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辑之归来辞(7)
这京城之中半夜活动的想来多半只有偷窃之人,老赖被这画面与冷风一同刺激,一个激灵便恢复了几分意志。
待他细细一看,那白虎主街边上的柳树下竟有一匹肥硕的马儿正与一人行着那苟且龌龊之事。
边上竟还有一个人观望着,观身形,他料定了那马儿身下的是一男子,站着的是一个女子,本以为是夫妻寻找情趣,毕竟这人兽虽上不了台面,却也还是存在的。
老赖喝了一口酒,冷风吹得他更加清醒,他也不想打扰他们二人的世界,只是看着那马儿对着那男子弄了许久,马儿身下那男子的身躯俨然一动不动,好像是死了一般的时候。
他的脑袋里边才一个激灵,忽清明的想起来这两日发生在白虎主街的戏子被凌辱至死的案子。
站着的那个女子,往前走了两步,往那马儿的嘴里喂食了什么,又站立了好一会儿,又见那女子上前解开了把那马儿套在柳树上的缰绳。
老赖不知道为何,料定了那女子要走,心中竟起了敲诈的歹念,跟着那牵着马儿的女子越过了白虎主街到了一处院子的后门。
月色虽是亮堂,那女子却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脸上带着厚重的面纱,让人瞧不见模样。
他也不敢走的太近,于是只能在那宽大的院子后门拐角的小巷之中观望,那马儿的马缰就被那女子扔在地上。
只见那红衣女子,鬼鬼祟祟的朝着那院子后门边上的一圈半高的绿树石坛走去,便是就此消失了身影。
眼见自己跟丢了人,老赖心中便是起了将着肥马拿去卖掉的心思,待他观察了好半响,发现四下的确无人的时候。这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本想要去牵动那马儿,却没想到那马儿竟看到人后受了惊,托着缰绳便是朝着白虎主街奔去。
老赖自是追不上马儿,又害怕回答白虎主街之后看到那具尸体,于是便饶了个小巷,寻了那草垛,过了一夜。
只是老赖也没有料到事情还没完,也不知道是运气呢?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观看到了昨日那人的死亡,内心其实也有着强烈的不安,但他不敢去报官,因为那女子所消失的后院便是楚王府的后院。
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这件事情便会很快结束,但老赖哪里知道自己还会遇上那红衣女子。
再次遇到那红衣女子,便是尸体丢失的那个晚上,老赖那日喝得醉醺醺的,想要麻痹自己,忘记自己前几日所看到的事情。
恰好他在最后一刻赶上了白虎主街城门关闭的时候。
西郊的路线他走了几十年,十分熟悉,纵然是无灯也有月色照明,只是今日这西郊多了一声声的犬吠之声,搞得他颇为烦闷。
老赖口中哼着小曲,酒水入喉,却想起了自个已经几日未曾入荤腥,却又听到这越开越近的狗吠之声,口腹之欲难当,心中贪念骤起,他便找了个不易察觉的位置,手上的棍子已经做好姿态,就等野狗路过了。
想到狗肉的鲜香,他舔了舔唇角,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惊讶不已,他看到了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面上带着红色面纱,身后跟着几只野狗,野狗的后面拖着一个麻布口袋,在后面跟着一群红色的老鼠。
那红衣女子宛如女鬼一般,手执血色灯笼,一步步前进,老赖看的慌了神,心中暗暗惊讶,莫不是遇见了女鬼?
待他细细看去,那些野狗身上沾染着红绿色的粘液,路过的时候,他甚至能够嗅到野狗身上泛着一股腐臭味道夹杂着奇异的腥味。
老赖被吓得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好在他选的位置极好,那红衣女子并未发现他,几条野狗与一群红鼠都魔怔了一般跟着那红衣女子。
等那奇异的队伍离开好久之后,老赖都未曾反应过来,直到那红衣女子打着灯笼再度路过此地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看到的也许不是红衣女鬼。
红衣女子走后,老赖这才显出身形,看着那女子执着灯笼好似走向了梨园所在的方向。
第二日,有小乞丐在西郊玩耍,听到了犬吠之声,原那梨园西郊破庙与梨园之间本有一处小宅子,这宅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屯了一些野狗聚集,小乞丐们回报云山,却在中途被老赖拦下。
老赖警觉情况不对,率先到了那小宅子所在,果真看到了昨晚月色之下所见的那几只怪异野狗。
他心中再次起了贪念,虽不知这狗儿到底吃了什么恶心东西,纵然肉是吃不得了,但还可以拿去售卖。
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只是未曾想到在那小宅子里面发现了一具包裹在麻布袋里面的尸体。
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
“这后面的事情,大人也应该清楚了,我贪心所致,将那尸体掩埋以为无人可知。”老赖喝了一口酒,长叹气。
“只是日日喝酒,也能梦中见到那日看到的情形,终是忍不住讲这件事告诉了云山。”
云生看了看老赖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才用这种方法引你们前来,老赖的确是贪心,但是也算有良知。”
傅当归看着外面的渐渐暗下,小乞丐点燃的火堆映照着老赖与云山的面容,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忽而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之所以他们做乞丐,大多数并非是因为生活所迫,而是心之所往。
他心中思索着,为何老赖会再次遇到红衣女子,大概这并非是巧合,而是必然,因为义庄所在之地,便距离白虎主街外的西郊不远,巧合的是梨园也正是在西郊。
破庙也就是老赖的栖身之所,也在西郊,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赖便是破局的剑。
“看来这凶手的确是女子,这人不仅仅与楚王府有关,更是与梨园有关。”傅当归抬手捏了捏鼻间,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楚河眸光闪过犹疑,“也就是说,本王府中梨园出身的人都是嫌疑人?”
“下官想调查清楚那红衣女子是如何金蝉脱壳,在楚王府后院门口消失的。”傅当归脑海之中浮现幺娘的那些话。
“少爷,这样看来今日袭击你的马儿,或许就是前几日侮辱受害者的马儿,那么碧桃玉琅姐弟是否会有更大的嫌疑?”虎子眨巴这眼睛,摸了摸圆圆的脑袋,道。
傅当归抬手敲了敲虎子,“勤于思考是好的,但你想想如此缜密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怎么会犯下如此粗略的错误?”
“我想我们想说的也已经说清楚了,大人与王爷也可离开这污秽之地了。”云山闷闷的喝了一口茶。
听得这赶人的话语,傅当归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云山,但还是开口道:“云山兄,要养活这一群孩子不容易,若是今后有困难,大可道京兆衙门寻我。”
云山不言,楚河却面如黑锅,哼哼了一声,抓着傅当归的手,“等你能活过一个月,再谈与别人承诺。”
他柔和的看着楚河,笑的明媚,通透的眼中不含任何的杂质情绪,葱白般的细手带着寒意拿开了楚河的手,“王爷可放心,若有王爷做下官的靠山,下官想应当无人敢动下官。”
楚河甩手,气呼呼的往前走,迈出了破庙,傅当归也跟上,“只怕到时候流言蜚语,唤下官小名为王爷男宠。”
小枫有些惊讶的看着傅当归,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傅大人是一个敢说敢言的人,那日公堂就曾问过王爷是否好男风,如今又开起了这般刚硬的玩笑,不仅调侃王爷,还调侃了自己,真当是让人看不透。
行走在前面的楚河,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笑意,“本王看,你算是本王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定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击垮。”
“那倒是,下官行的正,自是不畏言论。”傅当归也笑着跟上。
柳誉年此刻已经二次尸检完毕,几名京兆衙役也将尸体抬到了官道的马车之上,只留下两名引路的衙役。
傅当归瞧着柳誉年隔纸衣衫上的红绿粘液,想起初次见他的模样,本以为这个人是一个吃官家饭不做实事的人,却没想到虽是行为不靠谱,这做起事情来却比谁都认真。
“王爷,大人,经过属下查验,尸体之上相队与第一次检验,多了一种油脂类的东西,若是属下猜测不错,应当是香油。”柳誉年收拾了一下身上,开口道。
“今后凡是京城之中发生的命案,案件并未完结之时,尸身不可停留义庄,将京兆衙门后堂打通改为案列房与仵作房并立,方便存放尸体。”傅当归半眯着眼睛,思考着。
听到此话,柳誉年忙道:“大人,不可!京兆衙门是京机重室,要改造必须由皇上首肯,并且京城之中的事物并非全由京兆衙门打理。”
“哼,这混乱的风气,你说的是我上任以来都未曾出现过的右扶风与左扶冯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只顾着自己的辖区。”傅当归眉头微皱,脸上的笑意消失。
“此事容后再谈,今日你就先回京兆衙门。”傅当归轻叹息,吩咐道。
楚河就这般眼神时不时的瞧着傅当归,小枫与虎子还有两名衙役前后执灯。
很快就到了官道之处,夜色将领,微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寒意,傅当归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月色透过树叶倾泻而下,宛如点点星辰落地,绘出一副美好画卷。
美景当前,短暂驻足的傅当归,在楚河之后上了马车,刚刚落座,楚河冷冷道,“边上是裘衣。”
傅当归笑着打开折扇,扇着风道:“清明点好,看事情更透彻。”
“待到明日,傅大人你病了,又该有人说本王苛刻待人了。”楚河墨色眼眸透着月光紧紧的盯着傅当归。
“王爷若是在乎这些,名声就不会那般差了。”他眯眼笑着。
楚河却被他气得脸色有些泛红,“本王名声很差?”
“嗯……都传到山下湖了。”傅当归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璀璨的笑意。
他只觉得傅当归的笑有些刺眼,竟让自己有些不敢接近,恍惚自己他竟觉得那是自己得不到配不上的笑容。
此刻楚河心底竟有些不满,他孩子气一般追问,“那傅大人,你说说,你觉得本王如何?”
傅当归脸上的笑意更浓,“众人都说楚王爷飞扬跋扈,息怒无常。可这般能让那些人心中生恐,继而生怖,畏惧便是敬畏的开始,谁又知道表面之下,到底深藏着什么?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王爷,所以便是无人能够掌控到王爷的弱点。”
“哎呦……如今本王的秘密被你发现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呢?傅当归?”楚河的身子因为颠簸靠着傅当归有点近,说这话的时候,傅当归身子能够感到那炙热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耳边与脖子萦绕。
第十三章 梨花手帕
傅当归脸颊泛红,但仍旧镇定,“下官与王爷,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对王爷下手的人,自然要对下官下手,只要王爷撒手不管,下官便能够完完全全的保守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