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捡尸人(62)
他们一边欢呼着,一边向祭台簇拥。
马同峰再也站不住了。
很多大事他不懂,在他几十年的底层生活中,倒是听说过很多农村祭祀和由此衍生出的恐怖民俗。
人会把最好最新鲜的献祭给“神”,神享受过人才能吃,或者人就吃早就给自己准备的,比神更差的那一份。
两个活人被献祭给他们的神了,他们可能要去吃没那么新鲜的了。
“对不起,我没法看着他们吃家秀。”
*
夏白和马同峰离开后,郭洋拉起眼巴巴看着他们的二娃转向另一个方向。
二娃挣扎了一下,郭洋没放手,硬生生地拉着他向上走。
郭洋不知道鬼校花在哪里,在电影院看电影时,他看出鬼校花有常去的地方,一个她死的那个洞穴,一个是湖边。
他先去洞穴周围小心查探了一圈,不敢走太近。他知道鬼校花有多厉害,蚯蚓人都对付不了她的一只手,他对上鬼校花只有死路一条。
没察觉到鬼校花,他带二娃回到安全的树林里,想到他这一路都没听到二娃一点声音,也没见他抬头,问:“二娃,你在生气吗?”
二娃不吱声。
郭洋好像明白了,又很难接受,“……你不会是想跟夏白一组,不想跟我一组吧?我可是你忠实的粉丝啊。”
二娃还是只给他一个脑璇儿。
郭洋:“是夏白提出分组的啊我跟你说,你不能怪在我头上。”
二娃不说话,两只手分别放在背带裤的两个裤兜上,裤兜里各装着一个棠梨。那是夏白给他的。
郭洋向更高处望了望,“别生气啊,就跟着我吧,让你去找他你也不敢去吧?”
如预料没声音,回头时二娃站的石头上没人了。
再向下看,他带着他的两个梨走了。
郭洋:“……”
鬼校花不知道在哪里,岛上的另一边,也就是岛民住的那里,隐隐能听到什么叫喊声,鬼校花也有可能在那里。
郭洋想了想,干脆跟着二娃去找夏白了。
不过,他没让二娃知道,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他能勇敢到什么程度。
敢一个人去找夏白,已经出乎预料了。要知道,据郭洋了解,把二娃一个人放到游管局外面的街上,对他都是锻炼了。
郭洋以为二娃至少会回头看一眼,没想到他连一眼都没看。
走一段或者害怕了,他会站在树后面垫脚探头看一看,擦擦额头的汗,继续捂着梨子踏上他寻找夏白的路。
就这样一路艰难地走走停停,二娃终于远远地看到夏白时,眼里的光很明显亮了很多,是亮晶晶的水光。
看得郭洋都要感动了。
假的。很酸。
就在二娃要走过去时,夏白飞速地朝反方向跑了,转眼就消失在丛林中。
“……”
接着是一群尸体成串地跟在他后面消失在丛林中。
“……”
最后面是一边流眼泪,一边追着一个死尸的老马,定眼一看,那个死尸是1号女人。
“……”
郭洋向前一看,祭祀台前已经乱成了一片,人群溃散,尖叫和惨叫四起。
一个满脸刺青的老人头颅从台上滚下来。
一个扭曲的,浑身血淋淋,大概不是人的身影从祭祀台上爬起来,转眼间跳到一个岛民身上,那个岛民瞬间就被鲜血淹没了。
另一个死去的女孩慢慢爬下了祭台,像血蛇一样融入夜色里,不知道缠到了谁身上。
郭洋后退了一小步,转身就跑。
一个鬼校花就够难对付了,怎么又来了两个!
二娃茫然四顾,最后捂住耳朵蹲下了。
最后面的死尸忽然停住脚步,返回去把蹲在地上装蘑菇的小孩抱起来向下跑。
这个死尸是何家秀,旁边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是马同峰。
当时马同峰想去偷何家秀的尸体,还没开始行动,祭祀台上那两个被活祭的女孩就诈尸了,岛民顾不得其他,四散逃窜。
夏白看了一眼还在躺尸的凌长夜,脑中驭尸,趁机让他贴了驭尸符的五个玩家死尸跟着他跑。
当马同峰看到何家秀从祭祀台上爬起来时,眼眶一下就红了,不用夏白多说,跟着就跑。
跑到湖边,何家秀把二娃交给夏白,夏白接过二娃,问:“郭洋竟然把你扔下了?”
二娃点点头,小心地抓紧了他的衣服,眼睛里小水珠就要落下来了。
夏白没看到他点头,他的注意力被湖面吸引,他在湖面上看到了一只手,堪堪在湖面上露出的五根手指,像一个溺水的人濒死地挣扎和求救。
神奇的是,手上还有血,没被湖水冲掉。
夏白立即把二娃放下,跳进了湖里,在那只手即将坠入湖底之前拉住了它。握住那一秒,他感觉那只冰凉的手如痉挛般剧烈地颤抖了两下。
*
5号放映厅,电影的声音立体环绕。
重重的无力的喘气声在耳边越来越急促。
放映厅门口,一只沾了半边鲜血的手伸了进来,手背青筋凸起,用力且颤抖。
一个血糊糊的头伸进了5号放映厅。
电影中火光明亮,照得放映厅也明亮了很多,可以看清那是一个女人的头,她穿着和谐影院的工作服,正是夏白和郭洋从7号放映厅带回来的电影院服务员。
她无力又拼力地向5号放映厅爬,身后拖了长长的刺目的血迹。
夏白他们被拉进电影后,幕布已经破碎得不能看了,他们换到了最近的3号放映厅。这次有了经验,他们远远地割开一点幕布放血,血从幕布流出,而这次没有突然从幕布里伸出来的鬼手。
四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躲过了电影的精神污染,清空了遮挡幕布的血,又躲过了电影里的鬼手抓人,以为游戏就快要通关了。
可是没料到鬼手又一次出现了,这次更暴躁凌厉,整个放映厅的墙上都布满了血手印。
有一点她预料到了,在危险的时候她会被抛弃,毫无疑问。
果然。
即使她第一时间跑向了门口,还是被古全昆伸长蚯蚓臂抓住,砸到鬼手上。
只有被鬼手穿透腹部时她痛叫了一声,之后不管是被鬼手甩开,被砸到墙上她都没出一点声,没一点多余的动作,没一丝痛苦的表情。
她在装死。
她躺在靠门的座椅后,流着血听到马尾女生死了,和她一起从7号厅出来的男人也爬不起来了,就连古全昆也受伤了。
她悄无声息,疼出的汗水浸透了额发,在阴暗的角落感受血液的流失和死亡的眩晕。
终于只剩古全昆在后面挺远处的喘气声。
她动了,借黑暗爬出了门口,托着一只摔断扭曲的腿,向5号放映厅一点点挪动,身后留下一条血路。
有个人跟她说过,如果在一个地方被逼到了死路,那是上天和死神一起告诉她另一个地方有生路。
她的头越来越晕,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她的身体越来越沉,她每次拼劲全力只能移动一点点,动后又会更加眩晕无力。
她要死了。
她掀开沉沉的眼皮看向那扇门,一缕黑红的头发在眼前分裂世界,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那双无神的眼眸忽然迸发出剧烈的愤恨和不甘。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她怎么能,怎么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重重的身体向前移动,她的手上凸起一根根青筋,重重地喘着气,咬住唇挡住任何无力的声音。
爬到幕布前时,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她用尽可能是生命里最后的力气,把手伸到幕布的破洞里。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的手感受到的,只有虚无和冰冷。
她看向自己沾满血污的手,还在不断流血的腹部,身后长长的血迹,一丝绝望的呜咽终于从被咬死的唇里泄出。
那只无力蜷缩的手,手指最后向前伸张了一下,即将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