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的苗疆少年被神明缠上了(17)
就像被养在动物园里的狮子,不能给它足量的肉,它就会奋起攻击人类。
白殊可不想作茧自缚。
短短一瞬间脑袋里就想了很多,白殊面上不动声色,微微抬起头,露出羽绒服下面的脖颈,偏圆的眼睛下垂,眉头微蹙。
凉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艰难地咳嗽了两声,脸上难看的青紫消去很多,但脸色仍然苍白得没有血色,只有唇瓣透着股吸食汁水后饱满漂亮的靡丽。
白殊透过洗手间的镜子看过自己现在的模样,苍白、羸弱,被宿舍楼下的风一吹,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无比脆弱,可能风稍微大点就能把他吹跑。
他就不信猎物看着伤痕累累都要跑不动了,越画屏还会想要享用猎物。
越画屏眉头短暂地蹙了一下,很快就松开,观察了一番白殊的神色,确定了他没有想要主动献上唇瓣的意思,只好拿起他的手指,准备像之前那样咬开。
白殊手指骤然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
越画屏紧紧盯着他,眉眼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悦,那种刚到手的食物被抢走,让他的神情中除了不悦还有点困惑。
但或许是之前在洗手间白殊的主动,让他勉强能压抑住这种躁动。
白殊看着越画屏不为所动的脸,算是看明白了。
装柔弱对怪物根本没用,在他眼里人类都是脆弱的,弄死他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其中的一只蚂蚁受了伤,它的弱小可怜程度不会降低,因为从一开始就在谷底了。
白殊从胸腔里呼出口气,艰难地平复心情,越画屏还在盯着他的手,时不时挪到他的唇上,似乎是在权衡比较,白殊放缓声音:“我要上去了。”
忽略他们俩之间猎物和猎人的身份,现在的场景和白殊偶尔在宿舍楼下看到的依依不舍的小情侣没有区别。
越画屏听到这句话,一直以来维持一个表情的冷淡脸庞都维持不住了,轻轻挑了挑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上去?”
他的话说出口的那瞬间,白殊耳边就仿佛有无数段轰鸣的嘈杂声,很像在他脑袋里响起过的声音。
有无数道声音在重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上去你要上去你要上去??]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好香好香好香好香想吃想吃想吃……]
这段嘈杂扰乱精神的话是伴随着越画屏的话带出来的,很像一种精神攻击的手段,又像是主人抑制不住渴望,让它跟着跑了出来。
白殊因为这个猜测悚然一惊,身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精神恍惚。
他会不会……看轻了怪物对他的渴望。
以为怪物像野兽一样,只要喂饱了足够的肉,就会安静地蛰伏下来等待下一餐。
那如果怪物的胃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今天吃了一餐,下一餐就会加深对肉的渴望,永远不知道满足,也永远都觉得吃不饱……
白殊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毛骨悚然,身体都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这样,那他每一次喂食都是在加深怪物的渴望。
像滚雪球一样,渴望越滚越大,到最后就从一个小雪球变成庞然大物。
可是如果不这样钓着,怪物一口气吃到满足,他现在就会死!
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白殊的心情十分复杂,看着越画屏充满渴望的脸庞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怪物的欲.望可能是无止境的,就会产生一种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白殊攥紧拳头,利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有他知道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在得不到回答后,白殊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密密麻麻,宛若阴暗爬行扭曲的声音。
[为什么不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白殊狠狠甩了甩头,把那道声音驱逐出脑海,看着越画屏的声音格外清明。
不管怪物的欲.望是有止境的,还是无止境的,都只能像普通野兽一样,吃饱了一餐才能等待下一餐。
或许可以偶尔给它加餐,但绝不允许它没日没夜的想着吃。
白殊主动上前一步,长时间得到不到答复,越画屏在皮肤组织里游动的细线越来越多,一路延伸到了脖颈下面。
只要有人路过看一眼就会陷入他的脸庞下是不是一团恐怖交错的细线里的可怕想象。
在白殊走上前后,扭曲躁动的细线停顿了下来,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越画屏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难掩期待。
对于白殊主动给他的,不管是什么都另他感到期待,甚至只是轻轻触碰,他的身体都会感受到一股宛若烟花炸开的喜悦。
他的身体僵硬起来,白殊走得近了,就能嗅到那股甜香,越画屏只要一低头就能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但他没有那么做,他在等着白殊主动给予。
白殊慢慢抬起手,在那股充满渴望的视线里牵住了越画屏的手。
冰凉的手心滑腻,像极了某种动物的皮肤,接触到的一瞬间白殊就在心里打了个冷颤。
不是他的手有多冷,是握住他的手就像握住了某种掠食者的身体部位。
人类没有工具当然会害怕野兽。
他没有做多余的动作,牵住越画屏的手,掌心相贴,每一个指缝都挤进了对方的指缝间,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越画屏歪了歪头,那种非人感的特质更强了,那双冷冰冰的眼眸打量着他的举动,就像野兽姿态闲适地趴在草地上,看着人类小心翼翼地从它面前离开。
摸不准它什么时候就会跳起来扑倒你。
事实上,白殊手心里都是粘腻的汗渍,越靠近越画屏就越能感受到他身上和人类天差地别的气息。
越画屏的破绽那么多,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他一直不愿意把他往未知的怪物方向想,就是因为比起怪物,变.态至少还是人。
白殊呼吸平缓,没有泄露出一点起伏不定的内心,他拉着越画屏的手,轻轻摇晃,脸上的神情柔软中又带着一股黏糊,嗓音放得很轻:“我真的要上去了,我好困、好累啊。”
越画屏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的茫然,那股茫然中又夹杂着一点探究,直勾勾地盯着白殊的脸,对他的表现感到很莫名。
目前为止,白殊并没有给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作为一个祭品来说是很失职的。
他是他的祭品,他就应该想舔就舔、想吸食血液就吸食血液,就连唇瓣也应该主动献上,不应该躲避他的诉求。
人类的躯体脆弱,但就算是死了,他也有无数种办法让他重新活过来,按理说是可以承受他的索求的。
可他的祭品只会一味的想要逃避,越画屏不是看不出来,他比很多生物都要敏锐。
但就像他对那些蚂蚁毫无兴趣一样,连生死都不能撼动他,他为什么要去在意蚂蚁的想法?
但白殊握着他的手,他们的手指紧紧贴在一起,轻轻摇晃时,越画屏出乎意料地并不讨厌这种感受。
相反,白殊的嗓音很软,说话的语调很轻,稍不注意就会遗漏,握着他的手也是这样,滑腻、柔软得没有骨头一样。
越画屏莫名往后退让了一点,拉开距离,脖颈仰起,嘴里泄露了一声难忍的叹息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他曾经遇到过在海底生存的生物,浑身滑腻得几乎握不住,身体连骨头都没有,但带给他的感觉也没有白殊现在带来的感觉强烈。
越画屏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它和渴.欲完全不同,又好像同处本源,两者交织在一起,很难剥离出来分辨清楚。
他现在,完全不想舔舐白殊手指的血液了,更想……舔他的唇,跟他交换唾液。
白殊用了他所能想象的最柔软的语气说话,仰着头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点笑意。
那短暂的笑意如同昙花一样盛开又极速凋零。
白殊是不爱笑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嗤笑,冷冰冰又居高临下地盯着人,脸上写满了漠然,可他是很漂亮很适合笑的长相,眉眼像一簇簇过于艳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