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结婚对象的雄虫刚成年(50)
“是。”
PA身上的肉瘤又开始结出新的眼球,它沉闷的扭了扭身体,淡金色的精神力丝线穿过肉瘤,捏爆了那些还未成熟的黑色蝌蚪。
PA舒服的叹息一声,探出了身体,离埃文近一些:“你和陆邵舒真不一样,你这么温柔可亲,他却是个谎话连篇,心狠手辣的家伙。”
前任冕下除了日记,还给继任者留下了手札,讲述了精神力应用的种种。
其中提到过,他在进入地宫的第一百年,精神力探索到了边界,他第一次走到深渊之下。
[没有别的形容词,老子以为那些眼球是地下湖,敲里妈,我从台阶上跳下去了啊敲里妈]
中间划掉了许多内容,只在结尾时重笔加粗,留下了一句[极其恶心]
根据后来其他手札和批注里的只言片语,埃文大概拼凑出了过程。
跳下去之后,到处都是爆浆的眼球,前任冕下误打误撞,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山丘前。
暗红色的表皮上覆盖着无数巨大的眼球,眼球上又生长着新的眼球,新的眼球上又生长着更细密的眼球。
从凌乱的笔记和疯狂加感叹号的叙述,埃文都能体会到前任冕下崩溃的心情,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不如让他死了的请求。
因为那时候,陆邵舒前辈恰巧撞到了PA的主要生殖器官。
那些器官内孕育的眼球,也会爆浆。
原地升天的陆邵舒前辈和PA对炸,开启了第一次和污染之源的交流。
陆邵舒前辈和PA的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第二次涉足深渊之下。
埃文从回忆中回神,触手已经从湖泊中竖起大半个身体,黑暗中,恐怖庞大的身体低低压下。
“你做出决定了吗?西塞尔。”
埃文脸色冷淡,面对那张扭曲的脸孔,没有一丝一毫的退避:“我不认为两个文明可以相互依存,虫族和你并没有共生关系。”
PA凑近埃文,低哑发笑:“西塞尔,你亲手结束了和平。”
“我的朋友,难道你希望地宫永远的存在,我的孩子和你们永远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吗?”
“你都看到了,我在退让,西塞尔,我让孩子们自相残杀,挤压生存空间,归还了大片的土地,这还不足以彰显我的诚意吗?”
埃文面无表情,淡淡提醒:“你只是因为它们繁衍得太多,才没有精力扩大污染区。”
PA猛地竖起身体,抖落黑色的眼球,那张扭曲的面孔倏忽靠近,声音可怖:“那是因为陆邵舒欺骗了我,我才会陷入这样无休止的繁殖之中。”
埃文微微退后一步:“我不认为前辈会欺骗你,没有虫族可以在你面前撒谎。”
PA扭曲的脸孔一滞:“他没有撒谎,但他仍然骗了我。”
埃文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笑。
PA道:“但是相对而言,我也不能对你撒谎,你可以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触手扭动,无数新生的眼球坠落,哗啦啦的响。
它道:“这个星球很大,至少在我降落的时候是这样,虫族只占据了一小部分,我完全可以去荒地繁衍,与你们互不干扰。”
埃文冷冷凝视着血红眼球。
眼球转了转,从头顶绕到下巴,缓缓蠕动到张开的口腔中。
它不用声带,而是和雄虫的精神力共振。
“你们的先辈自我降落之后,填埋无数雄虫,才构筑了这座牢笼,可还是无法完全扼制[污染],虽然我不愿意这样称呼我的孩子们。”
“西塞尔,他们从来不愿意聆听我的诉求。”
“他们认为我是侵略者,但实际上,我只是一个漂流的徒步者,找到了愿意停靠的地方。”
“我愿意把这颗星球当成故乡,把你们当成盟友,你们不也曾被当作家畜么。”
“虫族的历史是反抗的历史,是团结的历史,你应该最理解,被压迫和奴役的感受。”
埃文垂眸,怀中翅膀散发着微光,仿佛有生命。
史书中,这颗星球叫做撒勒姆。
千年前的超级武器制造了恐怖的大灾变,毁掉了大半个陆地,亦使文明不断倒退,至今仍然无法超越。
这也就造成了帝国文明和先进科技兼容的古怪景象。
虫族原本是人鱼圈养的食物,大灾变使海水沸腾,人鱼几乎绝迹,反倒是居住在荒凉小岛的虫族躲过了超级武器的辐射,逐渐繁衍壮大。
虫族雌多雄少,凶残冰冷,虽然繁衍艰难,但在战斗上天赋异禀,占据了广袤富饶的翠松平原,在昔日的古遗迹上建立了城镇。
但在灾变之后,PA也随之而来,纠缠至今。
PA见埃文始终不为所动,沉声道:“你已经亲眼见过复苏纪元的辉煌,难道你愿意毁灭它吗?”
埃文脸上有了一丝凝重:“什么意思?”
PA道:“陆邵舒已经死了,他对我的威慑不复存在,僵局已经破解,只需要100年,扼制住繁衍,我就可以让我的孩子们再次活跃在平原。”
“而你,西塞尔,你不可能用陆邵舒的方式再次欺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到晚上11:30
第48章
威胁。
埃文缄默不言, 过了一会, 那张少年老成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松动:“放你出去,以你的繁衍速度,翠微平原很快就会沦陷。”
PA的声音染上笑意:“我既是父, 也是母。”
那张扭曲的脸孔贴近,抖落些许眼球:“不过我不可能无休无止的繁衍, 孩子们太多, 我会控制不住, 它们会反过来吞噬我。”
“如同现在,我反而依赖你的精神力,控住孩子们的数量。”
埃文捏爆了掉落在地的眼球,平淡道:“优生优育好。”
PA庞大的身形微微一顿, 血红色的眼球绕到了正面,它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释放我,我们可以合理共赢, 我甚至可以帮助你改变虫族的政/治/局/面。”
“多年来, 死在这里的只有雄虫而已, 你知道第一代的冕下是如何来的吗?你们的雌虫囚禁他,强迫他,让他像饲养的家畜一样, 不停诞育高精神力的虫蛋, 再让他的后代结合。”
“在这地宫建立之初,他们用铁链束缚雄虫,强迫他们使用精神力, 而不管他们像蝼蚁一样丧生。”
“我不能离开这里,是因为这座孤岛的每一寸土地,都掩埋着高精神力雄虫的尸骸。”
“我不曾夸大言辞,西塞尔。”
“我甚至为他们感到惋惜,明明我也只是想要延续我的文明而已。”
“西塞尔,这里从未有过改变。”
“你讨厌雌虫当政吗?你想要雄虫不再受到驱使和压迫吗?”
“你们的精神力是扼制我本体的唯一武器,我可以让你们摆脱雌虫的控制,建立一个更加有秩序的新世界。”
“[污染区]将不复存在,而我永远不会侵害你的利益。”
“西塞尔,帮助我,你将会获得永远的自由。”
雄虫素来平淡的脸色变得深沉阴暗,他似乎在那一瞬间沉思了许多。
但PA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雄虫脸色冷然,淡淡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触手微微扭曲,发出叹息般的低语:“好吧,西塞尔。”
眼球蠕动着淹没了巨大的触手,阴影从头顶掠过,沉默的深渊依然沉默,只有埃文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踩上青石台阶。
发出清脆的一声。
啪嗒。
崖壁上的眼球纷纷后涌,整个悬崖如同空荡荡的蜂巢,遍布无数个或大或小的窟窿。
埃文无意杀死它们,它们像扫不干净的灰尘,一层又一层。
慢慢走到阶梯尽头,埃文推开那扇门。
雌虫还在呼呼沉睡,因为夜晚过低的体温,模样瑟缩。
屋子里的蜡烛快要燃烧殆尽,温暖的烛火散发出明亮的橙黄色光线。
埃文脱下长袍,衣服上沾染了污血,他打开柜子,轻轻放好翅膀,然后从柜子里翻了一件新的,把脏掉的长袍随手扔向角落。
埃文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放松一些。
但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头绪,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PA的存在。
它在深渊之下翘首以盼,假如它有脑袋的话。
从床榻上拿了毯子,扔在雌虫身上,埃文实在太疲惫了,他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地宫里很安静,也没有窗户,厚重的石墙阻隔了声响,和少将的房间一点也不同。
如果是在外面,埃文会闻到麦奈花的味道,它们从花田里飘过来。
夏天的夜晚,田野上有蟋蟀和青蛙,月亮垂下轻纱。
雌虫会把埃文抱在怀里,他的体温微凉,皮肤和陶瓷茶杯一样光滑细腻。
不会想到要离开,没有期限,可以做任何事。
如果没有PA,如果没有污染源。
埃文伸开五指,触碰到墙面,黑暗中,茶绿色的双瞳亮如两点冰晶。
半晌,他忽然掀开被子,重新点燃了烛火。
埃文从手提箱里取出前任冕下的日记,又从书架上拿了几本文献。
他坐在桌前,再一次翻开了前任冕下的日记,这一次,他决定要全部读完。
槐里森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蜡烛快要燃尽。
或许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他睁开眼,橙黄光线里,雄虫坐在桌案前,侧颜如细腻的玉石,冷淡沉默。
他沾了沾墨水,眉梢眼角都写满了困意,但还是不知疲倦,慢慢的提笔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小字。
听到声音,他抬头,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槐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的,他嘴角浮起温柔的笑容:“早上好,冕下。”
雄虫似乎困得太迷糊了,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