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人间(26)
作者:边想
时间:2017-09-06 10:46
标签:兄弟 年上
“皇兄起得真早。”我刚踩到地上,就觉腿软,想起昨夜种种,真是像小死了无数回。
“是你起的太晚。”段涅看了我一眼,道,“可要替你叫宫人伺候更衣?”
我赤着身子,将一身情欲痕迹展示给他看:“我要皇兄为我更衣。”
段涅眉尾一挑,半晌没动。
我往他那里走了几步,举起双臂,让他看得更清楚,又说一遍:“我要皇兄为我更衣。”
段涅嘴里说着:“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却仍旧起身走向我。
待他为我穿好衣服,又在他殿里用过早膳,我才恋恋不舍离去。走的时候正巧楚邵云来找他师父,与我迎面碰上。
他似乎惊讶于我这样早从段涅寝殿出来,盯着我看了好几眼,忽地像是看到什么,眼里霎时竟像是镀了层冰,不过转瞬即逝,快得仿佛我的错觉。
我问了几句他在冬官处做的怎么样,他一板一眼回我,态度自然,再没有先前的刺人感。
我本没什么好和他多聊的,很快就放他走了。
他快步往段涅寝殿而去,我皱眉注视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还是不太舒服。
第40章
从听到楚邵云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对他便没有好感,说我小肚鸡肠也好,眼里容不得沙也好,反正我和他是注定不能和睦相处的。
既然对他不放心,我就想叫人查查他。但我也不好直接与段涅说这件事,毕竟毫无根据地怀疑他的徒弟,他知道了肯定又要与我生气,因而一切只能在暗地里悄悄进行。
自从与段涅重修旧好,我便时常和他黏在一处,就连批阅奏折也在他那里,就差没把御书房给搬到麟趾宫了。不过床笫之事进行的却并不太多,一来毕竟男子间行这事诸多麻烦,对身体也有负担,二来……段涅实在太过厉害,我要是和他夜夜春宵,恐怕就真的要荒废国事了。
虽不做那档子事,我和他也有很多别的事可做。我心里有他,就算只是看着他喝杯白水,也能喝出仙琼玉露的滋味。
这日我与段涅下了几盘棋,输多赢少,觉得无趣,便丢了棋子不玩了,拿起手边果盘里的一颗橘子剥了吃。
段涅见如此,让人撤去棋盘,端来泡好的香茗,与我闲聊起来。
“申禄回去了?”
我一愣:“……嗯。”段涅终于不再以“那个奴隶”称呼申禄,我竟然听得有些不习惯,“今早走的,我不见他,他就回去了。他……知道国师就是皇兄了。”
段涅正将杯子送到嘴边,闻言立刻便懂了,勾了勾唇道:“他眼力倒好。”
“他这脾气有时候真叫我受不了。”
“那不如斩了。”
我看了他一眼,被他眼里似真非真的笑意弄得有些心慌,忙道:“皇兄说笑了。”
哎,看样子就算称呼变了,态度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
“赵婕儿招了吗?”段涅又问。
“没有。”我摇头道,“不过据她的贴身侍女说,赵婕儿在清原庵休养时,的确与一位陌生的年轻公子接触过,想来便是那段棋的好外甥。”
“能在祝辞上动手脚的,必定是接触的到祭祀器物的官员,看来那宋公子本事挺大,连朝廷官员都能收买。”
我被他说得心里发沉,这一副山雨欲来之势,着实让我烦心,真想将他们那群乱党斩草除根、一网打尽,也好过这样一个接一个,叫我疲于应付!
不想再说这些不愉快的,我应了两声便岔开话题,与他聊起了别的。
“皇兄,当初你为何会收楚邵云为徒?他不过一个渔家小子,到底哪一点得你青眼了?”
以段涅的姓格,救了也就救了,怎么还会养在身边?每次想到这茬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总觉得这小子分去了段涅对我的宠爱,真是想一脚碾死。
段涅像一点没看出我的不安,剥了颗橘子,将一片果囊递向我道:“正好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他那颗泪痣与你生的太像,叫我不好拒绝。”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一下抓住重点。
“皇兄是因为我才收留他的?”我握住他的手腕,探身去咬他喂给我的橘子。
段涅想了想,道:“可以这样说吧。”
我心中高兴,起身走过去坐到他腿上,环住他脖子道:“皇兄心里始终有我。”说着便去亲他,一股酸甜的果香在我俩唇齿间游走开来,当真美妙。
段涅一直轻抚我的脊背,任我吻着,简直予取予求。
我与他着实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我从未如此快乐过,只要想到今后不再只是我一个人,这森冷的皇宫中我身边始终有段涅陪伴,心中便止不住地感到欢喜。
长久的岁月中,他早已成为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骨,是血,是牵动我的每一分欢喜和忧愁。失去他,我只是一具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有他,我才是活生生的人。
若他这会儿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法子去给他摘下来。只要他开心。
他开心了,我便也开心了。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携手并进,共同迎接未来的好与坏,做彼此的依靠。
可好景不长,这一切我苦苦熬来的幸福,我以为的幸福,竟结束的那样快,那样不留余地。
一场美梦,终是以最不堪的方式破碎了。
这日我一如既往来到麟趾宫找段涅,宫人却说国师正在面见弟子,问我要不要进去通传一声。
我一听楚邵云又来了,心中不悦的同时鬼使神差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若楚邵云对段涅只是寻常师徒情谊,我便任他继续待在藤岭,以后还会重用他。可若他敢对段涅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立马将他送走,送到尚地去做苦力。
我对安澜使了个眼色,他马上意会,甩着拂尘下去嘱咐麟趾宫宫人不得将此事声张。
我抬腿就往段涅寝殿隔壁的耳房走去,那里有一处机关,不知是哪一任主人留下的,被我无意中发现,正好能做偷听之用。
我一个人进到屋里,走到悬挂着的一幅画前,撩开了将它身后墙上的一块砖石抽了出来。
这堵墙之后便是段涅的寝殿,同样也挂着一幅画,正好挡住砖石的空隙,因此不会惹人注意。
画纸很透很薄,但也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只见有两个人相对坐在桌边,边喝着茶边说话,声音不算大,但我将耳朵凑过去听也听得清。
楚邵云叹口气,有些不忿道:“师父,您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段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疾不徐道:“你这就忍不下去了?”
至此短短两句话,我心中已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只听楚邵云道:“我是替师父不值,那昏君处处不如您,凭什么霸占着皇位不肯让贤?他还胁迫您,折辱您,实在死不足惜。”
段涅道:“我倒是想动手,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楚邵云沉默下来,似是在想法子,片刻后道:“这样,过阵子师父劝昏君去别宫度夏,到了那里您再随便找个理由离开,我会想办法替师父动手除去昏君。”
“你动手?”段涅有些吃惊。
“师父放心,我有法子的,一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段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说:“申禄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他最是忠于段姽,恐怕段姽死后他不会罢休。”
楚邵云一哂:“有燕穆侯和嵬灵君这两大诸侯的支持,师父再控制住太子,难道还怕他区区一个奴隶不成?”
“你的意思是,让我挟天子以令诸侯?”
“正是如此!”
段涅似乎觉得此法可行,低低笑起来:“妙哉妙哉!只是……我为了权势,你又为了什么?”
楚邵云一静,从座椅上站起身,单膝跪到了段涅跟前,仰起脸道:“我自然为了师父。”
听到这里,我已是心神俱乱,慌忙将机关恢复原样,整个过程手都颤抖不止。
他原来不是不想我死,也不是原谅了我,而是既想我死又想要权势。
可这段时间的浓情蜜意又算什么呢?
我整个人都乱了,心里充斥着各种疑问与回忆,一桩桩一件件,叫我觉得不敢置信,又觉得好笑。
为了这至高的权势,他当真是什么都能忍,装得那么像……那么真。
我失魂落魄离开麟趾宫,一回自己寝殿便被门坎绊了一跤,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安澜见此大惊失色,忙过来扶我。
“陛下陛下!您怎么样了?可有哪里摔伤了?要不要奴才宣太医?”
我眼前阵阵发黑,全身都是冷的,连血都仿佛冻成了冰渣,心也被冻得一片麻木。
“你们都退下,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安澜不敢忤逆我,招呼着众人纷纷退下。
不一会儿,偌大寝宫便只剩我孤零零一个。
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扑到床上,只觉得身上发虚,没有一丝力气。
他要我死……
他竟然这样恨我……
有了楚邵云,他便不要我了……
我手指紧紧揪着丝滑的被褥,将脸埋进其中,不一会儿便感觉面料被热液浸湿。
辞去梦里繁花,醒来孤清冷月,都是……活该。
几天后,段涅果然提议要与我一同前去别宫度夏。
“你想去?”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段涅神色间看不出丝毫异样,道:“许久不去了,你不想去吗?”
我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想要看看他的眼中有没有一丝惶恐和不忍,奈何什么也看不见。
段涅要是真的想骗我,我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
我心中一叹,罢了,他既然想要我死,我又何必让他不开心。
他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他去取,更何况只是要我的命呢?
“好吧,我们一起去。”我说。
第41章
准备了几日,带上一应日常用物,乘着六驾马车,天子的队伍浩浩荡荡便从皇宫出发,前往位于藤岭附近的别宫——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