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之子(134)

    因此, 余瞳得到消息后, 第一时间以转院的名义，将袁春花接出了医院，安顿到他名下的一套房子里。
    这套房子是余瞳刚上高中时，用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压岁钱等买下来的，地段非常好，他本意是用作投资。从买房到装修全都是袁春花帮他忙活的，他只管出钱，装修好了只住过几次。这套房子只有余瞳母子知道，对外谁都没讲，就连余天福也不知道。
    余天福晚一步到医院，扑了个空，打余瞳的电话，余瞳没接，后来索性直接关机了。
    余瞳去帝都以后，重新办了张帝都的电话卡，余天福只知道余瞳在老家的号码，冬生却两个号码都有，并不妨碍他们正常联系。
    余瞳买下的这套房子地段很好，面积有将近两百个平方，袁春花专门请了设计师帮忙设计装修，给人的感觉非常温馨舒适。
    不过，一进门，阿黄就在皱起了胖脸，在冬生耳边嘀咕：“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儿，快熏死喵爷了。”
    冬生也注意到，房子里的气不大正常。
    房子的装修整体比较符合风水格局，个别小细节上的确存在不足，但绝对不可能让屋内聚集如此多的阴秽之气。
    阴秽之气，俗称秽气，意为腐烂不洁之气。人有时候觉得倒霉或者遇着什么倒霉事儿，就会骂一声秽气，在普通人眼里，秽气几乎等同于倒霉、不吉利的同义词，无形无味。但是在玄门之中，秽气有形有味，长期生活在充满秽气的环境中，不仅会影响到自身健康，还会让人的气运渐渐发生改变，简单通俗来讲，这也就是普通人常说的倒霉。
    人的气运不是一成不变的，既有先天格局，也受后天影响。后天影响又分为很多方面，比如生长环境，有些父母、祖辈可以福荫子孙，有些则恰恰相反，做了坏事最终报应落到后代身上；又比如一个人的行事，人的一生中面临诸多选择，人又存在无法避免的劣根性，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人的气运也会随着善恶抉择发生变化；再来就是外力。
    外力有很多，比如之前抢夺郑昀曜气运的鬼蛊；又比如余瞳家中的秽气。
    余瞳原本‘气’势如虹颜色纯白，短短几天不见，余瞳的‘气’势暂时还跟原来一样，但气运的颜色却像蒙尘一般，染上了一层灰色。
    余瞳请来家里照顾袁春花的保姆曾阿姨，气运本来就不强，颜色也有些驳杂，现在受到秽气影响，气运变得相当灰败，如果再不处理，不日便会大难临头。
    “先把所有门窗打开，透透气。”冬生冷声道。
    曾阿姨不知道冬生是余瞳请来的高人，用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蹩脚结巴道：“天气这么冷，如果把……门窗全打开了，房子里……热乎气就没了。”
    冬天天气冷，为了保持屋内暖和，大家都习惯了不开门窗，尤其是北方，天气比南方冷得多，屋子里又开着暖气，门窗一开热乎气可不就全没了？从科学的角度讲，长期关闭门窗，空气不流通，容易让人生病，让人情绪发生变化。从玄学角度讲，长期关闭门窗，容易让秽气滞留屋内，长久下去，不仅会生病，连运气也会变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者也算是殊途同归。
    余瞳用老家话告诉曾阿姨：“就照冬生说的做。”
    曾阿姨知道余瞳主意正，又有客人在，她没再多说话，把家里的窗户房门，全部打开。外面的冷风倒灌进来，令她和余瞳都打了个寒颤，精神却为之一振，好像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余瞳把冬生带到袁春花的房间里，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袁春花，冬生总算明白整栋房子里秽气的来源了——
    袁春花。
    源源不断的秽气从袁春花体内逸散出来，如果之前外面客厅里的秽气能用薄纱来形容的话，房间里的秽气已经厚到了幕布的程度。阿黄一进去熏得差点没把昨晚的隔夜饭给吐出来，它连忙跑到外面大厅里，死活不肯再进来。
    余瞳刚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再一嗅房间里的味道，不由道：“怎么感觉有股怪怪的味道，冬生，我妈是不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说着，他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冬生走到床边，看了看袁春花以及她戴在脖子上的护身法器，法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全部变黑了。冬生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徒手画符，将数张常人看不见的符咒分别贴到她头、心口、四肢的位置，在符咒贴上的瞬间，护身法器上的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眨眼就恢复到本来的样子。而袁春花惨白的唇、脸也渐渐有了血色，昏睡中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病态。
    余瞳见状惊喜道：“冬生，我妈是不是好了？”
    冬生摇头道：“没有，阿姨丢了胎光、爽灵二魂；尸狗、吞贼、除秽三魄，如果不能尽快把她的两魂三魄找回来，她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
    三魂七魄丢了一半，跟完整的生魂出窍不太一样，后者只要躯体不灭，生魂回到体内就可以活过来；三魂七魄互相独立又自成一体，它们得凑在一起，才能构成一个人完整的魂体。
    缺魂少魄活下来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们往往身体存在严重的缺陷，而且人家缺的加起来最多也就两三样，像袁春花这种已经缺了过半，如果不尽快找回来，面临的将不是死亡那么简单的问题。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死了还能投胎转世，不济点还能变个厉鬼滞留阳间，可是如果魂魄散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余瞳呼吸一窒，心口一阵闷痛，他强自镇定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余瞳说着话，两只手都在微微发抖。
    冬生说：“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阿姨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异常，然后又去过什么地方。”
    魂魄丢失一般比较常见于初生的孩子，他们魂体不稳，受到惊吓、受到孤魂野鬼的蛊惑等，都容易丢失魂魄，但也正因为不稳定，只要能把丢失魂魄找回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成年人不一样，成年人的魂魄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三魂七魄紧紧凝聚在一起形成完整稳固的魂体，通常要丢也是一起丢，也就是所谓的生魂出窍。
    生魂出窍久了，身体会渐渐断绝生机，生魂最终变成鬼魂，而鬼魂依然还有再入轮回的机会。
    魂魄一旦不完整，就算有机会进入轮回，失去的魂魄除非能找回来，否则魂体一样是残缺的，残缺就代表着不稳定，时间久了，轮回的次数多了，魂魄最终会彻底溃散，最终难逃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结局。
    袁春花作为成年人，魂体应该是非常稳定的，简单的惊吓，不可能让她丢失这么多魂魄。这件事情横看竖看都透着蹊跷，背后必然有猫腻。
    袁春花最初出现异常的时候，余瞳没有在家，曾阿姨只知道袁春花被人堵在街上打了以后，之后没几天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但她当时并没有在现场，都是后来听袁春花自己说的，具体的情况他们都不清楚。
    不过，曾阿姨倒是提供了一点有用的线索，“我记得袁姐好像说过，她晕过去之前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打过她脑袋，医院那边虽然没检查出什么问题，但袁姐那晚从外面回来以后，就一直嚷着头痛，后来开始发烧，烧了足足三天，可把俺给吓坏了。袁姐醒来以后，就变得怪怪的。”曾阿姨没好意思说，袁春花醒来以后就变成了见东西就砸、见人就砍、成天嚷着杀人的神经病。
    余瞳补充了一点：“……那晚我找到我妈的时候，她脸上、手上都有血，可是她并没有受伤。”这也是余瞳一直担心的，冬生说过袁春花可能会有牢狱之灾，他害怕袁春花那晚跑出去以后伤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