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418)
惊疑的视线始终定格在那一处,甚至无法移开。
那张清秀邪恶的面孔上,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要睁开。周祁安潜意识几次想要避开和他的注视,均以失败告终。
就在那双眼睛彻底睁开眼前,这片天地骤然间又多出一道人影,这道身影刚好降落在他面前,挡住了下一瞬间可能有的对视。
但就像看不见周祁安似的,男人完全无视了他,目不斜视走到了裂缝处,周遭空气中的恐怖血丝竟然主动绕开了男人。
来人的容貌、身影全都虚虚实实。
不多时,熟悉的,独属于沈知屹的低沉嗓音断断续续传来。
周祁安听不太清楚,每每想要靠近,又无法绕过这些血丝。
‘太岁肉’、‘圣器’……空气中飘过来的几个关键词,一时间让他心如擂鼓,尤其是那太岁二字。
正当周祁安还要不死心地想要过去时,深渊裂缝内突然传出无比清楚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你帮我催眠这具血肉分躯,让他天生有良知,晓善恶,懂慈悲。”
“事后,你要忘了这件事。”
周祁安闻言猛地看向血丝连接的血肉之躯,远处,沈知屹手中多出两块色泽奇怪的东西。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沈知屹和深渊藏着的怪物做了什么交易。
这只怪物是太岁,后者自动分割血肉,换来沈知屹对‘生’出来的血肉之躯洗脑。
“大学生是太岁的一部分?!”
就在周祁安彻底确定结论的瞬间,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一闪一闪,全部画面模糊,就像是卡顿的电视机,高频率地闪烁过一段时间后,咔的一下,陡然陷入黑暗。
头脑昏昏沉沉的,丝毫没有每次快要醒来前的感觉,整个人反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梦境。
重新有意识时,所有的场景置换了一遍,红色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老旧昏暗的教室。
灯管莫名滋滋闪烁着,整间教室内充斥着阴冷的气息。
周祁安认得这里,沈知屹开的夜校对面还有一栋几乎废弃的教学楼,按后者的话来说,那里随时会拆,还有闹鬼传闻,所以不投入使用。
从前他因为好奇来过一次,废教学楼内用古怪的红漆涂墙面。
和眼前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教室最前面,沈知屹站在讲台上,神情冷漠。
讲台下,只坐着一人。
大学生一身素白洁净的套装,那双眼睛诡异到了极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可惜这气息被沈知屹完全压制了。
无数血丝朝着讲台而去的一刻,全部被更加深邃的阴影反向控制,大学生漆黑的眼珠里多出几抹失神,神志不受控地涣散。
敲打完‘学生’,沈知屹开始洗脑。
“善,就是善良的行为。”
才说了一句,他便失去了耐心,头顶灯管受到磁场干扰,滋哇乱叫着。
很恐怖的一幕,但由于是最熟悉的两个人,周祁安生不出任何紧张的情绪。
他缓缓走过去,坐在大学生旁边一桌,一边消化着大学生是太岁一部分的震惊,一边也想看着沈知屹怎么教会别人善恶和慈悲。
沈知屹正拿着手机在搜索什么,很快沉浸式阅读。
哪怕是在梦里,他口中的每一个字仍旧有着强行植入精神的蛊惑力:
“……犯罪概念,一切危害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和安全……侵犯公民的人身权利……都是犯罪。”
原本还有些眩晕感的周祁安瞬间清醒。
这不是《刑法》吗?
接下来,画面像是快进一样闪过,他被迫几倍速地看着沈知屹念完《刑法》又读《民法》,结束《民法》,开始讲《经济法》。
最后直接跳到了《劳动法》,沈知屹不断强行给大学生灌输各种法律条文的字面含义。
期间大学生的眼神一点点从邪恶,变得清澈,最后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教条主义的愚蠢。
似乎已经快到忍耐极限,沈知屹把几本正常学生的教科书扔到大学生面前。
长时间的聆听各种词汇注解,陡然看到这玩意,大学生都觉得有意思了很多,开始如饥似渴的学习。
直接忽略了后半部分,周祁安狠狠闭了闭眼。
劳动法。
好一个劳动法!
他永远也忘不了大学生进公司的第一天,把打印出的劳动法扔到上司面前,还问自己是不是也来宣扬劳动法的。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啊。”
难怪大学生的善良,竟然能做到这么浮于表面!
周祁安深吸一口气,准备强行清醒,再次翻翻沈知屹骗自己买野鸡学校课的旧帐。
同样是教人读书。
为什么不直接用书给自己洗脑,非要亲自教,最后华丽培育出一个倒数第二!
这让他怎么能忍?
讲台上,正照本宣科的沈知屹视线忽然落了下来。
似乎感觉到什么,周祁安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
不知从何时起,沈知屹完全无视了大学生,竟一直注视着这里,语气严肃又生动:
“接下来我们来讲婚姻法……”
“我的一切应该归对方所有,”
“我应当帮助另一方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
“无论我在意的那个人多晚回到我的世界,我都会等待……”
这是一个怪物对婚姻法的顶级理解。
先前的愤懑荡然无存。
周祁安怔了怔,听到沈知屹用最轻又最坚定的声音说:
“我将永远信任他。”
作者有话说:
沈知屹:礼尚往来,祁安,你也会信任我有教资的对吗?
周祁安:……属实图穷匕见了。
大学生:周哥,图穷匕见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周祁安:……
第199章 番外:大学生的诡异人生
清晨,微风和煦,美中不足的是吹来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酸味,近期几乎每日都会有重度污染提示。
大学生盯着天花板望了一段时间,又是那个熟悉的梦境。
他经常会做梦,梦里不断有人给自己读书。
神奇的是,在梦中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但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
缓了缓,大学生下床洗漱,他把脸埋在掌心掬得清水中,持续约有一分钟,感觉清醒不少。
随后,乘坐电梯抵达饭厅。
都在等他一个人吃饭。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脸上稍微有几道皱纹,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女人长相温婉,身材因为上了年纪有些走样。
两名长辈看上去十分慈爱,大学生的母亲笑着说:“快来,饭要凉了。”
餐桌背后的墙上,贴着大师的书法作品,是一句谚语: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时至今日,这幅作品仍旧墨香溢彩,笔走留香。
大学生在母亲旁边坐下。
外面风吹来的怪异气味更强了,都蔓延到了餐厅。
大学生被呛住,喉头莫名有些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女人帮他夹了一筷子菜,温柔浅笑着:“下午不用陪我们去上香,有你哥哥的消息了。”
大学生闻言眼前一亮,随后又有些黯淡。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和家里人走失的哥哥,这么多年来,一直盼望着人能找回来。但每次都是有了些消息后,再度杳无音讯。
“希望这次顺利。”女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眼角微微泛红,用手捂住大半张脸,身体微微颤抖着。
那一双泛着黄褐色的眼珠浸润了泪花。
男人站起身安慰她,对大学生说:“你先去公司吧。托了关系让你去实习,迟到不好。”
大学生乖巧地点了点头,感伤地离开了。
走出豪宅,外面的空气比家里还要难闻,不知道是不是早餐没有吃饱,刚出来便有一种饥饿感。
大学生站在车坪上,回头看了眼。
父亲正环着母亲的肩膀站在落地窗前,冲他微微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