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东方的基建狂魔(361)
来到这边一直在增加的耕牛和不断被开荒的田地相比完全是杯水车薪,即使牛马驴骡等大畜生都一起上场还是僧多粥少,没有幸运的分到这些牲口的人只能将沉重的铁犁放到自己身上一步步艰难向前将冻土解封, 额角暴起青筋肩上是深深的血痕,过来查看情况的徐天一直明白当牛做马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写实, 只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看的这么清楚。
“这日子过的不错啦,以前我们用的可是木头做的累了一天还吃不饱呢。”
肩膀明显受伤的男子一边吃着馒头一边笑呵呵的开口, 徐天因为过人的耳力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粒汗珠摔八瓣,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管对农民的辛苦多么了解, 没有真正过过那种日子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徐天庆幸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对自己未来的打算难得感到了茫然, 明明就站在和这些人不远的地方双方却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 一方是最平凡的生存繁衍血脉传承,另一边是越发尖锐的格格不入压力如山,无法交流也无能为力承受痛苦的也只有领主一人。
领主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他不愿更不敢承认自己在看到这些人的辛苦的时候心绪竟然只有细微的波动, 似乎随着来到这边的时间越久压着自己的时间过长感官也正在趋于麻木,原本爱好和平的佛系心态也逐渐被开疆扩土的冲动和莫名的嗜血欲望侵占,往日放松的方法的效果也在逐渐减弱。
这是不对的。
徐天这么告诉自己。
所以呢?
青年人的心冷冷的反问回来,那只巨大的野兽嘶吼着想要挣脱束缚,原本遍布全身的锁链只有一小半还挂在上面。
……我不能这么做。
尝试着做出来的反抗软弱到了让自己害怕的地步,徐天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路走向深渊。
你不是早就做了吗。
嘲讽的轻笑似乎在耳畔响起似乎从心脏传来,批改着文件的青年停下笔手指扣住了太阳穴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了,毛笔因为急促的动作在脸上留下一道有些滑稽的黑痕,又落在纸上留下一块歪歪扭扭的污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管家暂时离开了保住了领主的最后一分脸面。
你没办法和我分开,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始终都是一体。
分辨不出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熟悉的让徐天心生恐慌。
劝说那些贵族小姐引起其他地方的战乱难道是我做的吗?
闭嘴!
故意让那条小毒蛇去他的故乡搅浑深水是我的手笔吗?
闭嘴!!
还有……
“闭嘴,我让你闭嘴啊啊啊——”
心里的反驳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其中包含着的尖锐和痛苦让当事人都十分惊讶。
“领主 ,您还好吗?”
很少出现的礼貌敲门声让徐天骤然回神,眼中还残留着后怕和惊恐。
“没事……”别抵抗了,你应该知道这没什么效果。
自己开口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徐天却只是制止了梅莱尔立刻进来的请求开始小心的收拾起一片狼藉,可以称得上消瘦的脸庞平静到像带着一张假面具。
“领主……”
管家的欲言又止被主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徐天一直批改文件直到深夜才和以往一样上了床,如果不是纸张上擦不掉的墨点表明一切的真实性的这一天其实和过去的千来个日子都差不多,梅莱尔看出来领主的不对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退出房间,给自己的主人提供了一个合适的独处空间。
***
春耕在费布里娜是痛苦在别的地方就是折磨了,对自己的领民从来没有怜悯这两个字的贵族们无视了所有的条件将繁重的劳务压在了只有一口气的平民身上,他们擅长用疼痛教育不听话的懒鬼让这些瘦出了肋骨形状的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人的生物进入田地开始新一年的耕种,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倒下然后再也不起来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生了最多孩子也养活数量最多的妇人被挑选出来郑重的在耕地上打滚,赤|裸着的身体呈现出可怕的干瘪所有的目光却狂热的集中在上面,没有知识的农民希冀着来年的丰收渴望土地吸走这个妇人旺盛的生育能力让来年的庄稼长得更好,这种在现代会被人嗤笑的迷信活动在这个时代即使是最严苛的贵族也不会将其打断。
他们看得不是女人已经跟袋子一样干煸的胸膛,众人渴望的是这次活动后饱满的庄稼和能够让生命延续下去的粮食,这些人用目光给女人鼓励让她坚持的更久一些,祈祷着明年能够回到被光明女神祝福的时代一样一年四季都能吃上半饱的糊糊。
“开始!”
已经爬不起来的女人彻底停下的时候众人发出一阵欣喜的欢呼,几个同样瘦弱苍老的女性将地上的人拖起来放到一边,平民们在大声的呵斥和拳打脚踢的帮忙中七扭八歪的三三两两站到一起,尖锐的哨声伴随着命令响起宣告着春耕的正式开始,重新恢复呆滞眼神的众人拿着木制或者铁制的工具有气无力的干着活,长久没有什么东西的肚子已经连造反的叫喊都没有了。
这次的伊思农场要种的是已经被休耕了三年的田地,当然以这个时代的农耕技术和植物生长速度来说这片土地要耕种的难度和开荒也差不多,不过高贵又仁慈的老爷们是不关心这种小事的,毕竟他们只需要担心自己未来的婚姻对象和各种活动。
“种地嘛……最简单的东西……撒种子浇水……还需要多做什么吗?”
手指从来没有碰到过泥土的尊贵的夫人老爷们偶尔会这么理所当然的感叹,同时发出自己的领地的奴隶和自由民实在懒惰又脆弱,每年都将这么简单的事情弄得乱七八糟的好在自己有个能干的手下,不然这群偷奸耍滑的东西连税都不肯交之类的抱怨,引来一大片同阶层的好友的同情和吐槽,是打开新话题的比较好的选择。
当然了,这些感叹着种田容易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干净的手指沾上哪怕一点肮脏的泥土的,至于那些偷奸耍滑的自由民和奴隶有多久没吃饱又做了多少事情,能干的手下是不是为了在荒年凑足赋税将平民的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干净,让本来可以活下来的人不得不在困苦中咽气……这和仁慈又高贵的老爷小姐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些人太脆弱罢了。
金字塔型的阶层构造注定了贵族们的眼睛从来不会向下瞧,平民和奴隶死的再多也只是随时都可以用金钱补充上去的数字,保存不了太久也写不下很多东西的羊皮卷上从来不会有善待平民之类不重要的疯言疯语,当然更不会记载被压迫到了极致的众人的表现会有多么疯狂。
开荒是苦差事中的苦差事,最上层的杂草小树灌木被扒拉开只是第一步,刨地的时候无数植物根系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即使是用铁制农具也要反复几次才能搞定而大多数人手里只有烂木头,所以很多时候人们只能用手将那些根系一点一点的扯断,效率低不说还很容易弄得满身伤,而管事看你蹲在一个地方半天不挪窝就直接认定偷懒,一藤条就这么下去了。
石头要被抠出来植物根要被拉出来,大块的土要被打碎为了种子能够发芽还要浇水,粗劣还填不饱肚子的食物在一旁随时给一顿皮肉之苦的管家……想到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想起自己因为饥饿而死的亲朋好友,众人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多越烧越旺,而早就习惯了领民和奴隶的温顺的管事们却一点都没觉察到什么不对。
不就是开荒和交税吗?不就是死了些人吗?他的爸爸这么干的时候没有人反抗,他的爸爸的爸爸这么干的时候也没有人反抗,凭什么这个时候就会有人反抗呢?
这些跟烂泥一样的人怎么值得投入更多的注意力呢?
管家们是这么想的,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他们的脑袋就和烂泥做伴了。
***
每个地方都在暴动每个领地都有人反抗,很多人失败了但更多人终究成功,长久以来攒下的怒火形成了燎原之势席卷整个东大陆,所有的阶层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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