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上将的凤凰羽(120)
雪绒球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地挪过去,把柔软的身体贴在蛋壳上蹭了蹭。
没有别的,只是它也想念那个人而已。
齐墨在这座城市停留了三个月,直到他亲眼看见那名心善的富商把兰溪羽从福利院接走带回了家。
他留下了一张电子明信片,收录了这三个月以来在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最终将其放进储存卡。
凤凰蛋依旧是那个状态,白天安安静静,到了晚上会轻轻地闪着淡金色的光。但终究还是没能孵出任何东西。
齐墨不愿再干等下去,他把终点站设在了雾星的冰封海岸,一路走一路欣赏美景。
兰溪羽曾经说他有时候太保守,循规蹈矩。那他就去尝凤试一下,触碰那些以前从未触碰过的东西;去做一些,根本不像是“齐墨”会做的事情。
他去了A区边缘星最有名的断壑峡谷,一望不到底的漆黑深渊,像是能吞噬一切。他在人群的惊呼声中独自一人乘坐飞行盘来到峡谷中央,被峡谷中的飓风吹得翻了几个圈。峡谷旁边的人大喊着让他回来,他却抱着飞行盘在风中哈哈笑。最终因为不服从景区管理规定,被工作人员录进了黑名单永远不准来。
后来那地方毁于战争,再也看不见了。
他还去了星海湖,那是一片清澈辽阔的湖泊,白天湖水是绿色的,被朦胧的雾气遮蔽。到了晚上,那里雾气散去,它就会变成镜子一样光滑的湖面,倒映出万千星海,美不胜收。
湖边坐着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就像每个有“故事”的景点会做的宣传一样,星海湖也有自己的传说。那颗星球的卫星是双月,因此如果能在双月降临的夜晚,和爱人一同在星海湖许愿,愿望就会实现,两个人也会永远在一起。被用得烂俗的传说故事,寄托着美好的祝福。
海滩边有人拥抱静坐,有人在接吻,还有人借着漫天星海许下誓言求婚。
齐墨站在海滩边竹节搭成的高屋上,望着碧波粼粼的星海湖,把凤凰蛋捧在手心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朝着湖面大声说:“兰——溪——羽!”
“你再不回来,我就——跟别人——跑了!”
这声喊荡在湖面上,引得众人惊讶纷纷抬头看。
齐墨喊完就成个“大”字躺倒在竹屋地面上。他把凤凰蛋放在胸口,脸上热气蒸腾,跟个十六七岁少年似地不好意思地笑。
终于,他长舒一口气,摸着手腕上的魂契刻印道:“真可恶啊你,给我留了念想,又不告诉我怎么办。你要逼疯我了……”
雪绒球滚到他的脸颊上,用绒毛轻轻帮他拭去眼角泪珠。
就这样,齐墨从星际联邦的A区抵达雾星,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他踏着山海月色,踏过万千星河,一路揽雾看花,留下不少美好回忆。
他留在这个世界,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另类”。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回去,不想去看他本该生活着的却没有兰溪羽的世界。
……
齐墨的运气不错,抵达冰封海岸的时候正是极昼,那里的冰都化了。海水一波波地拍打在岸上,咸咸的味道透过空气蔓延开来,沁入心肺。
他在断崖上搭了个小帐篷,点了篝火烤鱼吃。
说实在的,他还是小时候带着齐烟一起逃难时,用过这种原始的烹饪手法。
雪绒球卧在鸟巢上打了个呵欠,挤出两滴眼泪。它用绒毛揉了揉,把眼泪抹掉。
齐墨慢条斯理地吃了烤鱼,把鱼骨头扔进海里,看着不知名的鱼类跃起吞掉了骨头,轻笑出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绯夜的消息,看来之前他在那边的那一年根基打的不错,那些人已经能够独立自主地把组织运转起来。这样就很好,齐墨也没想着把绯夜在这时候就发扬光大。对他来说,“绯夜”只要存在就可以了,日后广为人知,那是兰溪羽要做的事情。
只不过两天前,他的直属手下联系了他,很开心地告诉他黑金碑已经建成,就放在本部基地的旁边,壮观极了。
齐墨说:“那你再帮忙刻几个字。”
“刻什么?”
“就刻……今天的年月日吧。”齐墨说。
“哦哦。”手下应下了。
那个人还问他,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齐墨说,再等等,不急。
他根本就没想着要回去。
加上之前准备的时间,旅途中的时间,还有那些零零散散拼凑的时间。他在这里呆了有四五年,凤凰蛋还是一副要醒未醒的样子。齐墨有时候怀疑,这只是兰溪羽为了让他有毅力活下去做的一个假象。
齐墨决定,等冰封海岸从极昼变为极夜,他就下海。
海面结冰需要一整晚,他只要在冰层完全冻结之前下去就行。大概,不会比兰溪羽消失的那天更冷。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炙热的恒星向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坠落,带走了这片海岸所剩无几的温度。海面逐渐泛起冰蓝色的光亮,浮冰渐起。
齐墨伸出手,绕过雪绒球的身底摸了摸——凤凰蛋在雪绒球的孵化下还是温热的。
他轻轻摸了摸光滑如初的蛋壳,随即站起身打开飞行盘跳下断崖,最终落在海滩上。
海水冷得彻骨,他干脆脱了外套和鞋子,甩去一身负累,向着恒星落下的方向一步步往海的中央走。
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着,伴随“咔嚓”“咔嚓”的声响。
海水已经没过胸口,齐墨闭上眼吸了口气,转身倒向冰冷世界。肌肉瞬间被涌上来的寒意束缚地无法移动,他轻缓地吐气,水泡升腾而上随即被冰层封死。
他任由自己,沉没向漆黑海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早,可能会二更,如果到了六点还没有就别等了。
第92章 交错
“长官……”
“长官?”
齐墨缓缓睁眼, 瞧着一身墨绿外衫白色打底衣的兰溪羽蹲跪在面前,面带微笑地端着杯咖啡递给他。
而他的面前电子屏幕铺开,一份份文件摆放整齐, 混着红色的特殊批注。
“怎么改着文件就睡着了?是不是很困?”兰溪羽说。
困?
齐墨没觉得困,反而皱皱眉看向兰溪羽:“你蹲在这儿干什么?”
“伺候长官批阅文件。”
伺候?
齐墨更不解,他从来没用兰溪羽伺候过生活起居,何况,让堂堂绯夜的首领端茶递水是不是有点太……
等会儿,为什么兰溪羽是绯夜的首领?
齐墨扶住额头,记忆好像有哪里出了问题。
“不舒服么?”兰溪羽在他身边坐下来,贴心地伸手帮他揉太阳穴。
齐墨刚要拒绝,但对方的手指贴上来, 温热的指腹触及额角,他又不舍得推开了。
真奇怪……明明才一起呆了不到几天而已。
“好点儿了吗?”呼吸抚在耳侧。
齐墨觉得耳后那位置的皮肤有些烫, 稍微躲了躲:“嗯……你松手吧。”
手指抽开,温度刹那间流失,齐墨周身泛起一阵冷意。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兰溪羽的手腕,温暖便又延续了片刻。
他声音发抖:“溪羽……我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向他的小金丝雀求助。
身体被旁边人拥住, 暖意从头顶笼罩至脚底, 他心中泛起一波波酸涩, 很快便化成泪水争前恐后地涌出眼眶。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他怎么就哭了啊。
这实在是有损他平日的威严。
——“以后在我面前,你想怎样都可以。”
——“哭或是笑, 不要压抑自己。”
——“墨墨。”
齐墨心内大恸, 他抬头, 看见一双翡翠色的眼眸温柔地凝视着他。
唇上轻轻缓缓地落下了一个吻,他回吻,试图留下更多对方存在的痕迹。
可温度还是一点点地抽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