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结婚对象的雄虫刚成年(49)
“大人,您能帮我养他吗?”
猫猫虫扒拉着小短腿,在埃文腿上惶恐的撒娇。
耀冷淡道:“如果它吃的不多的话。”
猫猫虫咪咪叫,努力离那个浑身散发冷淡之气的祭司远一些。
茶水沸腾后溢出。
“好像不是这么做的。”
埃文出声提醒,耀抬眸看了他一眼,冰冷出尘的面容一派淡然:“我不会错。”
茶具是埃文送给耀的礼物,装在手提箱里。
但祭司大人百来年没有离开孤岛,虽然对这些新鲜事物接受良好,但在步骤上豪放不羁,错漏百出。
埃文面无表情,干脆不出声了。
夏天的孤岛,和秋天时不一样。
耀放下茶杯,和埃文一起看向门廊外高大的巨叶枫:“你不喜欢槐里吗?”
埃文否认:“没有。”
“那为什么要离开。”
埃文没有立刻回答,耀微不可查的皱眉,语气很轻,但每一句话都重重落到埃文心上:“你不能再任性,及早诞下继承者。”
埃文目光微动,没有反驳,他语气平淡道:“耀大人,我需要一些时间。”
耀微微皱眉,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不应该把陆邵舒的东西留给你,他把你教坏了。”
埃文垂下目光。
深夜,他回到地宫深处。
踏进木门之后,这里还是熟悉的静修室,惨白的墙壁,温暖的烛火,桌椅板凳都没有变化,床榻也维持着离开时的样子。
雌虫一直跟在埃文身后,他低着头,纤长锋利的羽翼温顺的拢在背后。
“雄主。”
埃文一顿,取下架上的书籍,回头道:“不用这么叫我,坐下吧,时间到了再出去,耀祭司就不会为难你了。”
槐里忍不住看了一眼冕下,轻声应答:“是。”
埃文打开书卷,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槐里坐在他旁边。
时间咔嚓咔嚓。
槐里眼皮子困倦。
没有看到,正在一本精神力研究书籍上写下自己见解的雄虫冕下,忽然笔尖顿了顿。
把不经意写出来的一个名字用笔尖划去。
阿瑟兰。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开启甜了啊,摸下巴。
第47章
雌虫睡着了。
安静恬然, 羽翼温顺垂落, 如同一件银色披风。
虫族吝啬展示自己的羽翼,羽翼是最刚强的武器,也是弱点。
或者说, □□触发点。
槐里·森想向埃文示好,但是时间在黑暗的空隙,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变得无比漫长。
他率先要克服的, 竟然是静修时的疲倦和枯燥。
年轻的冕下埋首桌案, 专心致志,连看他一眼也欠奉,直到槐里睡着。
夜深,滴漏滴滴答答, 发出不同于钟表的古老声响。
所有的电子仪器在这里都会失灵,埃文已经习惯。
他从静思中抬眸,目光扫过雌虫被烛火照耀的脸庞, 静修室里的物件大都老旧笨重, 黯淡无光。
雌虫的羽翼却轻盈如雾, 如同月光下的小河,银光点点,他足够温顺, 十分明亮, 像一件被擦拭干净的银餐具,或者用来装点房间的花瓶。
雌君。
脑海中划过这个字眼。
埃文轻叹,淡金色的精神力丝线隐秘的笼罩着槐里, 避免他被污染。
他脸色深沉,确认槐里·森陷入深眠后,合拢书本,站起身。
羽毛笔被随手搁置在桌面,埃文放轻脚步,走到那扇那扇总是禁闭,沾染着邪恶污秽的门前。
吱呀。
极其细声的颤栗。
那双手坚定不移的撑在巨大的门上,一点点推开,穿着长袍的身影随之步入门口,直到门慢慢关闭,严丝合缝。
一缕极淡的气息从门后溢出,却在精神力丝线的绞杀下崩溃无形。
熟睡中的雌虫只是感到一阵极其冷冽阴暗的风吹过,皱了皱眉,又陷入沉眠。
门后是一条断裂的深渊。
孤岛被暴风恶水环绕,这里却无一丝水腥气。
微弱的光线遮掩视线,从埃文站立的地方向看,黑暗无边无际,似乎蛰伏着可怕庞大的巨兽。
一股股冷风从看不到的远方吹来。
埃文面无表情,坚硬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带有回音的啪嗒声。
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窃笑和吟唱,耳后若有若无的低语,似乎有看不到的手拉扯着衣摆,碰到皮肤,一触即离的冰凉。
深渊旁,一条蜿蜒向下的台阶恍如黑河中的灰白色小蛇,直直通向地底。
埃文走上台阶,脚步沉稳。
地宫修建得很早,大概在一千三百多年前,那是混乱纪元的开始,如果读过史书便不难发现,PA和污染区几乎伴随了整个虫族文明的发展。
台阶绕着悬崖螺旋而下,阴冷的风仿佛黏腻的触手。
越接近地底,空气越潮湿,海水的咸腥气味中夹杂着一丝丝腐烂墨鱼的味道。
温度越来越低,氧气越来越少。
深渊之下,污浊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黝黑的崖壁上长满了黑到发紫的青苔,仔细看,青苔之中蠕动着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球。
埃文的脸色未变,只是在那些眼球试图触碰他的衣袍时,淡金色的精神力丝线瞬间把它们捏碎。
像打烂一个番茄,或者剥开一个橙子。
一时间黑色的汁水四溢,尖叫和哀嚎快要刺穿耳膜,越来越多蠕动的眼球蹭到埃文身边。
爆裂的声响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
埃文抹去脸上不小心沾到的黑色污血,从容的好像抹去尘埃。
啪嗒。
最后一级台阶到了尽头。
埃文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能够分辨出那一点微弱的光源。
黑色的潮汐一波一波涌上岸,地宫阶梯的尽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地下湖泊。
站在台阶尽头,会油然而生一种恐惧,似乎湖水里隐藏着某种不可窥视的怪物,下一刻就会伸出触手,将胆敢直视的虫族彻底吞噬。
蠕动的眼球拖拽着紫色粘液,悄悄的靠近埃文。
淡金色的精神力丝线毫不犹豫的捏碎它们,只剩一下最小的眼珠在尚未凝固的血液中翻滚,哀嚎。
埃文面无表情,在精神力把它撕碎之前。
一声悠长古老的叹息落在雄虫耳边。
剧烈的风浪掀起了湖面,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从湖泊中站起身,自黑暗那头游来。
湖水漾起浅浅的波纹。
一截巨大阴沉黑色的枯木浮出水面,它是PA庞大身躯的冰山一角,一只饱满肥厚的触手,又好像是一块块肉瘤拼凑。
无数只充满恶意与敌视的眼球蠕动尖叫,蝌蚪一样密密麻麻,见到埃文之后纷纷后涌,拖拽着黑色血尾坠入湖泊。
扑通扑通。
直到大多数的眼球脱落,那只触手才慢慢蠕动,顶端长出了类似五官的组织。
粘液和肉块翻卷,它发出的声音不能用言语形容,仿佛新生时幼崽的啼哭,又好像老虫迟暮时的干瘪枯涩,吐词时犹如利刃敲击石块,或者用手击打鼓面。
它慢慢矮身,潮湿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扭曲的五官和埃文脸对脸,竭力表达出喜悦,一颗蠕动的眼球尖叫着逃窜,坠落在地。
“你回来了,我真高兴,”它笑了笑,抖了抖身体:“不过我的孩子们很害怕你,西塞尔。”
西塞尔是埃文真正的名字,但他不想去用。
雄虫垂眸,踩过跌落后不停蠕动的眼球,新生的污染物格外脆弱,在埃文脚底爆裂,发出扑哧的轻响:“我的翅膀。”
“西塞尔,我还以为你要出去很久。”
它遗憾似的叹息声穿透耳膜抵达脑海深处,埃文的精神湖泊轻微震颤。
它这样说,声音里充斥着无数的情绪,埃文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他们七嘴八舌,附着在PA的身上,通过那些蠕动的眼球和埃文对视。
很多雄虫不敢深入地宫,就是因为这样无处不在的窥视和恶意,轻而易举就可以动摇雄虫的精神力湖泊,然后不受控制的疯掉。
湖水中的光源越来越近,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淡金色的光芒自深处游来。
借着光源仔细看去。
才会发现湖泊里不是水,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湖。
铺满地下,漾起涟漪的是无数蝌蚪似的眼球,它们拖拽着黑色血尾,相互挤压吞食。
或者大如鲸鲨,或者小如微尘。
它们在淡金色光芒经过的地方挤压逃窜,却被其他黑色眼球挤往光芒中心。
嘭。
眼球爆裂成腥臭的浓浆,埃文眼前的触手却极为舒适的抖了抖。
光芒越来越近,埃文的精神力丝线一下子活跃起来。
黑色的眼球推搡着光芒,及至台阶下,纷纷散去,露出一片不小的空地。
埃文走下台阶,踩到白沙上。
淡金色的翅膀薄如金箔,氤氲着一层微光,仔细看,翅翼是透明的,但脉络内,是无数根精神力丝线具现。
根部保留着暗色的血痕,还有一截白森森的翅骨。
挖出翅膀要找到骨骼和骨骼之间的软骨。
埃文垂眸,精神力包裹着翅膀,剔除了腐物,羽翼拢在怀里,像丝绒一样轻。
脑海中的精神力湖泊骤然扩大,好像不会枯竭的瀑布一样奔涌。
淡金色的丝线根根具现,靠近埃文十米范围内的眼球疯狂后涌,留出大片大片空地。
那张脸孔扭曲着凑近埃文,轻笑:“西塞尔,你永远不会再有翅膀了,你会感到难过吗?”
“不会。”
埃文抱着羽翼,脸色冷淡。
PA扭曲着肉瘤,从黑洞洞的眼眶里冒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球。
它低声说:“你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吗?”
埃文点头。
“一定很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