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箭的小女孩[星际] 四(146)
宋询礼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沉默看着手里的枪几秒钟,问道。
“不就是个,”沈昼似乎检查完了旅店房间,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破办案子的 。”
“有你这样的律师?”宋询礼苦笑,“你查的案子比我还多,我看你才应该去做调查员。”
“对了,林说你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什么隐藏身份?”
沈昼懒洋洋道:“你猜。”
“这句话到底是林跟你学的,还是你跟他学的?”
“当然他跟我学的。”沈昼得意道,“不过,我应该以前有回答过你刚才的问题,你仔细想想。”
宋询礼的眉毛往下压了压,半晌,试探道:“总统?”
沈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Neo抬头冷冷地刀了他一眼,沈昼才有所收敛,他抹了抹眼角,道:“宋检察官,没想到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宋询礼干巴巴道:“开个玩笑。”
“那你想到我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了吗?”
“侦探?”
“这才对嘛。”
“这个身份倒是和你做的事情很符合。”
宋询礼点了点头:“对了,你去哈勃主星做什么?”
沈昼狡黠一笑:“当然是完成身为一个侦探该做的工作。”
宋询礼最终带着那把枪离开了,通讯断连,沈昼躺在旅店狭窄的小床上,被子泛着一股陈旧的清洁剂味道,为了方便他没有带什么行李,于是只能合衣而卧,盯着积攒满一层灰尘的照明灯带几秒钟,他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他就从床上爬起来,拎着昨天晚上买的巧克力,登上了一大早的航班。
经过两次换乘,他才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颗编号357的小卫星,其偏僻程度比起沈昼的老家卡斯特拉主卫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沈昼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来到地址指引上的精神卫生诊疗站时,他还是被这里的破败所震惊。
说是医院,但其实就是一栋低矮的小楼,连着两排相接的裙楼,连下楼上方的“精神卫生诊疗站”几个词都斑驳不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到了什么荒凉的鬼屋。
他走到了一楼的接待处,道:“您好,我想知道齐雅葵在哪个病房,我叫沈昼,昨天预约过。”
“1204,三号床位。”
“好的,谢谢。”
……
“你是齐雅葵?”
“我……我是,你是谁?”
“我叫沈昼,”沈昼说道,“是玛利亚·杜宾德夫人的律师。”
“啊……啊?”面前的女人怯懦地窝着脖子,她脸颊消瘦,面色枯槁,透着一种病态的灰黄,自从那场指控基因控制局谋杀杜宾德总统的记者发布会后,杜宾德夫人的名字可谓家喻户晓,但是她却皱着眉头反应了好一会,才懵懂地问,“玛利亚·杜宾德是谁?”
“是前总统夫人,”沈昼耐心地解释,“在穆什先生上任之前,杜宾德先生是联邦总统,他在首都星的君赫酒店刺杀,当时你也在场——”
他话没有说完,女人就往椅子里一缩,手脚并用抱住自己,像一只鸵鸟似的,要躲进宽大的病号服里。
她双手抱着头,肩膀细微地颤抖着。
陪护的护士看见了,过来不耐烦地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小葵,你又犯病了?”
这话像是什么魔咒,小葵的身体如同通了电般竖直地立起来,眼珠子瞪着,连声道:“没有,没有,我已经好了!”
声音里仍旧止不住颤抖。
护士没空理会她,转身去给另一个病人打针去了,小葵不停地回头去看她,显得有些神经质。
“你的病怎么样?”
“没什么……”小葵支支吾吾,“就是抑郁症,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我刚才的问题——”
小葵飞快打断他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
沈昼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冷下脸,反而很温和地道:“我看过你的病历,近五年里你来过七次医院,其中有三次都进行过长期住院观察治疗,病情一直在反复,你的精神状态不佳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在于,小星球的精神医疗条件不好,你的病根本无法得到根治。”
小葵戒备地道:“你怎么能看到我的病历?这是个人隐私。”
“你躲得这么远我都能找到你,”沈昼闲闲道,“看个病历算什么?”
小葵又往后缩了缩,显出畏惧的姿态。
“我们聊点别的。”沈昼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小葵的床头柜上,那是一盒巧克力,专门提前在店里定制邮寄过来的,小葵的目光从巧克力盒子上流连而过,藏着一分隐隐的羡慕。
“这是送给你的。”
小葵惊道:“送给我?”
“对啊,”沈昼道,“我找人帮忙才买到的,不论你能不能帮到我,出于礼貌,我也不该空手来。”
小葵犹豫半晌,低声道:“谢谢。”
沈昼却话锋一转:“看起来你并没有很讨厌首都星,对不对?”
小葵垂着头,没有回答。
“你连杜宾德总统的姓氏都不记得,说明你对君赫酒店的刺杀案印象也并不深刻。”
“哪怕是首都星,你当时的工作也属于高薪收入,你既不讨厌首都星,也并没有因为刺杀案而受到很大惊吓,为什么会在刺杀案后不久匆忙离开首都星?”
“离开后还躲到这么远的地方,甚至心神忧思,罹患抑郁症。”
沈昼淡淡地抬了抬眼睛:“你在躲什么?或者,你在躲谁?”
小葵的手指抠在病床边缘,指甲一下一下地划在床单上,陈旧的床单边缘冒出几条探头探脑的线头,被她无意识地缠绕在手指上,然后揪断。
“是桐垣,”沈昼道,“你在躲你当时的老板桐垣小姐,对吗?”
小葵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她咬着嘴唇,下唇深深地陷进牙齿的凹痕中。
“发生了什么?”沈昼问。
小葵抱起手臂环住自己的身体,几乎要将自己团成一个瘦弱的球。
“你这样下去,”沈昼慢慢地道,“病是好不了的,恐怕得接受精神分析治疗才可以。”
小葵脸色惨白:“我不去首都星,我不能再见到她……”
“又不是只有首都星才有精神分析师,而且,去了首都星也不一定就会见到她。”
小葵一个劲儿摇头。
“算了,你先吃一块巧克力吧。”
小葵迟疑了一下,将沈昼递过来的巧克力接过去,拆开包装放在了口中。良久,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声音低微而惶恐:“我不是不想去别的地方治病,但她在监视我!”
“她在监视你?”
沈昼有些惊讶,小葵将巧克力的包装纸揉成一团塞进了病服的口袋里,声音很低地念叨:“她在监视我,她想杀了我…… 我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然我就会死!”
他尝试着问:“你怎么知道,她在监视你?”
“我就是知道!”小葵一下子抬高了声音,但在护士不耐烦的目光之下,她又缩着脑袋蜷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刚才被她放进口袋里的巧克力纸,执拗地一遍一遍重复,“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
沈昼缓缓地皱起了眉。
看样子这个姑娘的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许多。按照他对桐垣的调查和推测,十几岁就能以残忍非常手段杀掉智光久让的桐垣如果想杀掉小葵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像她杀死那个叫约翰·普利的私家侦探一样,但是她没有。小葵是主动向桐垣请辞的,然后离开了首都星,对于桐垣监视她、杀死她之类的,大概率是她自己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