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非野生(16)
“睡吧,不要随便出来。”
黎澄交代了一句就关上了门,房间订好好后就有人送了水上来,黎澄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变回原形,小心把龙蛋拿出来团在肚子上捂着。
还好,龙蛋的温度没有降下去。
他不敢睡着,头枕在枕头上,弧线漂亮的眼睛微微合着,耳朵却警觉地竖起。
客栈很破旧,虽说住了上房,可条件也不怎么好。黎澄能清楚地听见左右两间房的动静,左边是两个小姑娘住的,只有很轻微的呼吸声,右边暂时没有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黎澄右边的房门被推开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声音很大,根本不是正常的进食能发出的声音。
隔壁的咀嚼声渐渐停了,黎澄倏然睁开眼睛。
嘭!
先是重物从较高处摔下来的声响,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是隔壁门开了,滴滴答答的是口涎或是血水滴下的声音……
黎澄果断变回人形,揣好龙蛋后,他悄无声息地站在浴桶旁。外面粗重的脚步声靠得越来越近,然后在黎澄门前停住了。
门被轻轻拱了一下,黎澄垂目,黏糊的透明液体混合着血丝滴滴答答地落在门板与地面的夹缝里,沉重的喘息带起的气流卷进门内,蔓延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与腐臭。
咕咚。
门板上方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老旧的门板居然就这么轰的倒下来,砸在地面上,激起一圈灰尘。
黑色的猛犬失去了门板的支撑,砰的四肢着地。泛黄的眼睛里毫不遮掩的饥饿与食欲让黎澄瞬间绷紧了身体,猛犬一张嘴,口中的腥臭涎水像开了闸一样往外冒,哗啦啦砸在地上。
猛犬扑上来,黎澄闪到一旁,捏了个诀,浴桶里的水犹如龙吸般卷上来,冲在地板上,瞬间结了一层冰。
猛犬四爪打滑,跑了没两步就重重摔在冰面上,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仰着头冲黎澄呲牙咆哮。
它声音太大,吵醒了隔壁的两个姑娘。
针织衫姑娘凑近墙面,听着隔壁的动静,半晌干涩的嗓子才颤巍巍挤出几个字,“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长裙姑娘眼泪直往下掉:“那怎么办?万一……万一他出事了,那我们不就完了?!”
针织衫姑娘咬咬牙,贴着墙大声喊:“你没事吧?”
黎澄扬声道:“我没事,你们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
他指尖一挑,冰面消融,猛犬四肢疯狂划动挣扎着还未来得及站起便被尺来长的冰刺贯穿,黑色的毛发很快浸染了鲜血,,猛犬的凶性被完全激发出来,身上扎着三四个碗口粗细的冰刺,居然还能摇摇晃晃站起来,力气十足地前扑!
黎澄托了一团掌心火,见猛犬还有力气便摆手将那团青白色的火焰甩出去了。
解决了猛犬,黎澄松了口气。
“决捏得挺好。”有点甜腻的声音忽然贴在他身后响起。
黎澄转身后退,这才发现身后床榻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俊美的黑衣男子。
“那些章鱼实在太蠢了,要不是……”男子突然住了口,目光在黎澄身上转了一圈,“诶呀呀,我现在才发现你竟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如此,我就不与你计较你杀了我的狗的事了!”
此人和章鱼是一伙的,他之前还在奇怪那些章鱼怎么会轻易就放过自己了,原来是找了援手!黎澄完全看不透此人的修为,心知这次恐怕是遇上真正厉害的了。
男人拍手笑道:“甚好甚好,我去求了娘娘,把你要过来,到时候再剥了皮炼制一番就可以拿来用了!真真是走了好运!”
哦,章鱼的同伙还是个变态。
“那我能不能问问,你家娘娘是谁?”
“你主子是谁?”
两个疑问同时抛出来,黎澄一怔,男子也愣住了,厉声道:“谁?!”
这房间里居然还有第三个存在!
“你主子是不是何静阮?”那声音径自问了一句。
他怎么会知道娘娘的名字?难道是娘娘的朋友?不,不对,此人问起娘娘的语气倒像是仇家!男子心念电转间想通这一点,心顿时提了起来,笑道:“我家娘娘自然是不叫这个的。”其他的则闭口不谈,唯恐言多有失。
那声音没再说话,倒下的门板旁缓缓现出一个白发男子来。
黎澄顿时愣住了,对方白发蓝瞳,穿了一身白胜雪的衣裳,却非纯白,袖口领口以及衣摆上都绣有墨色云纹。
他站在那里,素淡如水墨一笔勾勒。
他是黎澄见过最当得起仙家气度这四个字的人。
黑衣男子莫名觉得不大妙,笑着开口,“阁下怕不是认错人了,我家娘娘并非什么何静阮,阁下还有何贵干?”
“找你家主子。”他偏了下头,目光在黎澄身上沾了一下,“与你无关,离开吧。”
黎澄顿时松了口气,敛了敛衣袖绕开白衣人。
路过白衣人的时候,白衣人突然出声:“站住。”
黎澄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全身都绷起来。他倒是想夺门而出,可斟酌不过瞬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对方根本不是他能反抗的。
白衣人低头在黎澄颈间嗅了嗅,靠得近了,黎澄能闻到他身上松竹般的冷香。
“白华的味道,”白衣人慢慢说了一句,微抬眸,“你是谁?”
黎澄脱口而出:“帝君养着的狐狸。”
白衣人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伸手。
黎澄的动作比思想快,直接躲开了。白衣人以为他想逃,原本伸向他脖颈的手用了点力,黎澄却误认为白衣人要动手,一紧张灵力走岔直接变成了小狐狸。
黎澄:“……”他转身要跑,白衣人眼疾手快,技术娴熟地一把拽住了黎澄的尾巴。然后放轻力道,把黎澄捞到怀里抱着。
黎澄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在刷屏——被陌生的男人抱了……
白衣人勾起他脖子上的玉坠子,又捏住黎澄的爪尖把他翻过来调过去研究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带你去找白华就知道了。”
他看一眼脸上还带着假笑的黑衣男子,道:“劳烦你也跟我走一趟了。”
黑衣男子脸上的表情终于僵住,媚气四溢的眼睛里透出几许杀意,“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白衣人伸指一点,黑衣男子竟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狗,啪地掉在地上,整只狗都懵了,软塌塌地趴着半天没动弹。
黎澄探出头,瞪圆了眼睛看着。
白衣人道:“他追着你作甚?”
黎澄楞了一下才明白这是问自己,他抱着自己的尾巴思索了一会儿,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于是张嘴:“啊~”这件事就是——我不会说话啊!
白衣人沉默着和黎澄对视,黎澄歪头。他白毛金瞳,巴掌大,再可爱不过。白衣人一指戳在他脑门上,薄唇轻启:“你……”
黎澄眨眼:嗯?
“是不是白华在外面生的?”
不是!黎澄摇头,你怎么会产生这么可怕的误会!
白衣人皱了皱眉:“那你……”
黎澄生怕他在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紧张地看着他。
“是白华和牧瑟生的?”
我不是白小姐私生的!也不是白小姐婚生的!我不是白小姐生的!你能放过白小姐吗?!
第20章 相逢
“走吧,我们去找白华。”
黎澄立刻要往地上跳,鬼知道这人要把他抱到哪里去。
白衣人很耐心:“你不跟我走?”
黎澄点头。
白衣人将黎澄放在地上,转身把试图偷偷溜走的的小黑狗塞进一个小袋子里放进袖子。
“那我和你一起离开。”
他们闹腾这一阵子,天色已经快亮了。黎澄没办法,他不能在岛上停留太久,万一再被章鱼的同伙逮到,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他重新化为人形,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两个姑娘显然是自醒来后就没睡过,一听到敲门声就立刻问:“谁?!”
黎澄道:“是我。”
“你没事!太好了!”门一开,针织衫姑娘直接冲出来,撞进来不及躲避的黎澄怀里。
针织衫姑娘:“……”她火速离开黎澄身边,躲在一边瑟瑟发:“我,我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脚滑了!真的!”
黎澄表情微妙,虽然他是个弯的,但被漂亮的姑娘这样嫌弃,也是很伤自尊心。
“没关系。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们走。”他定房间的时候和掌柜的聊了几句,打听了点消息。此处是东城门,出城门的港口每天早上都会有一艘开往六界的船,第一站在人界的东海停靠,第二站在妖界的北苍山停靠,第三站停靠在仙界的南天门……
黎澄打算直接在第一站下,东海市离书店所在平津市不远,有直达的客车,三四个小时就能到。只是这样恐怕会和朝阙错开,黎澄手指蹭蹭墨玉小扇,微微叹口气,突然失踪的消息估计也会让白小姐着急。
“那个……”针织衫姑娘小声说话,见黎澄转头看她就抿着嘴唇笑了下,“我叫苏姮,她程年,您怎么称呼?”
黎澄:“我叫黎澄,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出了客栈,黎澄一回头,白衣人依旧跟在身后。
白衣人在黎澄困惑的目光下平静道:“无妨,你不跟我走,我跟你走。”
这叫什么话?
黎澄:“……您请随意。”这话怎么那么暧昧?我可是有家室的狐狸。
客栈离城门很近,黎澄一行很快出了城门,在港口见到了那艘往来于六界的船。
船非常大,长约四十米,宽约八米,乌色的船身泛着金属般的暗沉光泽,在晨曦里显得异常沉重静默,登船的木梯虽然老旧,但木板非常结实。
伸手拉了程年上来,黎澄刚要给苏姮搭把手,就见穿着针织衫的女生一拽衣服,豪迈地三步并两步爬到了甲板上。
黎澄看看自己修长白皙的手,默默收回来。
船很快起航,白衣人一直不离黎澄五步远,但奇怪的是,除了黎澄,整只船上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样貌异常秀冷的男子。
船行了一刻钟的时候收船费,黎澄迟疑了一会儿,默默交了四个人的船费,来收船费的螃蟹精看他的目光跟冤大头似的,黎澄这才明白白衣人恐怕是施了障眼法,旁人是真的看不见他,而非像朝阙白华那般只是收敛气息,淡化存在。
黎澄一行上船迟,船上的厢房已经没有了,只能在甲板上站着。
苏姮兴致勃勃地望着船底卷上来的浪花,然后忽然想起来问:“黎……黎先生,我们在哪儿里下?”
“在东海市下,你们住的离东海市远吗?”
苏姮道:“我家在平津,离得挺近的。那个那个……”苏姮双手交握在心口,直勾勾盯着黎澄:“黎先生你是狐仙吗?”
黎澄摇头:“不是。”
他态度温和但言语很少,苏姮自小就懂得看人脸色知道这是不想深交的意思,遂笑了笑不再搭话,拉着程年一起说悄悄话。
“他真好看。”程年低声说。
苏姮默默点头,是啊太好看了,眉梢眼角,都精致得无处可挑。
“你说,我们要是和他打好关系,是不是也能学点仙法什么的?”程年的目光里有苏姮看不懂的狂热,苏姮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