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会修仙(91)
柳娘子无话可说,端着灯盏起身想离开,结束今日的例行探看。
行至门边,陆留渊忽然叫住了她。
“柳女侠,受魔气侵蚀而死之人,是否也会魂魄尽散,归于天地?”
柳娘子紧了紧握在灯盏上的手:“……是。”“那就好。”陆留渊长舒一口气,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从前我听姜家后人的故事,总也逃不开一句情深不寿。可我看姜家代代都能遇见知心爱人,结局也总是终成眷属,已不知比常人幸运了多少。纵然情深不寿,又有何苦。”
“姜家人的‘眷属’也不是那么好成的,你只见到他们的甜蜜,却从来看不到他们是走过了多漫长,多痛苦的旅途,才牵到彼此的手吗?”
柳娘子忍不住反驳,语气里有不知为何人而起的不平,更多的则是对他执迷不悟的怜悯。
“小殿下离世许多年了。”
她慢慢走出门去,身后落下一句不留情面的斥责:
“原来你到现在仍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房间里,陆留渊整个僵住。
一股铁锈味从喉咙里涌出,溢到口中,吐出的都是血。
眉间黑气一闪,他僵硬的表情霎时变得凶戾。与此同时,捆缚在他手脚上的捆仙索亮起金光。
是玉长生出来了。
“那个蠢货不承认,可我承认啊!我承认自己错了,但那又如何?”
玉长生面上满是扭曲的杀意,倏然一笑,笑容也分外凄凉惨烈。
“那又如何……”
“他也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
程梓与临江仙说好明早跟小凤凰一块儿出发布置阵法节点后,便在姜家休息了一夜。
他们各自做了一场美梦,可惜还没醒来就都忘了。
次日一早,天刚刚亮,程梓便被邻居家的大公鸡吵醒。
他从姜书客的枕头上翻滚下来,贴着被褥抻长手脚,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但懒腰伸到一半,他就让守株待兔的临江仙懒腰抄起,抱到水井旁洗漱完,扛在肩上出发。
程梓像条围脖似的挂在他身上,把小脑袋瓜子往他眼前一伸,疑惑地喵呜哇啦一通乱叫。
这么着急干什么?他早饭还没吃呢!而且小凤凰还没来啊!
“不吃了,也不等他了,十万火急。”
临江仙踩着云朵腾身而起,腾云驾雾被他整得跟风火轮一样,风风火火直奔北边荒漠而去。
程梓皱起眉,顶着硕大个猫猫脑壳,却感觉摸不着头脑。
直到他们来到目的地,大漠黄沙里一处珍贵的水源——指地下暗河涌上的水汇聚成的小溪流。
这里本该有这么一条溪流,可临江仙落地时,程梓只看见了一条干涸的、若有若无的水道,周边沙土是湿润的,但愣是见不着一滴水。
“喵呜?”
什么情况?
程梓用爪子挠着头问。
临江仙无奈地轻叹:“此处水源连接地下灵泉水脉,是阵法节点的布置地之一。原本借着水源,我们可以直接定位到水脉所在,但现在……我们来晚了一步。”
说着,他瞥了前方喝完水,悠哉悠哉离去的骆驼群一眼。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jpg
程梓也看到了那群骆驼,却不在意,还抱着希望问:“喵呜喵哇?”
你是稷山山神,难道没有锁定水脉的方法吗?
“此处是北荒,与别处不同,乃是社神……陨落之地,诸法辟易。”临江仙的表情一言难尽,“哪怕是我,在这里也使不出太多法术。”
“……”
所以,都是那群骆驼的锅?
程梓猫瞳一垂翻成了死鱼眼,又张开小山竹般的爪垫,将危险并且垂涎欲滴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群骆驼的屁股。
他的脑海中回放出了十几种指向骆驼的菜肴……不是,是惩罚。
第62章 斗嘴
社神,在民间传说与世俗意义里是土地神,与农耕、丰收等意象强相关,祭祀范围广泛,也是“社稷”一词中“社”的来源。
程梓创作时保留了土地神的设定,又按照修仙小说的传统添了些东西,将一系列与大地相关的神祇设定整合到社神身上,并且把祂……写死了。
北荒,便是社神陨落之地。
社神作为掌管广博土地,仅次于天道的天生神灵,祂的亡故自然产生了诸多影响,其中之一就是让北荒变成了末法之地。
简单地说,在北荒这片土地上,谁的法术都不好使,连灵力都会受到压制。别说临江仙了,就算天女过来,她的那些大规模AOE伤害剑招一个也用不了,同样只能施展普通招式。
看着面前几近消失的水道,程梓愁得直挠头,毛毛一撮一撮地往下掉,春天还没到呢,荒漠里就先闹起了“絮灾”。
论一个作者被自己写的设定坑成狗是种什么体验?
“莫急。”临江仙抓住他的爪子,以免他把自己挠成地中海,“北荒虽不能使用法术,却有一点与别处不同——这里的生灵皆有灵性,皆可交流。”
嗯?还有我不知道的补充设定?
程梓一扬头,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社神陨落后,神力散落八方,深入各处地脉,支撑人间大地不至于坍塌。除此之外,祂另有一股残存的力量被封锁在北荒,经年累月之后形成新的规则,也就是我们熟知的不可使用法术规则。在这过程中,这股灵力潜移默化地为北荒生灵开智,让这片末法之地成了另类的洞天福地。”
临江仙一面解释,一面拄着藤杖朝骆驼群离开的方向走去,步履似慢时快,程梓只感觉有股凉风从自己耳边擦过,临江仙就已经拦在骆驼身前了。
骆驼群首领是一匹白骆驼,体型比寻常骆驼大一圈,通体雪白,只有眼睛是乌溜溜的黑色,看着脾气温和。
程梓弯起爪子托脸,好奇地问:“喵呜喵呜?”
嘿,哥们儿,聊天吗?
临江仙轻笑一声,用杖尖轻轻敲了敲肩上的皮皮猫的头。
白骆驼的长睫毛闪了闪,冷不丁口吐人言:“弟弟,你有啥事儿啊?”
“……”
嚯!好大的口音!
程梓被这熟悉的口音冲昏了头脑:“喵呜哇啦!”
找你唠个五文钱的磕,就关于刚才被你们喝干的那条小溪,聊聊?
白骆驼有点急了,蹬了蹬蹄子:“不是,你咋能冤枉骆驼呢?啥叫我们喝干的那条小溪,那玩意儿本来就快要干了,我们不过上去舔掉最后两口,这家伙不舔它也干,特浪费,你说是不是?”
程梓:“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哥你别急眼啊,我就随口说说,其实吧我是想跟你们打听关于那条溪流底下暗河的事儿,你看你现在有空吗?
白骆驼的脸色这才好看些,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大太阳,也不刨沙了,下巴冲不远处的沙丘一扬:“这儿晒得慌,咱换个凉快地儿聊吧。”
“喵!”
成!
凭着一口不算标准但充满诚意的大碴子味儿喵言喵语,程梓和白骆驼你一言我一语达成共识,快得临江仙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带着程梓跟白骆驼一起坐到了沙丘后方。
他觉得自己像个坐骑。
临江仙哭笑不得。
“说吧弟弟,想打听什么。”白骆驼屈腿坐下,额前一撮绒毛飘啊飘,非主流刘海似的遮掩着它眼中的情绪。
程梓与临江仙对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于是跳到白骆驼面前蹲坐下来,跟和谈使者一样正经。
“喵喵喵,喵喵喵喵?”
听说那条小溪连着地下灵泉水脉,有这回事儿吗?
“有。”白骆驼回答得爽快,“但是它干了啊,干了肯定就连不上水脉了。”
“……”
我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喵呜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