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座山(64)
为什么事事针对他?
六界之主已站在六界众生的顶端,为何还要掠夺世间生灵的生存根基?六界之主渴求永生,弱小生灵就应该为此去死?
死寂的六界,死气急速弥漫,黑色的云层蔓延,它覆盖了天空笼罩了大地。
不计其数的黑色锁链从天而降,强行掠走一个又一个的生灵。死亡牢牢捆住了他们,告诉他们早已没了活路。
他们束手无策,他们无可奈何。
那一刻,山灵仿佛听到了六界生灵的恸哭,他们的神魂在流泪。
他们和他一样,或被迫或自愿留在了这片土地,眼看着天地倾塌,眼看着死亡的锁链逼近。
他们平凡到微不足道,他们无力反抗,无力挣脱。他们不甘,他们怨恨,他们愤愤不平。他们怨天道不公,恨世道不留生路。
仅凭自己做不到,那么千千万万的他们聚集一起,所有力量聚集一起,是不是能找到活下去的路。
无路可走的山灵也应当加入其中,与他们一起。
忽然,山灵的面具突现异样,缓慢浮现了法则之力。
山灵只知青年触碰过自己的面具,不曾料到对方竟然将法则之力悄悄附在面具,只为守护山灵精心绘画的风景不失去颜色。
当山灵遭到无边无际的怨气侵蚀,即将失去自我,这道力量当即显现,唤醒了就要被怨气吞没的山灵。
些许的法则之力,唤醒了山灵,也让山灵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终于知道,遇见青年之前,这片山林源源不断的流失生机,自己没死掉的真正原因。
他看向山林的核心位置,那里有一小团沉寂是泥土。法则之力提醒山灵,不起眼的泥土是何种天地宝物。
山林的核心有息壤。
讽刺的是,这般救命的宝物被严密封印。存于他内心深处的宝物,他居然不可以使用。
这世间有莫大的机缘,却不是给他的,他只是一个空守宝山不自知,为他人隐藏珍宝的必死之人。
多年以后,有人在沉入地底的死亡山林核心挖出了息壤,解开了封印。息壤救活了死地,世间得以新生。
众望所归的美好将来,深陷死亡的六界重新恢复了生机,世间获得了拯救。
可是,他和他的伴侣呢?
他们得到了什么?
他们就注定应该死在这里?
可笑!可恨!
这是他的山林核心,这是他的心,藏得那么深,想要让他自己也找不到,是吗?
他不能用?凭什么不能用?
他偏就要用,绝不把自己的心让给所谓的寻宝有缘之人!
如果这般宝物做不到让自己和自己的伴侣活,他宁可毁掉,谁都别想得到!
山灵伸出手没入自己胸口,内心深处有一团小小的力量,那是长久维持着他半死不活的根源。
他大力拽住那些封印,他活不了,息壤也一样。要么封印解开,要么息壤和他一同灰飞烟灭。
顷刻间,气势磅礴的巨雷砸向了疯狂的山灵。雷电尚未接近,就被一道金光挡住了。
突如其来的雷罚惊动了正在寻找机缘的青年,他错愕的看着面具表面闪动的法则之力,以及要捏碎自己心的山灵:“山哥,出了什么事?”
山灵稍稍松开手,解释道:“息壤……不能用……”
青年略微一怔,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望向雷电交加的天空,神情无比坚定。
“我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了,”青年说道,“我找到了。”
他的手指金光环绕,猛地朝着半空一抓,抓向此前就看准了的某个地方。他死命拽来一团耀眼的光团,大力按在山灵的心口:“这是后土之力,大地的力量,炼化了它,你就能使用息壤。”
“我来挡着雷罚。山哥,炼化神力,要快!”青年挣扎着站起身,撑起金光屏障,抵挡接连落下的雷电。
踏上这方天地之初,他轻飘飘的没有归属。仿若世间的一阵风,一片云,一滴雨,随着岁月的变化而变化,没有所愿,没有所求,更不会去抗争些什么。
但这一刻,他告诉自己,他要向天争一次,无论输赢,不枉此生!
破开息壤封印!
息壤护山林核心不灭,山灵就能活!
觉察到青年和山灵硬拼到底的决心,雷罚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山灵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其他,全部精力用在炼化新得到的神力。这是青年为他争取的机会,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新来的神力环绕在山灵心口,密不透风的缠住那团被封的息壤,后土之力缓慢的穿透封印,渗入泥土的内部。
渐渐的,毫无动静的泥土有了苏醒的迹象,同时附近的电闪雷鸣更响了。
山灵逼着自己不看不听周围的动静,他怕看一眼青年承受的痛苦,再也无法专注炼化,辜负了对方一番苦心,令对方的付出白费。
时间很慢,慢到难以忍受,山灵咬紧牙关坚持着。
他极具耐心的让后土之力遍布摇摇欲坠的山林,再从四面八方融入那团位于山林核心的泥土。
不知过去了多久,被神力彻底包裹的息壤微微一颤,骤然变化,新生的泥土填补了破碎的山林核心。
所剩无几的山林止住了无尽的崩碎,山灵睁开眼,心急看向护在自己身旁片刻不离的青年。
“山哥,”青年扬起笑,一如往昔,“成功了,真好。”
如此一来,再有怎样的巨变,这片山林都有望留着一口气。
青年的话语越来越低:“山哥,我有点累了。”
和上次不同,这回的他能清晰感应到自身力量空空如也,要回归天地之间。
“小则……”
山灵抱住遍体鳞伤的青年,大红的喜服被鲜血染得更红了。玉佩不知什么时候碎了满地,沾了血,藿香花也落在地上,裹满了鲜血和泥土。
“小则……小则……”
山灵的额头抵在青年额头,全身力量疯狂的涌向对方,面具表面金光闪动,他要用自己的所有换取对方意识不散。
他的将来是青年给的,要是自己的将来没了对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青年劝住了山灵,这副身躯是法则之力所化,力量没了再也保持不住,没必要白费力气。
同样的,他不想永远停留在这儿,他还要陪着对方一起走下去。他看向落在一旁的藿香,那小串藿香花轻轻的飘到了手心。
青年握住藿香花,手贴着山灵的手:“山哥,等我。”
山灵低头,吻上对方的唇:“好……我等……你……”
怀里的青年越来越轻,法则之力幻化的身体到了极限,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从这片天地来,又回到了这片天地。
他的意识也在缓缓的飘散,所幸一抹金光裹住了他,落入淡紫色的藿香花,进了新的躯壳,开始了漫长的昏迷。
山灵小心翼翼的护着藿香花,抬头望向逐渐停歇的雷电。它们劈散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不是不恨,只是还没有报仇的实力。
他可以等,总会等到机会。
山林不再沉入地底,不断崩塌又不断被新生的土壤填满,生生不息。有后土之力的守护,这团泥土成功护住了山灵的生命。
正如青年期待的那样,自己伴侣在这场天地大劫活了下来。
山灵默默的重新布置了毁得一塌糊涂的小木屋,挂上了红绸,贴上了囍字,点燃了红烛。
他们的婚宴终究冷清了些,所谓的万千生灵,一只手就数的完。他心知青年是喜欢热闹的,这片山林需要更多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