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后我和别人结婚生子了(67)
只是……
那封信被折起来,藏在了机甲模型的底座里,连顾烆都没有发现,但这封信也属于机甲模型的一部分。
所以顾烆选择将这一份信交给左时焕。
左时焕愣怔了瞳孔,望着那份看上去普通的信,却一次次无法凝住视线,眼神躲闪,下意识的抗拒逃避。
但在顾烆的注视下,左时焕不得不假装无事,神情麻木地接过了这一封来自母亲于姹的信。
只是死要面子打开了又如何?
光是看到的第一眼,光是看出是那个女人的字迹,在看到那个女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念着他的小名‘焕焕’。
左时焕就僵硬了眼睛,怎么也看不下去接下来的字,脑子空得麻木。
挣扎了几次。
他应该看下去的,去看那个抛弃他的女人在信里说什么,在狡辩些什么,自己应该愤怒、谴责、仇视站在道德最高点,讽刺冷嗤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不管信里花言巧语些什么,他也绝对不会回到过去,也不会去原谅,去见一面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因为他是如此痛恨那个女人,是她造成了他那么久的痛苦和阴影。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左时焕发现很难做到。
光是看到第一行,就仿佛到了尽头。
将他拉入回忆中无法出来,原来那个女人也曾经这样亲昵地叫着他的小名,脑子里一瞬间浮出的不是他们之间互相仇恨、折磨、痛苦的记忆,而是不可思议地在那些充满灰黯残酷的记忆中硬生生拉出一缕稀少带着仅存温暖弥足珍贵的回忆。
告诉他曾经他要的也不多,曾经年幼的他也是对那个女人、母亲露出过真心实意、幸福、满足的笑容。
回忆中幼年的他傻得那么天真快乐。
但是他成年了啊。
不是那个给一点甜头,就傻乎乎回去的小孩了,但曾经温馨幸福的一点回忆像是给左时焕的眼睛,在看向那份信时加了一份时光的滤镜。
他……他好像也无法彻底去恨那女人,连同爱恨都像浮在河面漂泊的水草根。
左时焕僵持了好几分钟,终究还是没有看下去这封信。
他发现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轻而易举原谅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偏偏造成他这一切困扰的人还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下决定。
左时焕咬紧牙关,信的纸张边缘也被他捏得皱巴巴,浅棕色明亮的眼眸闪过迁怒,微瞪着一旁无辜的顾烆说道。
“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了!”
顾烆先是一愣,却黑眸透亮地笑着说:“是吗?”
左时焕恼火:“没听到我说讨厌你,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顾烆大笑了几声,黑眸视线落在左时焕怒气却生动的表情上,比起拿到信前那一副虚伪冰冷的笑脸,还是现在真实鲜活得好看。
……哪怕左时焕在说讨厌他。
“那就让你更讨厌我一点吧。”
顾烆深邃的黑眸闪过一丝温柔,在左时焕诧异的目光下抢走了他手上纠结许久的信,匆匆扫过一眼将信的所有内容记在脑海里。
然后将信举起,打开了口袋的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苗蹿起。
顾烆的黑眸倒映着火光,举着信对左时焕说:“你不想看就不看了,我给你烧掉,你来继续讨厌我,恨我——”
左时焕茫然问道:“你在说些什么呀,顾烆。”
顾烆敛着黑眸,抿唇笑说道:“就当是我的一场恶作剧,你可以将一切都赖在我头上,反正你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打火机以很缓慢的速度一点点靠近那封信,火苗的红光都照影在纸张上。
左时焕应该马上去制止,心脏却得剧烈跳动得响亮,平静的眼眸被那一小撮火苗点亮,心里各种情绪声音吵在一团,最无法隐藏掉那一抹期待。
想要逃掉。
有人要帮他逃掉了。
要是火光吞噬了信,也不是他的错,他也不用再去想那信里有什么,摆脱过去的不堪和那些不想再见到的人,似乎就这样可以结束了,一切令他纠结的事物都不复存在了。
左时焕就这样看着一撮火苗开始烧起信的边缘,很快就升起了黑烟。
但他伸出手阻止了。
因为左时焕看见火苗幕后的顾烆,沉寂苍白,黑眸像隐藏起来的影子透过燃烧的火光在对他笑,仿佛不是在烧他的信,而是在进行一场永恒隐秘的告白。
左时焕一瞬间呼吸停顿,快要窒息的心脏又在剧烈跳动。
他又开始分不清了,仿佛眼睛能看到的,心里在告诉他的,情感上的悸动,与现实在错乱……
怎么能有一个人说着让他恨他,烧掉他的信,对他做出恶劣的事情,对他一而再的拒绝,却令左时焕怎么都恨不起来。
至于那封信里讲了什么,左时焕已经完全不在意了,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一个更大的难题。
顾烆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不通呀。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能看到那个混蛋眼里的明亮笑意了。
顾烆是不是故意让他去恨他,去感激他,让他去记住这个混蛋为他做过的一切事情!
一边像在救他,一边却让他狼狈得像一只挂上鱼钩的鱼,仿佛处于随时被钓出水面的煎熬中,反反复复备受折磨。
偏偏那一点勾子,让他可悲地一而再产生错觉念想。
结果是朋友?这算什么。
想不通就不想了。
左时焕一下子伸手将烧掉一角的信夺回来,连滚烫的火苗都不怕了,直接握在手心扑灭了火焰。
顾烆瞳孔一骇,立刻紧张严肃地拿起左时焕的手说:“左时焕,你是不是疯了,就这么不怕被火烫伤吗?!”
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势,发现只是被烫红了一点,连皮都没烧破,顾烆才松了一口气。
左时焕却眉眼弯起,明亮的浅棕色眼眸笑出流光四溢,露出单个的酒窝,畅快地笑了几声说道:“才不会受伤,我都看准了的,而且……信我拿到手了,顾烆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以为你知晓我的一切的事情吗,我还是很讨厌你。”
顾烆黑眸一黯,艰涩地说:“是吗?”
左时焕下一秒却抓住了顾烆的领口,强势将他的头拉低,覆上了他的嘴唇,轻声说道:“是呀,我是这么讨厌你,连婚礼都不想让你来。”
顾烆瞳孔惊楞,没仔细感受到一触即逝的唇温,下一秒就被左时焕狠狠地推开,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你可以滚了,我可不想当你的什么朋友。”
左时焕一瞬间变得冷酷无情,转身坐上了一旁的酒店沙发,恢复原本文雅冷肃的姿态,单手抵着下巴,将摊开的信置于修长的腿上,敛着淡漠的眼眸看起了信。
顾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茫然无措地摸着唇瓣。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左时焕主动亲了他。
可是下一秒就被狠狠推开了,仿佛这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看着沙发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左时焕,浅棕色的眼眸疏远得优雅,漠不关心地专注于手中的信,令顾烆这个一向记忆力强思维清晰冷静的Alpha都怀疑自己了。
顿时间被左时焕的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顾烆觉得好像自己是一个被彻底利用完就丢掉的工具。
此时左时焕看完手中的信。
怎么说,比他自己想象中看完这封信要冷静,这也多亏了顾烆。
没看信前他就大概猜到信里会讲什么,结果也不出左时焕所料,他的母亲于姹很容易懂,就像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很容易懂。
左时焕抿出一丝深意的笑,眼眸透过纸张像在看着那个女人。
她诉说着,忏悔着,道歉着,信里的真挚感情看上去那么让外人动容,但是……
那个女人对他愧疚,或许有一点爱他,又不那么爱他。
起码她说后悔,思念着他,说想见他一面时,左时焕发自内心的想笑,不是由衷的高兴,而是一种淡淡的像坐在观众席看着台上表演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