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求生(113)
儿子现在还在上学,她不想让他多管,所以用自己攒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店,虽然日子苦了点,但好歹能养活母子。
生活虽然满是污垢,但还得过不是吗?
陈银娟想着,回到小店,拿了三瓶矿泉水递给警察,“辛苦三位跑一趟了,我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警察之前说她父亲的死有蹊跷,她一直都在等。
她不否认自己的父亲的确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除了法律,没有人能剥夺他生的权利,她一定要知道父亲到底是被谁杀害的!
因为来的时候是辛映开车,准备回去时陶一然自觉地坐上驾驶位,却见只有队长上车了,辛映不知道哪儿去了。
陶一然回头看了一眼队长,问道:“队长,辛姐呢?”
“拜托她帮我办点事。”宋舟看向后视镜,见辛映正朝他们这儿跑来。
辛映敲了敲后车窗,对宋队说道:“队长,好了。”
“谢谢。”
辛映摆手道:“我就不邀功了,钱是您出的。”
她说罢,打开车门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问道:“我们回警局吗?”
宋舟低眉看着手里的照片,他们查到了晏余被送到福利院后的事,可他去福利院之前的事,他们还一概不知。
梦里江昔言说的话恰巧提醒了他,晏余的身世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在回警局之前,宋舟还想确认一件事,于是道:“去民华小区,拜访拜访欧月女士。”
目送着警车离去,陈银娟紧攥着手里的纸币,转头抹掉了眼泪。
就在刚才,那名女警察中途折返了回来,塞给她一笔钱。
她当时以为是施舍,拒绝接受。
但女警说:“您误会了,警局门口的盒饭快餐我们快吃腻了,想换个口味了,所以这个月麻烦您每天给我们送二十份晚饭。”
说完,她就离开了。
陈银娟紧咬着下唇,展开钱币,转头看向警车早已远去的入口,将钱币捂在心口,虔诚感恩:“谢谢。”
第92章 稻草
晏余的年纪和欧月的孩子年龄对得上, 欧月也提到过,她是十八年前将孩子舍弃在福利院的,而晏余在福利院的记录也确实是十八年前开始的, 当时的晏余只有12岁。
而就目前线索来看, 晏余所谓的复仇都是围绕当年的钟家两兄弟出发, 所以晏余极有可能就是欧月当年遗弃在福利院的孩子。
但欧月并不是犯罪嫌疑人,警方不能随意使用她的DNA进行化验, 就算得出结果,也不能作为定罪证据。
所以宋舟即使再怀疑,也没有让物证科直接拿欧月的DNA和晏余的进行化验。
欧月本想否认自己和这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但当她看到警察手里的照片时, 本能的惊讶还是出卖了她。
她紧咬着下唇,闭眼点头:“他……的确是我的儿子。”
“之前为什么不说?”宋舟询问。
欧月叹声, 表情尽是无奈:“我对这个孩子本身就没什么感情,后来钟大富死了,钟大贵也出事了,我一个带孩子不容易, 加上……加上……”
她说着, 开始有些支支吾吾。
辛映以为欧月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承接问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欧月闻声看向女警,愁苦一时间似乎有了具象, 挂在了她的嘴角, 问了一句:“警官,您有孩子吗?”
见女警摇头,欧月叹声:“他的到来的确是个意外, 但说到底还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 我不会那么狠心,把他丢到福利院。”
“逼不得已?”宋舟抓住重点追问。
欧月现在的供述显然与之前的说辞存在出入,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辛映适时宽慰道:“别害怕,如果有人威胁你,我们会保护你的。”
“那如果……就是那个孩子呢?”欧月的声音隐隐颤抖,真诚地看着警察的双眼,希望他们能相信自己。
宋舟立即提出疑问:“晏余当时只有十二岁。”
欧月噤声,随后叹声颔首道:“他确实是个孩子,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麻烦你将之前发生的事如实告知警方。”宋舟正色道,欧月在晏余的事上有欺瞒,不能保证她之前塞进警局信箱的那封信也是事情的全部。
欧月闭上双眼,下唇微动,回想着自己满目疮痍的过去,心有不甘。
“因为和大贵说了媒,虽然还没定亲,但我们俩的关系已经基本稳定,所以每次下学,我都会在门口等他。”
三十年前农村定亲早,她和钟大贵的婚约是早了点,但也是为了赶在钟大贵进城里读书之前。
先把亲事定下来,等钟大贵学成归来,他们再去领证。
欧月攥紧自己的衣角,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闷得她快要说不出话来。
她缓了许久,哑声道:“那天我也和往常一样,在门口等着大贵一起回去。然后我看见大贵在和我打招呼,让我跟他走,当时我没多想,就跟他一道离开了。可越走越不对劲,我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大贵是不抽烟的,所以我认出这个人不是大贵,而是穿了大贵衣服的钟大富。”
宋舟暗示辛映注意安抚,随后问道:“后来呢?”
过去的可怕回忆不断涌上心头,欧月惊恐地抱紧自己的双臂,辛酸的泪水染红眼眶,从眼角滑落。
她怆然道:“我拆穿了他,可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还对我笑。然后……然后我感觉有个人捂住我的嘴,我很快就没什么知觉了,但晕过去之前,我听到很多人在我背后笑。”
她忍不住捂脸痛苦,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我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我真的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
辛映不理解,低声问道:“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
欧月脸上挂着泪水,看向警察说道:“我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家里,是怎么看待那些被玷污的姑娘。你们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她突然开始大笑,眼中确实无尽的伤感,“他们说,为什么坏人不盯着别人,就盯着那些姑娘?肯定是这个姑娘也有问题,她一定也在勾引人,是个骚|货,这种人是要丢进河里喂鱼的。”
她指着自己,不停摇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可我不敢说!我母亲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偷偷告诉我,不管那个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家里的面子,都不要说。”
面子?这是她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虽然靠近了真相,但宋舟还是陷入默然,面对时间,即使现在的他再正义,也无法篡改过去。
在过去,女性的地位普遍偏低,遭受了伤害,敢怒而不敢言。她们明明也是受害者,却被戴上了恶意的帽子,在她们本就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扎一刀。
而家长的无视,看似平息了灾祸,可也是因为他们的不管束,导致了恶意增升,更伤了受害者的心,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现在,这样的案子也不在少数。对于该有的教育,家长们却羞于启齿,认为孩子们长大以后自然就会明白,在面对孩子的求助时,以为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不以为意。
可当灾祸真正降临时,家长们恍然发现,孩子们的嘴早已被缝上了。
“除了那些人的笑声,什么印象都没了?”宋舟缓声询问。
欧月不停摇头,她当时太害怕了,晕的也很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的事倒是和他们查到的差不多,欧月发现自己怀孕后,想过打掉孩子,但害怕被家里人责怪,于是选择向外面借钱。
而钟大富介绍给了她门路,带她找了戴楠借钱,但因为钱刚到手就没了,所以孩子没有成功打掉。
没过多久钟大贵就出事了,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面对钟大富的求婚,当时欧月以为孩子或许是钟大富的,所以硬着头皮答应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