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凶兽(7)
直到后来,聂仁衍走了,叶昭开始自己做饭,居然只试了两三次就可以把菜式做得像模像样,至少,光从模样上来说,越来越接近教科书级水平,罗小晨才恍然——他以前那就是被聂仁衍惯的。
外面雨势逐渐停了,只有偶尔几滴顶层屋檐上的水珠掉落下来,打在花架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罗小晨又探头朝厨房那边看了眼,窗外不再雾蒙蒙的,电视上连线记者平静的声调里隐隐透出欣慰,依旧在实时报道着救援进展,一切看上去似乎很好。
叶昭咽下最后一口饭,刚要伸手去抽一张洁面纸巾,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罗小晨看他面色陡然变得极为严肃,有些疑惑地问。
叶昭“啧”了一声,“有点不对劲。”他起身离开餐桌,大步穿过客厅朝阳台走去。
“啊?”罗小晨一听,立马丢了碗筷跟过去。
叶昭的直觉总是准到变态,这么多年来罗小晨因此对他钦佩得五体投地,恨不能跪地一拜冲他喊声“叶大仙”,当然,这种称呼只敢脑子里想想,真喊出来是要挨揍的。
“哗啦”一声拉开阳台拉门,叶昭走到窗边,朝下俯视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天。罗小晨一头雾水,跟着他上看看下看看。
一开始还没发现问题,结果没几秒,他再一抬头,就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原本恢复清明的夜空几乎只是眨眼间便聚起了比原先浓重百倍的乳白色雾气,以迅雷之势笼了下来,速度之快,就像是涨潮时的浪头,滚滚扑来。
罗小晨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楼下,更是骇得朝后退了一步,地上也凭空蒸腾起浓雾,瞬间就没过了十层的窗台。
上下夹击,眼前只余一片茫茫之白,淹没了所有,再无其他。
电视里正说着话的记者突然惊叫了一声:“不好,雾又起来了,这次——”话未说完便变成了沙沙的杂音,几秒之后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女主播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出变故,一向平和的面容也显出一丝惊讶,然后迅速恢复正常,对着镜头说道“前线的信号似乎受到干扰,出现了中断。好,我们继续请特邀评论员,气象环境专家陈教授来谈谈这次的毒雾,等信号恢复的时候,我们会重新与前线记者连线关注救援进展。”
“卧槽,这哪里是雾啊,我活了快三十年都不知道雾是这么起来的!”罗小晨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的一片浓白,然后突然皱眉咧了咧嘴,“我怎么觉得这雾看着这么恶心……”
叶昭凝神看了会儿,迟疑着开口:“我觉得,这东西——好像是活的。”
“啥?!”罗小晨惊了一跳,“你别吓我!什么叫活的?!这特么究竟是啥玩意儿啊?”
“不知道。”叶昭摇了摇头,然后伸出食指在玻璃窗边划了一下,同拇指搓了搓,皱眉拽着罗小晨离开了阳台,“离窗户远点!”
“怎么了?!”罗小晨心说这一惊一乍的,您就别卖关子了,倒是把话说明白啊!
叶昭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就听电视里女主播开口打断专家:“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陈教授。现在插播一条政府紧急通知,这次的雾比起以往更具有危险性,带有一定腐蚀性,请民众务必远离门窗,尽量呆在客厅、餐厅等地方。不过请大家放心,政府正在积极筹措更为积极有力的应对策略,一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驱散毒雾。”
第7章
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多少都会有些慌——雾散不掉怎么办?政府遏止不住怎么办?玻璃被融开雾涌进来怎么办?
罗小晨算是心理承压能力比较强悍的,听着电视里的话也有点儿蒙。不过这栋楼隔音太好,几乎完全听不到别家的声音,新闻里主播的声音又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久了让人形成一种“其实也没什么”的错觉。
而当叶昭用他一贯清淡的语气说道:“阳台玻璃只有一层但是拉门已经关好了,其他房间窗户都是双层的,暂时不会有问题。你要洗澡的话就现在去吧,我用我房间里那个。当然你如果要继续站在这里发痴我也没意见。”
“……”罗小晨瞬间就蛋定了,心里暗想:果然这种时候就应该跟非正常人在一起。
他收拾了几件衣物就笈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哗哗水声。
叶昭转了一圈,检查了几扇窗户,关上了厨房的门,把两个房间的窗帘拉上,然后踱到书房。他转动把手推开门,里面没有开灯,一片黑暗,能隐约看到足够宽大的沙发上聂仁衍的身影,能听到他的呼吸,虽然轻微却平和绵长。叶昭走进去轻轻拉好窗帘,然后退出来关上了门。
叶昭回房间洗完澡便躺在床上,阖眼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还真是混乱的一天啊。
他总觉得这雾长不了,但是又有一种安不下心的感觉。
或许,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吧……
以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以后……
“咚咚——咚——”有鼓声从不知哪里传来,绵长而沉闷,像是蒙着的兽皮已变得破旧,落了太多的灰尘,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响起。
“呜呜——呜——”有吹角低低地和着,伴着鼓响的节奏,两声短,一声长。
鼓声渐渐变得震颤耳膜,角声也越来越嘹亮,就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开始有整齐的脚步“刷——刷——”响起,有细碎的银铃声,有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目之所及俱是身着赤色麻衣的人,带着画得狰狞的面具,列着长长的队伍,随着鼓角的声音,走几步,便齐齐挥动手里的麻鞭,“啪——”地发出一声脆响。
有人在低声吟唱,话语模糊,腔调怪异:“……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
他转过脸来,面具上两双金色的眼睛诡异得让人胆颤,咧开的嘴角里,有低沉的声音依旧吟唱不止,“……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肺肠,汝不急去,後者为粮……”
……
罗小晨即便有叶昭壮胆,也没能安然闭眼,他把窗帘拉了开来,瞪着两眼盯着外面的一片茫白整整一夜。
不过这场来得突然的雾去得也突然。大约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罗小晨实在熬不住倚在床头小鸡啄米似的打了几分钟的盹儿,再一睁眼,外面已经变成了天未亮时的一片青黑,乳白色浓到似乎要溢进来的雾已经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一咕噜爬起来扑到窗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确认浓雾真的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
“啧,这一晚过得真煎熬啊!”罗小晨摇头感叹一句,语调里却透着松了口气的欢欣,“呵——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他缩进被窝里,叹了口气,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没过几分钟便沉沉睡去。
待他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而且是个能看见太阳的难得的大晴天。窗帘一直没有拉上,久违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驳的光影,让人贪恋得不想从被窝里起来。
罗小晨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打算出去洗漱,路过隔壁主昭室发现门开着,叶昭穿着棉质居家服坐在床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你醒啦?昨晚睡好没?”罗小晨在门板上敲了两下走进去,“噢,不对,您老人家如此强韧的神经肯定不会有什么影响……卧槽!”
他走进去看清叶昭手里拿着的东西,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这是要干神马?!”
“嗯?”叶昭抬头看他,手里一柄精致的匕首,匕刃闪亮得简直能豁开铝钛合金狗眼。
罗小晨一缩脖子:“那什么,我最近没招惹你对吧……难不成是聂仁衍?!哎呦喂!你别想不开啊!我跟你说捅死了找不到第二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