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364)
周杰森挠了挠头:“这也没嘴啊,你这幻视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兰亭自己都觉得是看错了,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周杰森看她兴致不高,也识趣地不和她搭话,转头问荆白:“路哥,总共就三炷香的时间,这都过了一炷香了吧。咱们连神龛都还没见过呢,你是真不着急啊?”
他也算是知道这里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了,就算有提前来的,肯定也从红线媪处领了神像,急着在限时之内找到神龛供奉,因此都没在红线媪的院子里逗留。
这村子很大。昨天有王坚带路,他们三个人走到村子的边缘都不止花三炷香的时间,真要漫无目的地找,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周杰森也觉得情况不容乐观,但这也不是路玄直接摆烂的理由吧?
荆白平淡地说:“我已经知道神龛在哪了。”
他重复了一遍红线媪的提示:“在天上,在地下,在心中,在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白恒一若有所思,喃喃道:“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荆白不作声地看着对方绷紧的的面容,他目不能视,只能转头问荆白:“这个院子里,前后有什么变化没有?”
荆白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因为白恒一的思路和他完全一致。他轻声答说:“没有。”
红线媪这个谜很简单,最关键的线索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在这个面积广阔的村子里,荆白、周杰森和兰亭把各自的家都走一趟,就要花小半天的时间。住所相互之间隔得那么远,还不在同一个方向,每一个人从红线媪处回家的路线都不一样。
除了红线媪的院子,还有哪里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荆白推门出来之后,一边回答周杰森和兰亭的问题,一边已经把整个院子快速扫视了一遍。院子不大,如果有出现一个能放下他手中神像的神龛,一定一眼就能看见。但他没看出来任何变化,这就只能指向第二个答案了。
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不一定是公共区域,也可能指单独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在村子里,这样的地方会是哪儿?
白恒一伸手摸了摸荆白怀中的神像。他的手一路抚过神像乌黑柔滑的头发,空白的五官,垂落的四肢,最后落到荆白环着神像的手臂上。
神色没有变过,是种荆白没见过,但是莫名觉得眼熟的深海一般的宁定和镇静。
白恒一带着这样的神情笑了笑,对荆白说:“我们回家?”
荆白于是也笑了起来。
他将神像换了只手抱着,腾出来的手拉过白恒一的手臂,说:“走吧,回家。”
这神像应该是七个人人手一个,如果确认到每一个人头上,他们都能看到的地方,当然就是自己家里了。
周杰森起初还噎了一下,以为两人这是要做同命鸳鸯的意思,正欲说话,忽然反应过来白恒一重复那句话的意思。他和兰亭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急着先进红线媪的房间,嘱咐了坐在桌椅处的方菲和王坚两人几句,就追着荆白两人的脚步去了。
荆白也能猜到他们会这么选,并不放在心上。横竖他们的小院离红线媪这里不远,再回到自己家里,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站在紧闭的木门前,荆白放开了白恒一的手,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他没用多大力气,也并不着急。不仅是因为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也由于神龛的位置不需要反复寻找。既然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必然不会藏在犄角旮旯里。
……但他倒也没想过在这里。
荆白看着自己离门扇不远处的围墙。
墙壁不很高,但还算厚实,在他们今天出门之前,都还是光洁平整的。
现在上面却浮现出了堪称精美的雕刻。
三尺见方的大小,最上面是遮风挡雨的屋檐,中间部分像模像样地雕好了门扇,朝左右两边大开着,正中则留出一个一尺余的方方正正的凹坑,底下还有个漂亮的莲花底座;下面则像个矮几,雕了一些花叶和云纹,仿佛是用来承托着这上面的部分。
构架齐整,大小吻合,除了出现得实在突然,这确实是个标准的神龛。
荆白拿着神像比了比,见尺寸正好,便将它放在了莲花底座上。
白恒一看不见,只能听着他脚步声的方位,顿了片刻,惊讶地说:“神龛在墙上吗?”
这可真是个叫人意想不到的位置。
荆白想了想,见神像在底座上放稳了,索性去门口拉白恒一,让他能找到神龛所在的位置。
这时,一直跟在后头的兰亭和周杰森也走了进来。
荆白刚把白恒一拉到神龛面前,正握着他的手去碰神龛的屋檐。
周杰森站在门口处,见荆白拉着白恒一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光滑的墙面,忍不住道:“路哥,你们干嘛呢?”
这是什么情趣吗?
荆白愣了一下,转头问:“你们看不见?”
周杰森意识到荆白的言外之意,这才看见他手已经空了,原本抱着的神像不翼而飞。他惊得寒毛直竖,立即转头看身边的兰亭。
黑发少女沉默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看不见。
荆白心头一跳,向白恒一确认:“你摸得到屋檐,对吧?”
白恒一点头。他没有眼睛,全凭触摸,能感受到手下雕刻的飞檐,甚至凹凸不平的棱角起伏,这神龛的存在确乎无疑。
兰亭轻声说:“因为我们没有拿到过神像,所以才看不见吧?”
周杰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却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三炷香的时间毕竟还没到……
荆白和白恒一也站在神像面前,静静等待着时限的到来。
白恒一趁这个时间将神龛上下摸了一遍,搞清楚了大概的结构。虽然向来也知道红线媪的本事,但难免也觉得神异。思及旁边的两个人看不见,他不禁道:“这个神龛……会不会从我们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只是我们看不见?”
荆白也有这种怀疑。
院墙一直在这里,荆白第一天醒来的时候虽然里外都查看过,但也不至于一寸一寸去摸墙壁。当时见墙面光滑,墙体完整,他没有放过多注意力在上面。
如果没有见过神像的人看不见神龛,那这个神龛还真可能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他们俩站在几尺外的墙边,兰亭和周杰森也没有上前去凑趣,两个人站在一边,周杰森说:“我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这点儿没到吧……我是真不敢去拿那个神像。”
这就等于是路玄一声不吭地替他们顶了个雷,还是定时炸/弹;路玄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弹拆了,还告诉了他们拆弹的思路,但他们还非得等对方的倒计时结束了才肯走。
这当然是最保险的办法,但难免也显得有些不信任路玄,当然,也很得罪人。
兰亭从容地理了理自己顺滑的黑发,飘渺的目光在不远处的两个并肩站着的青年处打了个转,幽幽地说:“他不会在乎的。”
他们到底有没有离开,是不是有意推他做这个小团体的首领,愿不愿意信任他,甚至他们眼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人,路玄都不在乎。
他的思路清晰得可怕,只做自己要做的事,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人。
而这里,他想要关注的人,显然不是周杰森和她,甚至——不是人。
在她眼中,这两个身量高挑的青年只是面对着墙面,他们在肢体上似乎没有什么安全距离,却也远不到耳鬓厮磨的程度;不时交谈时,却显出一种一目了然的亲密。谁也没往他们这里多看一眼。
蒙着眼睛的那位是看不了,另一位,显然就是懒得看。
现在的季节约莫春夏之交,下午的阳光不算酷烈。落在墙边两个人身上,倒像两个人执手在欣赏什么美景,连光影都变得和谐。
周杰森挠了挠头,脸上显出几分沮丧:“也不是他在不在乎的问题,是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