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一只大橘不会修仙(118)
姜二叔指着自己鼻子:“……我是妖魔鬼怪?”
柳娘子无辜地点头:“啊。”
仰头望天,姜二叔面无表情:“以前一起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宝贝,现在……”
“哎呀!”
柳娘子跺了跺脚,扑上去捂住他这张不正经的嘴。
第80章 隐遇镇四时(四)
姜一叔和临江仙的矛盾从入春闹到了初夏。
程梓一开始还不知道,只是觉得两人似乎不太对付,平常交谈夹枪带棒,遇事不管大小都要互相阴阳两句,连饭桌上都不消停,一只醉虾能抢到让他忍无可忍地拍飞他们的筷子。
饶是如此,矛盾也仅仅是小矛盾,无伤大雅。
直到程梓有一回出门,回来得比往常早了些,亲眼目睹临江仙与姜一叔在院子里用拳脚功夫打得有来有回,才明白事情真相。
看到那一幕,程梓的第一反应是这俩真的太闲了,得向名义上的镇长小凤凰提议让他们去沤农家肥。
反应过来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间哭笑不得。
所以……他的铲屎副官和他的伴侣已经闹到家庭不和,甚至不共戴天的地步了?
不至于,真不至于。
于是在立夏这天,程梓召集留在隐遇镇的家庭成员开会。一大坨胖猫猫坐在客厅中间,昂首挺胸,气势不俗,锐利的猫眼盯住对面两人,充满威严。
窗外雨声淅沥,风声扑簌簌落下枝头,嘈杂,便越发显得屋内寂静。
程梓一跺爪爪,对面的临江仙顿时正襟危坐,活脱脱一张“乖巧”表情包。
姜一叔则丝毫不慌,甚至理直气壮。
“橙子,我是为了你好。”他脸不红心不跳,“这个山神他不正经,竟拐你一只小猫咪做你这个年纪不应当做的事。”
程梓一愣,想通他说的什么之后,耳朵像兔子似的刷地竖直,内侧红了一片。
他抬起一只爪捂脸,扭过身去:“喵、喵呜!”
你、你才不正经!
临江仙眼中闪过笑意。
“怎么,你们做得我说不得?”姜一叔一句话反客为主,老江湖了,“我是不好拆散你们,棒打鸳鸯非人事也。不过为了考验他,每日找他练一练,总合情合理吧?我是为了你考虑,你个小猫崽子还不领情!”
说着,他故意弹了弹程梓的耳尖。
“喵!”
程梓别过耳朵,抬爪按下他的手,小脸严肃地绷紧。
他一本正经道:“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要随便甩锅,你才不是为了我,你分明就是手痒了想打架,故意拿我当借口!
姜一叔一挑眉,随即欣慰笑道:“是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愧是我养的猫,真聪明。”
程梓震惊:“……”
临江仙无语:“……”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jpg
看着一猫一人的表情,柳娘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程梓回过神,猫猫嘴一撇,轻盈小跑到姜一叔跟前,仰头看他。
“想说什么?”姜一叔揉他脑袋,手掌宽厚温暖。
程梓立起身抱住他手腕,大眼睛认认真真盯住他:“喵呜喵呜?”
临江仙不会真的与你动手,所以每次跟你打都受伤,以后能不能别找他练手了?
姜一叔笑眯眯摇头:“好啊,不过你要给我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程梓一歪脑袋,撒娇似的低头蹭蹭他的手掌,然后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喵喵喵!”
因为他很幼稚,每次受伤都要我哄,我好累哦!
临江仙:“……”
柳娘子笑得更大声了,就差没笑趴在姜一叔身上。
姜一叔倒也没料到他的回答会如此别出心裁,怔了怔,才拍着自己的大腿大笑,如同打赢了一场大战,神清气爽。
他抱起程梓往天上一抛,再稳稳接住,捏住程梓肉肉的脸蛋一顿揉搓。
“要记得你今日的气势。”姜一叔拿眼角斜临江仙一眼,“往后继续这样拿捏他。”
程梓笑得圆眼眯成了细缝,张开爪垫与他对掌:“喵哇!”
“……”
打出今日第三个感叹号的临江仙忍无可忍,一把捞回自家猫,团吧团吧揣好,再以糖果堵嘴,起身向外走去。
衣袂翻卷,他甩下铿锵有力的话语:
“约会,勿扰。”
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柳娘子见状,终于笑够了,从旁边的桌子上抓一把瓜子悠闲地磕着:“嫌日子过得太无聊,你又逗他们玩是吧?”
“怎么能说逗呢?”姜一叔低头微笑,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淡定,“我不过是坦坦荡荡地向他报当年追求你时,他受你父亲所托处处阻拦的仇罢了。”
闻言,柳娘子无奈扶额:“真记仇。”
……
立夏的雨混着晚春最后的残香,携风吹起满田绿色的麦浪,发出刷啦啦的轻响。
田边有座凉棚,用凤凰林砍伐下来的梧桐木搭的,铺着凉席软枕,专为平常守田的人准备,宽敞又舒适。
临江仙从角落搬来梧桐细枝,生起一捧篝火,驱散棚下的湿气。
程梓绕着火堆跑了一圈,最后回到他的膝盖上趴好,敦实厚重的身形抻成长条,如同一大根全麦面包,柔软的毛毛里还带着阳光气息。
雨声沥沥,橘猫昏昏,无聊,但又不想打瞌睡。
临江仙看见他仰起脸,圆溜溜的金瞳直勾勾盯着自己,知道他是无聊了:“想做什么?”
“喵。”
想知道姜书客在做什么。
程梓压着耳朵,低头在他手心拱了拱,猫猫条团成猫猫球。
“他啊,现下应当随岑想和姬道入了皇城,在那儿搅风搅雨。”
临江仙从篝火里随手招来一簇火苗,照得蔚蓝的眸子清澈温柔:“想亲眼看看吗?”
程梓眼睛一亮,尾巴用力甩了甩:“喵咪?”
可以吗?
临江仙搓搓猫头,脑壳都快给他搓出火星了才答:“当然。”
说完,他将托在掌心的火苗往前一送,火势迎风而涨,拉长延伸成镜框状,内里画面闪动,忽的映出姜书客那张圆乎乎的脸。
程梓顿时把目光转过去,看电视一般专注看了起来。
彼时,姜书客站在河边的柳树下,揣着手仰头看向上方。
那离地至少两米的树干上挂着根绳子,绳子上又套了个人。那人踩住脚下的椅子,作势上吊自尽,眼睛却死死瞅着下方的姜书客。
“咋的了?不是要以死明志吗?”
姜书客不慌不忙地摸出一块饼咬了口,缓缓抬脚抵在凳子边沿。与柳娘子相似的眉眼一弯,他笑得和善又亲切:“我看你这么僵着挺辛苦的,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说着,他抬脚便要踹掉凳子。
“别!”那人脱口而出制止的话,紧张得差点从上面掉下来。
他做书生打扮,面上有初出茅庐的稚气,更有戏演过了下不来台的尴尬和心虚。
“我……我就想在这儿待会儿,思考点问题。”书生板着脸强行挽尊,“思考完了我就……就自尽。”
“啧啧啧……”姜书客摇头,“三百年后人们从河边挖出你的尸骸,骨头都烂了你这张嘴估计还在,因为太硬了。”
书生:“……”
你个小屁孩哪儿来那么.毒.的嘴?上辈子是三步倒竹叶青,投胎时没过奈何桥吗?
“阿客,你怎么还在这呢?”
岑想的声音突然响起,很快,他也走进画面,一身枣红色官服衬得他长身玉立,稳重威严,眼底却有一分藏得极深的狡黠。
“哟,这家伙还没死啊?”他看见树上的人,讶异地挑挑眉,张口就是夺笋,“你看这孩子多不懂事,人家不方便踢凳子,也不知道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