱柔软的颈部被对方咬住,如同落入虎口的猎物。
在这段亲密关系中,陆希早已察觉,年轻的部落首领习惯于保持平静克制的表象,但在欲望爆发的时候,他会本能地追求施虐、破坏带来的快感。
白恩骨子里具有十足的毁灭欲。仿佛只有留下伤痕或疼痛,才能证明自己拥有过。
陆希在几次低呼制止无果之后,迫不得已提膝撞开了白恩。
被咬过的地方有一圈紫红色牙印,几处破皮泛着血光。领主的表情狼狈又委屈,像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凶狠地对待。
白恩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喉结滚动的样子仿佛还想做什么更加出格的事。
他一抬手,领主立刻低声念出一个名字,原地消失了。
白恩:“……”
四周寂静得仿佛无人存在。
透出烛光的窗户慢慢开启了一条缝,沙兰的脸从窗帘后面露了出来:“我们殿下真幸福,乱发脾气还有人哄。”
接着是莫禾探出了半个脑袋:“您咬他干嘛?”
薇薇的脑袋挤在另一侧:“领主大人被吓跑了呢。”
这三人难得重新聚首,正叙着旧,没想到隔窗听到了自家殿下失控暴走。
摸着良心说,领主大人挺可怜的。
白恩低下头,看见领主遗落的背包。他把背包捡起来,拍了一下灰尘,包口的绳带松开了,露出一卷图纸。
“噢,太好了。”沙兰欣慰道,“拾得遗失物,您有借口去找领主道歉了。”
白恩置若罔闻地把图纸拿出来,在面前展开,是几张画得很细致的行军图,可以看出绘图者花费了好一番功夫。
沉默片刻,白恩目光黯淡:“他是想赶我走。”
窗户里的三人同时露出一副“您瞎了吗?”的困惑表情。
白恩兀自拉紧背包的绳带,把它斜挎到了自己肩上:“沙兰,去通知法师,做好石门法阵的传送准备。”
三人齐齐一惊。
沙兰问:“您当真要在今晚行动?”
白恩注视着城邦远处的灯火,柯萨河像一条静谧的黑色丝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就像领主说的,出兵要趁早,以防变数。”
他面色微沉,没什么多余的感情:“现在城邦兵力转移,出城比进城容易许多,他给我们创造了机会,那就及时利用。”
最重要的是,只要离开柯萨德,领主的公开审判就会失去价值。
领主那么聪明,有的是办法对付维克斯,没必要用离魂术自证清白。
沙兰犹豫了一下,问:“您舍得吗?”
白恩没有回答,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他的犬牙还在隐隐发痒,留在领主皮肉上的牙印应该很难消去。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些时候是完全脱离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