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一只非人类(21)
卡尔瞳孔深处重新恢复漠然，他没在意派恩斯突然的失态。
帝国的人，联邦的人……他内心嗤笑一声，他代表的就是他，哪来什么人之说。
但如果不给派恩斯说清楚一个理由，卡尔担心派恩斯会查到艾凡的存在，对方一旦派出军队搜查卡尔的家，他很难做到带着艾凡全身而退。
“你来中央研究所的目的究竟——”
卡尔猝然打断了他：“上校。”
“我是有目的，我怀疑当年我父亲的死是一场谋杀，而凶手是珍妮弗。”卡尔看着他，眼里逐渐浮现决心与仇恨。
“我希望找出当年的证据，中央研究所是我父亲生前热爱的地方，这里有他与这世界紧密的联系，我想知道他当年死亡的真相。”
他低下了头，拳头紧握，力度大到骨节发白，这番话似乎是他隐忍到极限的爆发，耗尽了他眼中的一切平静。
派恩斯愕然，看着这名承受痛苦的年轻人，恍惚中发觉，面前的不只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研究员，他同时是一名幼年丧父，遭受母亲虐待的可怜孩子。
对，他甚至遭受过珍妮弗的虐待，他根本不会对珍妮弗抱有仇恨之外的感情，他是怎么会觉得卡尔有背叛联邦的嫌疑？
派恩斯意识到，他把这位有过心理创伤的的年轻人逼迫着敞开了从未打开的心扉。
怒火冷却了一些，派恩斯恢复了一些理智，或许是愧疚作祟，他莫名想做些什么。他最终选择告诉了卡尔真相：“你父亲当年的死亡确实和珍妮弗有关。”
低垂的金色睫毛遮掩了卡尔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
派恩斯声音低沉，缓缓道来：“当年奈哲尔突破了人体强化第二阶段，联邦军人体质得到大幅增强，军事力量得到质的飞跃，打破了联邦和帝国多年抗衡的局面。
“帝国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奈哲尔的处境有危险，我被任命保护他。”说到这，他顿了顿。
“珍妮弗是他的妻子，当时没有人想到她会是真正的凶手。”
卡尔猛地抬头看向他：“她做了什么？”
派恩斯低下头，羞于启齿：“有人泄露了研究所的毒气，电路同时被毁坏的情况下，奈哲尔被锁在了实验室。事故前一刻，只有珍妮弗见过奈哲尔，她指给了我们错误的营救方向……”
联邦就此损失了一位瑰宝级科学家 。派恩斯的军衔再也没有上升的机会，没受到处罚已是最好的结果。
派恩斯无法甘心，泄露毒气的那个研究员早就被处理了，证据无处可寻。心有怀疑，他没有放弃对珍妮佛的暗中监视，现在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肯定了他当年的推测。
暗线发来的录像里，珍妮弗掩埋了尸体后，和一个人碰了头。两人分开时，那人消失在了净土线上，明目张胆。
沉默许久，卡尔的表情称不上好。勉强微笑，他目光真诚：“谢谢你，上校。”
派恩斯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回应。
拿下了军帽，他隔着屏幕行了一个军礼：“抱歉卡尔，是我失态了。珍妮弗的所有罪行不会被掩藏，联邦会还你一个公道。你比奈哲尔还要出色，联邦不会让你走上他的结局。”
卡尔不是下一个珍妮弗，也不会是下一个奈哲尔，派恩斯这一次不会再让帝国得逞。
结束通讯，卡尔面孔上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人的情绪总是很复杂，卡尔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可以确定的是，派恩斯暂时相信了他。
思绪涌动，卡尔没有想到他父亲死亡的真相就这么轻易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段时间他的精力全部在艾凡身上，都没有来得及实施他进中央研究所的初衷。
卡尔出了房门，靠在二楼的扶梯上，看着楼下的艾凡，他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银灰色长发垂落在地，艾凡穿着卡尔的睡衣，盘腿靠在沙发边，鸦羽般的黑越发衬的他肌肤雪白，像一个美丽的虚拟人。
但卡尔知道他的真实，他触碰过那美丽的外表，也观察过他的内里，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他和他都有很深的羁绊。
这世界上，除了兰伯特，似乎只剩艾凡和他有这样情感上的牵扯了。
艾凡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了头，银角煜煜生辉，看到卡尔后，他兴奋地弯起了唇角：“卡卡。”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次更了个大的。[捂脸]
之后会越更越勤的，爱你们！[鞠躬]
第18章
卡尔迎着艾凡的视线走向他，他注意到，影壁上的光幕不是他刚才离开时的启蒙录像，上面是各色美食，录像里似乎在介绍它们的制作方法。
他挑了挑眉：“你想吃这些？”
“想，这是不一样的营养液。”艾凡点点头，表情肯定。他的银角长大了很多，比例完美，像两弯精巧的半弓，纹路美丽剔透，随着他的点头引人注目。
卡尔：“……算是。”
他明白了，艾凡以为所有的食物都叫营养液。
正想解释，艾凡的尾尖突然缠住了他的手腕，凑近观察他的神情：“你看起来不开心。”
他很认真，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深邃。
卡尔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感受着那微凉的温度，他声线低沉：“嗯，你的听力远超常人，应该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艾凡充满好奇的双眼，以为他会追问下去，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叙述：“我想让你开心。”
卡尔怔然几秒，压住了唇边的笑意，他想，那艾凡达到目的了，不过他嘴上仍然说：“那很简单。”卡尔决定得让艾凡首先学会这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不准亲——”，顿了顿，他还是换了一个词：“不准舔我的脸。”
艾凡看出了他脸上的严肃，他们距离很近，于是他顺势舔舐了一下卡尔的下巴，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亲是什么？”
卡尔：“……”
.
中央研究所。
勒斯藏在拐角处摆放的绿植背后，探出脑袋往观察室看了看，不远处的走廊有人经过，他赶紧缩了回来。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松了口气，迅速潜入观察室，和以往每次一模一样。
马尔沙正在地板上做俯卧撑。
观察室除了卫生间，只有一张单人床，为他的活动腾出了很大空间。他似乎已经坚持了很久，手臂上的单薄肌肉比风中的露珠还要颤抖的厉害，紧咬的牙关和身上的汗水能明显看出他的艰难。
勒斯脚步微顿，最终还是走过去，双腿盘着坐在他身边陪他。
直到马尔沙力竭躺倒在地，他才缓缓开口：“马尔沙，你偷偷做超负荷运动文森特知道吗？”
马尔沙对他的突然出现习以为常。他闭着眼平复喘息声 ，沉默了好久，久到勒斯以为他睡着了，才沙哑开口：“勒斯，我现在的体能才勉强达到进入军队的标准……”
勒斯伸出手，将马尔沙洇湿的亚麻灰发丝顺向了脑后，替他擦拭额角的汗水。
马尔沙因为他的动作睁开了眼，勒斯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别担心，卡尔老师和研究所不会放弃，后续的研究总会有办法的。”
按住了对方修长的手指，那抹熟悉的温暖让马尔沙重新闭上了眼：“不，勒斯，我有预感，我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的身体素质了。”
勒斯攥紧了他的手：“没到最后，你不能保证——”
马尔沙打断他，“这段时间研究所对我的检查已经不下百次，甚至还做了体能测试，勒斯，他们几乎已经确定，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再也不能保护这个国家……不能和你一起作战了。”
勒斯看着他颤抖的睫毛，沉默良久，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起他，捏着对方现在比他柔弱很多的肩膀摇晃：“你是傻了吗马尔沙！体能不能代表任何东西，军队的强大难道只需要体能吗？你想保护的一切，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都能做到，或许那会是另一种方式，但不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