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养崽日记(68)
骨狼被予白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一点。
它脸上有道狰狞的疤,左眼也是瞎的,予白看起来在第一部落过得不错,垣奇和栎升也挺喜欢它,自己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吓到它为好,不然惹得其他首领心生不悦。
骨狼当初答应狮王,愿意和几个首领一起轮流接手予白,实际是顺口应下,早点解决了这事早点回去,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将予白带回部落。
它住的地方最远,族群中都是骨狼,也与予白不合适,到时候再找个理由推了就是了。
刚才食魔鹫和栎升的对话,骨狼也听见了,食魔鹫自称予白的父亲,令它有些意外和不解。
不过终究是别族的事情,它懒得多问。
另一边,邬元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聊琴,包括食魔鹫听见了骨哨声,和巨蟒一起来救它们。
“骨哨?”聊琴起了点兴趣,看向食魔鹫,“我听说垣首领新收了个干儿子,看来是真的?”
一只食魔鹫只有一根骨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代表首领身份的兽牙还要珍贵。
垣奇和予白的关系,许多兽族都还不知道,但聊琴不一样,她在部落中的地位几乎与邬石同等,有几个亲信留在部落和幼兽园,经常会向她禀报部落中所有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虽然不在邬元身边,却也知道予白的情况,知道邬元和这只来历不明的幼兽关系很好。
附近也有不少其他兽族,聊琴这么一问,周围一众或震惊或好奇的视线全都看向食魔鹫。
“啊……”食魔鹫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没错,本想过段时间再宣布的。”
首领收了个干儿子,算是件大事,尤其是垣奇这样还未成家的,干儿子便是部落的第一继承人。
但予白的情况特殊,它不是鸟族……又留在幼兽园训练和学习,暂时还是第一部落的兽族。
食魔鹫背上背着小狼崽,一时间许多目光投向它。
小狼崽缩了缩脖子:“不、不是我……”
一共有三只幼崽被绑走,不是小狼崽,那就是……栎升怀里的那只。
白团子望着四周,不明白大家怎么又都在打量自己:“嗷呜?”
邬石此时出声:“先带它们回去……”
“这么着急做什么?”聊琴脸上的笑意一收,打断他的话,“我就不回部落了,要跟我儿子再好好聚一聚。”
邬石闭了嘴,几个下属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其中一个识趣地问道:“首领,那我们去附近找些吃的来?”
聊琴好不容易见邬元一次,却不跟他们一起回去,邬石再怎么狠心,也必然不会这时候将邬元带走。
果然邬石应道:“去吧。”
这里不属于穹擎岗的领地,山上应该能找到一些普通的动物,生火烤一烤就能吃了,至少先让几只幼崽填填肚子。
邬元眼巴巴地望着聊琴:“母亲,你不回去吗?我今天放假……”
“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聊琴柔声道,“等你下周放假,我一定回来看你。”
小黑豹有些失落,也只能点头:“好吧,母亲下次一定要回来。”
危机暂时解除,邬石找到垣奇和栎升,询问他们黑脊狗的情况。
首领们有事要谈,小狼崽和予白被放到地面,乖乖去了旁边不打扰他们。
骨狼没有参与他们其中,它见这里没什么事,抬脚要走,它向来如此,也不用跟谁特意说一声。
它刚一转身,撞上一白一棕两只幼崽。
予白和小狼崽一起抬头望着骨狼,小狼崽的眼神略复杂一些。
要是骨狼的部落要求没那么严格,它说不定能去……不过去了之后,它就不能和予白还有邬元一起上学了,这样一相比,好像还是在幼兽园继续呆着比较好。
予白则规规矩矩地喊道:“利首领。”
它现在说话基本流利,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磕磕绊绊的,吐字也清楚。
骨狼身体一僵,似是不习惯和幼崽靠得这么近,后退了一步。
它迟钝地“嗯”了一声,正打算换个方向离开,又听见予白稚嫩的声音:“您要走了吗?”
予白依稀记得,它仅有的几次见到骨狼,对方似乎都是这样,沉默地站在一边,最后再悄悄地离去。
骨狼侧过脸,想立刻就走,又觉得不太合适。
这是垣奇的干儿子,身份与别的幼崽不同,它不能太过随意。
骨狼耐着性子,回道:“是。”
予白又在看它那只受伤的左眼,即使它眼中并没有恶意,也让骨狼很不适应。
这只幼崽难道不害怕吗?还有它身边的棕狼幼崽,半点胆怯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来。
莫非第一部落的兽族,胆子都这么大,难怪狮王总是看重第一部落……
骨狼垂下视线,依旧小心翼翼侧着头,尽量将脸上的伤疤挡住。
它的耐心也即将耗尽,却见予白盯着它的眼睛问:“会疼吗?”
骨狼一愣神:“什么?”
予白睁着湛蓝的双眼,蹲在草地上,抬起爪子碰了碰自己的左眼:“这里,会疼吗?”
骨狼的那只眼睛的确有些可怕,眼球晦暗无光,不论看向哪里都没有焦距,似乎还比正常的右眼稍微突出来一些。
加上它脸上那道狰狞的疤,骨狼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也许比它们被那只坏黑狗绑走还不好。
予白心里藏不住事,略微心疼和担忧的情绪都写在了眼睛里,骨狼清楚地看见,对此无所适从。
它的伤连手下的族人都不会轻易提起,知道这是它的禁区之一。
骨狼的年纪比邬石还要大几岁,却一直没有妻儿,此时也是头一回有一只幼崽这样问它。
它呆站了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回道:“不疼。
比起刚才,骨狼的语气明显温和不少,面对两只幼崽,也不再那么僵硬。
它最后看了一眼予白和小狼崽,转头快步离去。
山顶另一头的三位首领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邬石确认黑脊狗已死,安排部分下属前去荒山,将黑脊狗的尸体带回来,顺便沿路找一找黑鹰的踪迹。
“黑邢果然抱着赴死的心态,”邬石面上不显,实际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好在有二位首领相助,此事我欠二位一个人情。”
一旦不如黑脊狗的意,他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邬元了,与聊琴更不可能再和好如初。
食魔鹫一挥翅膀:“说这些干什么,被抓的也有我儿子。”
栎升瞥了垣奇一眼,淡声道:“也曾经是我儿子。”
食魔鹫笑了两声:“你也知道是曾经。”
那天予白去第三部落,帮助栎升解决绝食的问题,垣奇也早就听说了,予白年纪小单纯,它原谅了栎升,可不代表自己也要原谅。
栎升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转而问起邬石:“黑鹰是从哪里溜进部落?”
邬石昨晚一夜没合眼,身上正好还带着用过的地图,拿出来展开,指着河边的一处:“应当在这里,这个方向的确疏于巡逻……”
骨狼走后,予白悄悄靠近垣奇和栎升,听见他们还在谈话,又转身悄悄走了。
它一扭头,与不远处的聊琴对上视线。
她怀里的邬元抬起爪子挥了挥:“小白!短尾!”
聊琴也露出一个笑容,朝两只幼崽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小狼崽却明显退缩,邬元的母亲虽然看起来挺温和,但它到现在为止,也只和最没架子的垣奇熟悉一些,面对别的陌生长辈,还是很紧张。
它原地趴下来:“你过去吧,我在这里吹吹风就好。”
予白埋头拱了它几下,它就是不起来,予白只好独自过去。
靠近聊琴,予白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冲聊琴摇了摇尾巴,竟也开始感到紧张。
在予白心里,邬石是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它还停留在对方不乐意自己叫他父亲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