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258)
她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哪怕噎得直瞪眼也一样。
她的胸口起伏个不停,柏易却没多看她一眼,掉头走向了厨房的角落,一边走,一边冷飕飕地道:“火。”
糟糕,上头了,忘了看着火!
卫宁吓了一跳,以为炉火出了什么问题,立马添了把柴,蹲坐下去拨弄。
但仔细一看,就发现灶膛里的火焰烧得通红,没有一点要熄灭的迹象
她看向那头的柏易,不敢置信地道:“郝阳刚,你——”
柏易已经在条案边放松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那懒洋洋的姿态配上绝佳的容貌和身材,换个时候值得击节赞叹,但卫宁只觉得自己头顶要冒烟——气的。
“怎么?我又没说它要灭了。”
冷静,咽下去,看着火。
卫宁咬了咬牙,她现在不想别的,只想把刚进副本时眼瞎地将面前这个男人归类为“和气人”的自己脑子里的水全控出来!
她两眼直勾勾盯着炉火,决心意念将自己的嘴缝上,再也不和柏易说话了。
她不说话,柏易自然乐得轻松。
他倒不是认真生卫宁的气。过了这么多副本,道德绑架他的人多了去了,卫宁这样的,离那最坏的10%大概还差了80%,顶多是小心思多了一点。
但这不代表柏易愿意浪费时间,去应付她花样百出的试探。
从注意到管家的餐盒不在这里开始,他就决定在厨房再等待一段时间,因为就算管家的餐盒会消失,其他所有人的餐盒都会消失,但是卫宁的餐盒,一定会出现在条案上。
她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柏易送饭的人,如果她的餐盒在某个时间点出现了,就说明确实有“人”,或者某个其他的机制取代了柏易的“工作”。
如果能找出这个“人”,或者找出这个自动运行机制,一定是关于副本核心的有效的线索。
他准备在这里坐到中午,又不想同卫宁虚与委蛇。正好对方说了他不想听的话,他当然就愉悦地顺水推舟了。
别说是你推我挡的假意试探,哪怕仅仅闲聊,也是耗费精力的事情。
柏易是个愿意最大限度节省精力的人,能让他从这些事里获得愉快的体验的,只有那一个人。
暖烘烘的厨房里,男人英俊无匹的面孔上,那点冰冷的讥嘲之色似乎终于被这暖意融化了。英俊锋利的眉目间,终于氤氲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第201章 头啖汤
周遭安静而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蔬果香气。
身边只有炉灶中,火舌舔过干燥的木柴发出的燃烧声,毕剥作响。
卫宁紧了紧手上对她来说过于宽松的手套。
她昨天第一次干这个活儿,没有经验,又想着副本里的线索,分了心。手套不知不觉中滑脱了一些,她没有察觉。
铁制的火钳深入灶门拨弄之后会变得很烫,她把火钳拿出来时,没有保护的手腕无意中碰到了火钳。
那一下烫得,可真是钻心的疼。
好在只烫伤了一小块,伤口虽然有点深,面积却不大。在副本里,这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范府的卫生条件自不必说,外面又是严寒的冬天,她不需要担心伤口感染的问题。
一直疼痛着的烫伤留在胳膊上,更像是个提醒。
那之后,她打起了全副精神,再也没有小看过这个烧火丫头的“工作”。
除了刚才……
想起自己方才的情绪失控,她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了一股怨念。
别说塔里面了,在塔外面,她的工作性质也让她算是阅人无数。进了塔之后,在副本这种时刻面临死亡危机的环境里,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会变得更加直白,甚至完全不加掩饰。
略通皮毛的心理学常识和不算很难的逻辑推理,已经足够她看清楚副本中的大部分人,之前几乎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她多少有些自得,没想到转头就在郝阳刚身上翻了个大的。
现在想来,“郝阳刚”这个假名就已经昭示了一些什么。
她隐晦地看了厨房的角落一眼。
男人背靠在墙壁上,两条长腿一条伸直,一条屈起。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自然垂下,是个非常悠然自得的姿势。
修眉俊目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目放空,也不知道思绪飞到了何方。
卫宁:“……”
她只觉得对方在摆烂,因为她已经和这个男人在厨房僵持了半个小时以上了。
而且……什么样的人才会给自己起个谐音“好阳刚”的假名啊,简直毫无审美可言!
长得再帅也没用!
事实上,柏易倒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悠闲。
他的双手在膝盖上交叠起来,骨节清晰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手背。黑漆漆的双目微微阖上了,看似惫懒的外表下,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他在思考着进入副本以来所有的线索,试图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
在副本中,傻子只知道逃跑,聪明一点的人会考虑怎么对付眼前的鬼怪,最聪明的那批人会选择直接思考副本的机制并破解它。
但柏易想得必须更多一点,他必须考虑“塔”的用意。
从知道副本的机制是和鬼抢夺自己的肉身之后,柏易就开始觉得,塔把他扔进这个副本的目的十分可疑。
诚然,他从来没有和“塔”正面交流过,甚至几乎每次都是在沉睡中忽然接到某种莫名的预兆,再被直接扔进最难的、或者被污染过的副本。
再或者,就是像他和荆白初次相遇的“陈婆过寿”副本,因为条件过于苛刻,多半是因为找不到合适年纪的小孩,就直接把他塞进了小孩的身体里。
但这个副本,他不仅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反而是最不合适进来的一个人。
塔明明知道副本的内容,却还是把他塞进来了。
青年轮廓深刻的眉目间闪过一丝阴霾,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最好不要成真。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郝阳刚为什么还坐在厨房,卫宁已经假装他不存在了,舒舒服服地盘腿坐在地上,一心一意盯着灶膛。
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尴尬,为了避免和柏易对视,她现在几乎不转头往左看。
炉中的火焰跳动了几下,卫宁侧耳细听后,熟练地用空闲的左手在周围摸索了几下,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
她忍不住无声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前搬过来的柴烧完了,得去拿。
两口大灶昼夜不停地烧着,卫宁大概隔一个小时左右就得去抱一堆柴过来,一天下来的消耗卫宁昨天大致计算过,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她烧的柴也不知道是不是于东劈的,反正非常诡异,因为不知道是怎么运过来的,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用得格外心安理得。
现在比较尴尬的是,厨房的木柴堆在柏易所在的角落。
她得活命,炉灶里的火就不能熄。卫宁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不重要的面子。
她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向柏易所在的位置走去。
柏易保持着那个靠墙的姿势,只是双臂环抱起来,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桌上的案几。
卫宁隐隐感觉到柏易好像在看她。
她心里奇怪,想对视回去,又觉得尴尬,便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虽然有点憋屈,但也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她要是个拎不清的,也活不到这会儿了。
谁料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忍不住吃了一惊——那油光锃亮的黄花梨木案几上,不知道何时,竟然摆上了好些碗盘!
她虽然匆匆扫了一眼,但也看出来都是好菜,郝阳刚凭什么吃得这么好?
卫宁昨天又不是没吃过饭,深觉范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打工条件极差。她干了一天活,只有两个冷冰冰的粗面馍,还有一碗没滋没味的汤。
多亏人就在炉灶旁边,还能把馒头给热热再吃。
虽然弄热了口感也是粗劣至极,好歹不是硬得咬不动,不然这饭吃得更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