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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江(11)

作者:WingYing 时间:2018-01-26 17:48 标签:甜文 灵异神怪

  
  他笑声癫狂,身形扭曲,丝毫不像个人类。
  
  石头看向门口,费力地挣扎出声:“弟弟……快走!!”只看玉真山人一扬手,炉鼎大开,熊熊火焰直逼而来。
  
  烈火灼身,石头发出厉声惨叫。此时京中黑云顿然聚拢,雷声轰隆,正是天道命神发出警示!
  
  若要强逆天命杀了石头,必遭八十八道天雷责难。玉真山人却早有备无患,他扭过身去,一双豔红眼目看向赵铮,赵铮颤颤后退一步,“你、你不是师尊,你、你是妖怪!”
  
  玉真山人“桀桀”大笑,“无知小儿!你莫不是以为单凭人类之力就能助你一登九鼎,简直可笑!为师养你二十几年,今日,你就以身报答为师的抚育之恩罢!”
  
  一团黑烟蓦然袭向赵铮,赵铮闪躲不及,被活生生扼住咽喉,高高抛起,此时天雷大作,竟重重击在殿上,烟尘频落,大地震震!
  
  玉真山人竟要赵铮以人身替他抵挡天劫,赵铮本是天煞之命,天煞降世必有其责,可天雷无情,且看数十道天雷齐齐而落,石头半身已被浸在炉鼎之中,眼看赵铮在刺目闪光竟活活消散,灰飞烟灭尸骨不存,他凄惨而嘶:“赵铮!!!!”
  
  八十八道天雷击下,金殿已被毁了大半,玉真山人躲过大劫,便更肆无忌惮。它终于露出了真身,乃是一只盘旋于地,半身是蛇,半身如豺,背有双翼的大妖。它面目似人,吐出信子,此妖正是能招致大水的凶兽化蛇!
  
  它看石头凡身就要融进炉中,便狰狞笑道:“桀桀,二十六年前我破了封魔之印,引来大水,集杀千百万生魂,却不巧碰上福星降世,坏我修魔之路!今日我就要你当我的练功炉鼎,助我炼成魔神!”
  
  原来当年双生子降世,恰恰碰上化蛇出世。当年百年大水亦是化蛇所为,却害得他与赵铮兄弟骨肉分离。火焰没顶,炉鼎盖上,化蛇盘旋于上,念着邪咒,夜空黑云密集,正是魔神出世的不详之征!
  
  炉鼎之中石头凡身已灭,留下炫目金丹,是为福星丹魄,于妖魔而言,可是上上绝顶的促功神丹!
  
  雾气四溢,眼看金丹就要炼成,哪知忽然又一阵天雷地动,鬼哭神嚎,惊天动地!
  
  转瞬之间,万鬼皆出,几乎要将金殿给淹没。化蛇怒啸,甩尾反击,却有一白骨手凌天而来,化蛇展翅而避,飞在炉鼎之上,就看眼前这一片血色地狱之中,一白鬼慢慢化身而出,只看他面目极凶,身形魁梧,头上已生出双角,不是鬼王又是何物?
  
  化蛇虽是妖魔,修为却比不上旱魃等上等魔兽,它没想到江燕云竟抢在四十九日之前就破了大罗法界,此下便不再拖延,打开炉鼎,嘴里衔住了那颗福星金丹。
  
  把他还给我──鬼王怒吼,然福星金丹却是阳盛之物,集结了天地至纯至善之气,那些鬼怪最是难以近身。眼看化蛇将金丹服下,忽然金光大作,众鬼掩目惊吓而退,就是东道鬼君也要被震得退后三尺!
  
  化蛇仰天长啸,金罩拢身,马上就要脱胎换骨,哪想天上忽有一道金雷击下,正中化蛇之身!
  
  化蛇睁目,那道金雷不是别个,乃是天煞星秉以最后之力,打下的一道九天怒雷,欲与化蛇同归于尽!
  
  惨叫声划破天际,化蛇化魔不成,阵法被断,又被金雷穿身,京中百姓仰头去看,便见黑云之中一道金光划开浓云,接着又隐没在黑烟之中。
  
  化蛇破功,天煞星亦随之魂飞魄散,也算是偿还了他今生罪孽。
  
  只看化蛇垂垂落地,正狼狈要跑,震天鬼气却已将它死死笼住,接着便被活活绞死,遭众鬼撕裂。江燕云染上一身腐朽暗红,化蛇原是千年恶兽,身上早积怨不计其数,只看江燕云那白骨双手小心翼翼捧住那颗福星金丹──金丹光芒不再,已被污血怨气污染,魂魄哀哀,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小石头、小石头……
  
  鬼君跪下哀哀去唤,怒红双目留下血泪,抱住那颗衰弱福星双肩直颤……
  
  遥想当年,他为国为民,却叫他们逼上绝路,跃江而亡,若是众神要他偿还杀孽便也罢了,可他的小石头又何错之有!石头用十来世苦行修为,方在今世化成福星,他百世为善,却终不得善报!他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江燕云仰天狂啸,惊风四起,八方怨气皆受他指引而来。
  
  远方佛僧山寺齐齐念经,天地震震,忽然上座方丈佛珠四散,天灵盖上竟落下鲜红血丝。
  
  座下云海大师不顾一切,慌忙站起,跟一群弟子凑到殿外去看。
  
  北方邪云罩顶,众僧侣齐念“阿弥陀佛”,纷纷跪向殿中如来神佛。
  
  终究,天道难违──
  
  修罗降世!


 阿江 第十三章
  
  修罗降世,天下必乱。
  
  大昭万祀十七年春夜,天现乱象,皇城乌云顶天,连续三天不见日光。同月,昭帝末子锦王暴病而亡。
  
  昭帝以为不祥,遂上昆仑问道,举国忌杀生三月。
  
  同年夏末,昭帝薨,储君未立,诸王夺嫡,天下一分为五。隔年,外蛮进犯,中原情势雪上加霜,死者千千万,流民不计其数。
  
  纷乱持续五十年——
  
  五十年后冬日,安陵,浦江。
  
  人烟潇潇,冰雪封江,因安陵有明官治理,虽归为越王麾下,也算是难得安泰之所,故各地流民聚拢,衙门每日于午时开仓布施,只看那破败城门下,官衙差役们正发派物资,每人虽只得两块硬馒头、一碗糙米粥,在这乱世之中也算是一顿丰盛每餐。
  
  渡口边上河伯庙冷冷清清,一老者牵着小孙儿从城门远远而来。他身上着的是衙门差役的旧服,小孙儿瘦瘦小小,正吸`吮着拇指看着老者手里的一个窝窝头。
  
  老者在庙前停下,放上祭物,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发际,道:乖。这是给河神娘娘的供物,爷爷这里有块大饼。
  
  小孙孙接过来,贪婪地咽了咽,却还懂得掰开一半,将大份儿的留给老者。
  
  爷爷没牙,咬不动啦,二蛋自己吃。
  
  接着,老者面向河伯庙,那小小庙门在风中吱吱呀呀,河伯牌位已经布满灰尘。老者双手合十,虔诚伏地而拜。
  
  孩子囫囵吃着大饼,童言童语问:为什么只有爷爷来拜,真的有河神娘娘么?
  
  老者但笑不语,慈爱地摸着孩子稀疏的短发——当然有,爷爷的大师哥,还娶了娘娘当老婆哩!
  
  老者想起了封尘旧事,布满皱褶的脸上亦笑得仿佛年轻了起来。
  
  遥想当年,浦江岸红灯结彩,渔民日日丰收,百姓和乐,谁知好景不长,不过数年天下就开始打战,从此民不聊生,安陵若非有张大人还有其后来的学生治理,恐怕也撑不到今时。
  
  那我能求河神娘娘让爹爹不要去打战,回来跟二蛋还有爷爷在一起么?
  
  二蛋莫乱求,免得冲撞了河神哩……
  
  孩子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扭头,看着不远那里,拉拉爷爷的手:“爷,那里有人!”
  
  只看,一素白身影从雪中踏来,他持着一柄油伞,指甲墨黑,露出的手腕透着死气的灰白。
  
  那黑眸凝看此处,一望沧桑,眼中静无波澜。
  
  老者睁大眼目,他不由抬手揉眼……这谪仙之颜他当初怎生会忘了的,此人不正是当年,石大哥屋里的那人么?想他当年便惊艳不已,后与师兄们说起,却又如何都记不起此人之貌,如今再见,老者亦已觉出一丝不同,眼前的……怕是非人罢。
  
  奇怪的,那东西仿佛也认出了自己,正一步一步地无声走来,最后,在十步远站定。
  
  老者低头,推推娃儿,叫他自己去边上玩雪。孩子体弱,莫叫鬼气给冲了。
  
  接着,他对来人抿唇而笑,仿是多年老友般:你来的晚了,石大哥……很久以前就没喽。
  
  他年至古稀,儿子征兵去了前线,媳妇亦早死,只留下个小娃娃。身边师兄弟大多已故,想想确是物是人非,尤其那最最宠他的大师兄,当年一夜之间就失踪了去,过了数月以后,叫人在江水里捞到了那柄缅红大马刀。谁人都知,那是石头哥的爱刀,从来就不轻易离身。后来人便道,许是河神娘娘终于拉了大师兄水里团聚了罢。
  
  老者叹息,又道几句,只是那白衣鬼不爱多言,接着便也与他告辞了。
  
  那双祖孙越走越远,渐渐地,没入皑皑白雪之中。
  
  河伯庙清清冷冷,白衣鬼立于此处,凝望茫茫江案,仿是想起当年,某个醉酒的傻子,拉住他的衣袂:你、你给我做娘子,可好!
  
  转眼数十年,人面不知何处去。
  
  忽然,一凄厉哭声扰了清净,凶目抬而望之,竟是那些流民袭击了老者,想从他身上抢些吃用的,却不想错手杀了人,留下一个孩子在雪地里无助痛哭。
  
  那老人是石头的小师弟,也跟他师兄一样,是个一生为善的傻子。
  
  看看,好人终究不得善终,那些流民里大半受过他的福泽,却恩将仇报。他一扬清袖,便将那害死老者的暴徒擒住,转瞬之间,就叫他们七窍流血而亡。
  
  哪知他们刚死,那破庙里躲着的几个孤儿寡母就出来,抱住尸身哀哀恸哭,厉声骂说苍天无眼……
  
  不错、不错,是苍天无眼。
  
  像小石头那样的好人俱都死了,而他这种恶人死后却能化成厉鬼,最后还因天机化成修罗,永生不灭。
  
  到底、到底是真的苍天无眼,还是命运弄人?
  
  乱世怨魂数以千万,他履行修罗之责,降祸大地,修罗神走遍了中原,眼看天道中天命之君出世,天下即将又要统一,他职责已尽,却是无处可去,茫茫来到安陵,哪知他跟小石头的家也早已不在……
  
  此时胸口阵阵刺痛,阿江垂目,颤颤将手按在前胸——那里面放着当年福星炼化而成的金丹,他将金丹嵌入自己的元神之中,才能勉强留住石头的一魂一魄。这么多年来,金丹黯淡,原以为那一魂一魄迟早也要跟着消泯于世间,不想此刻看了安陵惨状,金丹却蠢蠢欲动,继而生出满腔怆然。
  
  阿江蓦然领悟,他按住胸口,无声安抚:小石头,我知道了。
  
  天道命势谁都不能违之,然,安陵是不同的,这是我们的家。
  
  如今,它让我毁了,我就该从此处再来……
  
  隔日,大雪消融,江水再通,可见群鱼戏游,枯木开花。
  
  同年,南朝新帝即位,余五年内一统天下,驱逐外蛮,建立新朝,改国号为周。
  
  这些年来安陵河产丰收,江运稳泰,更有孩童不慎落水,翌日安然出现于江岸,只懵懂道:水底有大鱼将他推上了岸。
  
  百姓哗然,一传百应,皆道是河伯显灵,遂重修河神庙,此后百年香火鼎盛。
  
  百年之后,一灰袍袈裟僧侣经此,他身有九尺,腰背极宽,额上有六点金光,至江岸之时,江水便自住拨开,为其开道。
  
  僧侣来到江中鬼殿,那白衣修罗冷冷淡淡道:“东神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旭日东神乃东道天主,就是上界神仙都要礼遇三分,也就这只修罗不予他面子。东神慈悲笑笑,并无怪罪。
  
  东神徒行千里,路经安陵,见此处民风仆仆,百姓安乐,却比那皇城还要叫人欣羡。掐指一算,却不想守着此处的竟是以灭世为责的修罗鬼神。修罗素来作恶多端,虽执灭世之职,却往往叛逆天道,最终必需上界派遣天兵天将诛罚之。没成想,江燕云却未再作恶人间,反是回到浦江,安安份份守在此处,倒叫上界开了眼。
  
  旭日东神神通广大,哪里看不出其中渊源,他慈笑道:你当年非真心为善,是以天道不可违,终究叫你炼成修罗。然今时你却放下杀孽之欲,潜心做善,也不枉福星降世,为天下化解一大劫难。
  
  修罗冷哼,双目艳红:你们这些佛身满嘴慈悲,却以天道戏弄众生。既然福星为苍生殒命,你们又何要害他魂飞魄散!
  
  东神缓笑而道:将福星金丹取出来罢。
  
  休想!
  
  修罗露出狰狞凶颜,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他的小石头!
  
  东神慈笑:你若不交出金丹,我又如何让福星重修元神?
  
  “……”阿江静默,看着小石头嘴里的狗屁东神,却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踌躇半晌,终究是将掌心置于胸口,五指穿胸,将金丹取出。
  
  金丹光芒暗暗沉沉,却在见阿江时微弱地闪烁一下。阿江心酸一笑,用双手轻柔地将它拖住,小心翼翼地捧到东神面前。
  
  东神低头看着金丹,神色乃是千万年来极其难得的和蔼,他仿若是对着亲儿一样,掌心放在金丹上轻轻抚过。
  
  “如何?”事关石头,阿江如何都沉不住气。
  
  旭日东神叹了一声:“魂魄毁损太厉害,就是这一魂一魄,也难以再撑百年。”
  
  阿江闻言蓦然一震,他如遭巨变,神色凄然,接着便握拳跪地,冲东神深深拜下。
  
  修罗最是叛逆难驯,与这些正道之神更是格格不入,这万年来跪在东神脚前的多如牛毛,修罗却仅有一个。
  
  “江燕云愿以元神为偿,求东神救他!”
  
  哪想此话一出,那金丹又开始闹腾,微光一闪一闪,竟能动起来去撞东神的掌心。
  
  金丹元魂已散,却依旧对江燕云心存依恋,仿佛是将这场爱恋刻在了魂魄之上,便是不记得前尘往事,也不欲他人伤害阿江。
  
  东神看他,又瞅瞅掌心里的金丹,心中长叹:痴儿、都是痴儿……
  
  “你起罢。”旭日东神将阿江虚扶而起,接着就将金丹用掌心合住,只看那原来巴掌大的金丹越来越小,光芒却渐渐增强,最后缩成米粒般大。
  
  “他其余魂魄已散,若要追回怕是不易,我将锁魂丝种于他身上,让他再次入凡世,好将其余魂魄集回元神。此事并不易达成,若是幸运,可在几世内便能集成,若是不幸……”东神看向修罗:“一切全凭造化。”
  
  阿江怔忪不语,他知若魂魄不全便入凡世,那所生之人必然痴痴傻傻,世世受尽苦难早夭,他如何能舍得让小石头吃这样的苦,可如果不照着这么做,小石头的一魂一魄也撑不足百年。
  
  “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阿江阖目而叹……他再次跪下,重重磕头:“江燕云愿以一身修为,换于福星身侧相守助他早日集回魂魄。”
  
  东神似是早猜到他会如此,亦不再多言,他手中白光集聚,渐渐江燕云与福星金丹一同笼在白光之中。
  
  浦江渡口,水面上忽有彩光显现,飞向云端。
  
  不知谁人指着那处喊道:“是河神!”
  
  安陵百姓匆匆下跪,合掌而拜,后来有传河神原来乃是天上蛟龙,因犯错而被贬下凡界,后因其造福万民,天神有感,将他重召回天。
  
  而与河神的故事一同流传下来的,则是另一个——有传,浦江河神化作女子,与凡人相遇、成亲,后因此事而触犯天条,双双殉情的民间故事。
  
  众说纷纭,已不可考。
  
  只知千年以后,那河伯庙拆了建、建了拆,翻翻修修不下百回,河神牌位早在几次的大水中遗失,可来往此地的人皆知这条河原来叫浦江,而浦江里曾有个河伯——是男是女亦已成谜,谁让传说河伯曾同凡间男子结亲呢?
  
  总之,千年以后,当年知道真相的人也早只剩下一抔黄土。
  
  江水波`波,只看那水面上突然映出一个少年的面目——那少年生的明眸皓齿,右颊上有个深窝,脸和衣服上都是泥污,他却不管,只伸手入水,轻轻拨着水花,偏着脑袋微微笑着。
  
  “阿江——”水面上又出现了另一个,只看那少年冲着身后那推着自行车的另一个人咧嘴唤道。
  
  那个叫阿江的与他年岁相仿,生的却是跟这个少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精致,他看着少年时叹了一声,单膝俯下`身,拿出随身的手绢抬起少年的下颌仔细地擦拭着,嘴上含着不符合年岁的宠溺轻叹:“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等我去接你么?这到底怎么弄的,怎么这么脏……”阿江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发现少年的额角有一道血痕,已经干涸。
  
  “是谁做的?”阿江扣住少年的手腕,怒目问。
  
  “啊?”少年歪歪头,却被阿江抓得生疼,委屈地瘪嘴:“痛痛……”
  
  阿江怒得胸口起伏,却也无能为力,只卷起他的衣服袖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除了一些旧疤,好在还没看到其他的。阿江松一口气之余,眼角却瞥见少年肩上的一个青黑怪印,他凑近去,甚至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这是胎记么?看起来倒像个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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