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年龄差(115)
但他瞧见小叔叔的喉结吞咽了一下。
馋了。
他说:“没事儿,我也想吃了。”
菠萝在案板上轻轻切成小块,他在切碎胡萝卜的时候,听见宁晃坐在餐桌边看搞笑动画。
陆忱没有转过头去看,几乎一听见声音,就知道是宁晃坐在那儿了。
在这之前,他们做饭时,宁晃就喜欢坐在餐桌边。
有时会看动画,有时会看电视剧,他听到过几次猫和老鼠的背景音,还有情景喜剧的罐头笑声。
有时会帮他处理一些繁琐又浪费时间的食材。
有时只是坐在那儿。
他静静听着,最后炒了一大盘,用大一点的瓷勺,分别舀进两个碗里。
舀一点,吃一点。
米饭裹着蛋液,炒的金黄而粒粒分明,胡萝卜碎、火腿丁、速冻玉米粒,和最后放下去的菠萝。
宁晃舀了一勺、又舀了一勺,吃得眼睛都亮了,还是把大部分的炒饭留给了他。
最后跟他商量,明天要再吃一顿。
他点了点头,说:“好。”
宁晃又说,一会儿你回屋休息吧,我洗碗。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抢着说自己洗。
他们像重新相逢的两个室友,青涩又礼貌。
他仍旧记得宁晃笑眼盈盈,喊他陆忱时的样子,捉着他手,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的时候。
可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慢慢吃一顿饭。
他都克制不住满足的笑意。
第96章 番外:酸甜(二)
6
之后的天气越来越热。
宁晃在家里不怎么讲究, 里头改穿了松快的工字背心,热的时候就脱去外套,手臂整个露出来,棉质的收口长裤, 小马尾高高扎起, 让风拂过后颈, 才觉得凉快。
早上小叔叔踩着凉拖在露台伸懒腰,问他:“今天休息么?”
他一边煎鸡蛋一边说:“周六休息。”
“忙了一周了, 总算休息了。”
宁晃眉梢便溢出一点轻快来, 说:“在家看电影么?”
他说:“好。”
这时候不像是无人可以亲近的大明星,倒像是邻居家的漂亮男生。
宁晃甚至还下去买了薯片和无糖可乐, 拉上窗帘,找一部刚刚下了院线、谁都没时间去看的电影。
晌午十点钟开始看, 没看二十分钟,他的手机就开始震。
他低头一看,合作公司。
宁晃嚼着薯片,说:“接啊。”
他就躲到一边接了,说了没两句,就来了下一个电话。
一瞬间就冒起火来了。
竟然骂了句脏话, 半晌说:“说他们公司都没有双休吗?都没人去劳动局告他们吗?”
宁晃在边儿上闷笑, 说:“工作了都这样, 忙你的去吧。”
他看了看宁晃,又看了看电影,想起加了一周的班,越发恨得牙根痒痒,自己避到屋里去,打开电脑回邮件。
本来天就热, 越发气得头顶冒烟,键盘敲得当当直响。
好像对方就住在他的键盘上。
隔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敲门。
他说,进来。
宁晃叼着一根冰棍儿进来了。
原本火冒三丈,见了小叔叔,一下就泄气泄得一干二净,低声说:“那个,电影……”
宁晃把另一根冰棍儿塞进他的嘴里,冰凉的感觉一下就充满了口腔。
他恶狠狠地嚼了一口。
又甜又凉,连带着恼火的情绪也消散了一点。
叼着冰棍儿,在小叔叔面前垂眸,竟然露出了一点儿委屈的神色。
让宁晃揉了一把,笑着调侃:“好忙啊,陆大老板。”
7
后来他渐渐从跟着师兄四处跑合作,转而独当一面,开始独自去酒局应酬。
那时才知道,自己酒量的确不怎么样。
他在大学时都不怎么喝酒,同门之间也没这样的习惯,真正上了酒桌,一塌糊涂。
他一直是乖学生,那些敬酒的规矩也不懂,人家让他喝,他推不过就接着,一杯一杯下去,眼神儿就发木了。
等人一走,就扶着桌子,吐得昏天黑地。
胃酸火辣辣烧过喉咙,紧接着酒劲儿就涌了上来,神智也不大清醒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没什么经验,酒桌上忍着,下了酒桌吐得昏天黑地。
醉醺醺听见服务生说:“先生,先生,我们帮你联系家人好吗。”
家人。
他颠三倒四,没有家人,你打给小叔叔。
服务生也是见多了醉鬼,见他西装革履,长得也人模人样,便态度还算好。问他电话号码问不出来,又让他解锁手机,在联系人一栏里找到了小叔叔的电话。
服务生说:“您好,是陆忱先生的家属吗?他现在在xxx餐厅,意识不大清醒,应该……”
没说一半儿,让他抢了过来。
他忽然想起,他锁屏的屏保是宁晃。
脑子里还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跟小叔叔的关系。
服务生无奈问他:“先生?”
他皱着眉,嘴里喃喃说:“搞错了,我不认识他。”
8
但宁晃还是来了。
见他烂醉如泥,先是松了口气,又轻轻踹了他一脚,百般无奈,只得骂骂咧咧把他扛到出租车上。
他在车上晕晕乎乎还在轻声呢喃:“不认识。”
醉酒坐车越发头晕,见他仿佛要吐出来,宁晃只好先借了个塑料袋,扶他下车。
在餐厅早就吐过了,没吐出什么东西,宁晃递了矿泉水给他漱口。
却不想那出租车司机一见,怕他之后再吐在车上弄脏,一踩油门儿,竟然跑了。
他瞧见宁晃冲着那跑没影儿了的出租车骂街。
又气鼓鼓地扶他坐在路边。
他醉里还晕乎乎呓语,皱着眉说:“不坐,地上很脏……”
宁晃骂了句脏话,把外套脱了铺在地上,说:“坐吧,陆小姐。”
他这个这个一八几的大小姐真就乖乖巧巧坐下了,甚至进入了角色,目光忽闪忽闪,时不时矜持地看小叔叔一眼。
下了车才发现,路段有些荒僻,像是城中村,连个像样的路灯都没有。
宁晃只好给经纪人打电话。
这时凉风扑面。
他酒意稍醒,听见宁晃对着电话另一边说:“我和醉鬼让人从出租车扔下来了。”
“你用得着这么幸灾乐祸么。”
过了一会儿,说:“草了,你别不管啊,你这什么态度,我找夏子竽去了……”
说一半,忽然想起来,夏子竽这会儿应该在国外录歌。
口气又软化了一下,面无表情说:“对不起,赵老师,我莽撞了,您能来接人了吗?”
对面似乎这才满意了。
宁晃一屁股坐在他边儿上,声音缓了一点说:“行了,等一会儿就行了。”
一等就是好半天。
他已让凉风吹得酒意散去了,才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慢吞吞说:“小叔叔,你下次别……”
别管我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让宁晃给截断了。
宁晃说:“我要能不管你,早就不管你了。”
他但凡能放着他不管,也不至于追到老家去。
说着,打了个喷嚏。
——宁晃外套里头就穿了一件T恤,白天正好,夜里便凉。
他摸了摸宁晃的手,是凉的,破洞裤里膝盖有一截淤青。
又忽得想起,小叔叔是有轻微夜盲的,所以原本不大喜欢晚上出门。
眼下这种没有灯光、一片黑暗的时候,应当是看不见什么。
紧紧锁着眉,比他还要无助。
他说:“这时候,应该没人会看见吧。”
宁晃“嗯”了一声。
他便借着酒意,把小叔叔抱进怀里。
抱的时候,宁晃嫌弃地推他,说:“你他妈刚吐过,不许抱我,你——”
还是被一身酒臭、暖烘烘的他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