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洪荒](11)
姬夷召心中一暖,对这位父亲的好感觉瞬间刷了二十分。
入城之后,自然有简单却大气的宫殿住,更有侍女献上热水衣物,姬夷召舒舒服服地洗干净,还没有把头发晾干,却见山君已经在大厅等候。
“你之经脉暗伤极多,虽年少身强暂时无碍,一但年长,就会渡日艰难。”山君修长的手指按在他手腕上,微微皱眉。
“这个没办法,没有气海,我的只能自己摸索,好在当时元气微弱,一时行岔,也是小伤。”姬夷召还真不怎么愿意回想当年,那何止是微弱啊,如果不是他的运算能力把他对身体感知和控制提高了百倍,根本别想在引气入体时感觉到那么微弱的元气。
不过福兮祸所倚,反之亦然,虽然元所极为弱小,却也让他有惊无险的探知记录下全身穴道行气资料,若是等有常人气感时做这事,绝对是经脉具断,命丧当场。
“经脉暗伤。”山君沉吟一许,便道,“此事我会处理,无需担心,倒是你之行气,会否再次加重?适才见你右手隐有不适,与此可有干系?”
“我用的隐脉相连,没有用气海做为连接中枢,如果平时以气海为根是如树一样的,我的行气方式,更类似于水藻,无根以网,弱点就是无法持久,且元气稀少,倒是不会加重。”姬夷召对自己的身体再是清楚不过,“右手这个,只是试验一种新法门时的小失误。”
“你有自己的打算便是。”山君点头,“夷召,你初回南荒,最近数日,就先与我同睡,你我父子多年不聚,若有事,也好详说。”
不是吧,这么大了还要一起睡?
姬夷召大汗:“这个,我已经成年了,白天我看你时间也很多啊。”
什么事一定要在床上说啊。
“南荒征战无计,我随时可能开拔大军平妖,一去数年,生死不定,老父与你分离二十载,却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山君黯然道。
“您春秋正盛,哪里老了。”姬夷召虽然不是那么愿意,不过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不去太说不过去了,于是妥协道,“便依你。”
“那夷召与我一起,去叩拜先祖吧。”山君一把拉住他的手,转身向着山城最高的建筑——一座巨大的雕像走去。
“不喊弟弟一起去吗?”姬夷召也知这不是小事。
“他的族谱不在此。”山君一口回绝。
“什么?他不是我弟弟?”姬夷召大惊,不上族谱就代表不是同族血脉,难道这个便宜父亲被绿云罩顶了?
“此事复杂,容我有空再与你分说。”山君避而不答。
“什么事比这事还重要?”姬夷召坚定要说清楚了才走,什么情况,怪不得当年他把弟弟送来的那么痛快,居然有这种j□j吗?这难道真是宫斗文?
“立你为储君。”山君一把拉起他,“你是我姬惠长子,这本是你的成年礼,既已归国,自然要名正言顺,召告天下。”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姬夷召觉得这发展太快了。
“当王而已,你已杀过一帝,还要准备?”
“可是,这不一样……”
“天塌亦有为父在,你去便是。”
“不去可不可以?”
“去了你在南荒可以随意横行无忌,为何不去?”
“不去我还不是可以横行……咳,我是说,想杀我的人很多吗?”姬夷召想起路上遇到的轩辕族人,大悟。
山君微微点头:“你不封号,一但有事,我只能诛除首恶,你封号后,若有事,我可以诛其全族。”
“那我还是不去了。”这有点残忍,现代社会的技术宅于心不忍。
“你封储后南荒美女不敢对你有丝毫不敬,反之则如狼群逐兔,血腥万里,勿谓为父不曾言之。”
“这么凶残?”姬夷召觉得这是玩笑。
“你话太多了,”山君一叹,“是我打晕你上去?又或反之?”
“……还是我自己上去吧。”
第 16 章
在姬夷召想来,这种册封应该是盛大威仪,宾朋满座,不说天降飞花地涌金莲,至少得多点司仪来点唱词什么的,毕竟他在中都都是这样见到的。
然而,上了祭天台,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里除去一片仿佛削去半个山头的平台与一尊近百米高的巨大雕塑外,就什么的都没有了。
不,应该说还有一名老者,还有拜放在雕像面前的马、牛、羊三牲,都是已经杀好的。
“这是我族之祖,人皇轩辕氏。”山君姬惠径直上前,“随我祭拜。”
“是不是太简单了?”夏国前年祭祀三皇五帝时那排场就不说了,但至少得有个零头吧。
“南荒贫瘠,自然从简。”山君向那名老者点头示意,对方立刻摆上酒樽,自坛中倒入清澈的酒水。
随之三叩九拜,姬夷召偷偷抬眼仰视那黄帝之像,却发现其雕功大气古朴,浑然天成,威凛四方。有没有搞错,居然都是同一刀痕,竟是一人所做么?
叩拜之后,山君飞快执起他的右手,在他手指上割出一道细口,滴血入樽,举杯对天一敬。
“南荒故土,镇守千年,先祖人皇在上,轩辕四十二代君主姬惠承天代命,今立长子姬夷召为储,上至天听,下封地藏!尚飨。”
语毕,酒樽覆手倾入青石地表,酒液浸润入地,很快消逝不见。
然后再拜。
“功成。”姬惠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神情冷厉威严,姬夷召可以看出来是因为他发现对方的唇角向上弯了一毫米,维持了大约一秒。
“是吗?可以还是觉得有点儿戏啊。”姬夷召有点不适应,这就太子了?
“你很想在冬至之前找三天的时间不吃不喝沐浴焚香,然后穿上十二层的祭服拉着三只牲口在这里站上六个时辰,听那些吵吵闹闹的鼓声到正午,然后杀马杀牛杀羊,再亲自点火来做上一整天的禋祀吗?”山君冷冷问。
“……谢了。”
“不谢。”山君转身示意他跟上。
姬夷召安静地跟上去,没有说话。
一路没有护卫也无随从,但城中居民在他路过之时纷纷停下手中的一切事物,在路边墙角就地跪拜,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小心地起身,生恐惊动了这位南荒之主。
姬夷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座城市,这里已经有了商业的雏形,道路两边的房屋里有着各种皮毛山货,又或者粮食种子,各种各样打扮的族人在相互交易,他们大多身穿兽皮,带着弓刀等利器。一个人交易的不多,却大多是数人数队一组。
“中州粮草自灵川入淮水,送入南荒。但这大多是军粮,族人粮食也是困难,所以同时来的还有中州的奴隶主,他们带来大量粮草,我们南山就与其交易。”姬惠扫视了一眼齐齐跪下的中州商队,对身边的儿子道,“不要觉得他们是好人,十几年前,他们挑唆夏王停掉供应的军粮,想彻底控制南荒的粮草命脉,我不能杀他们,免得他们不带粮食过来交易。”
“所以你就直接带兵杀上中州……”这可算是父亲最大原丰功伟绩了,当时整个东胜神州都在他的暴怒下颤抖。
“嗯,同时将中都所有的财富掠劫,他们为了挣回那些财富,反而不得不加大交易的人数和数量。”姬惠用这个例子教导着儿子,“因此,诡计只能在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使用,否则,不过是个笑话。”
“明白了。”这就是轩辕一族能者为王的原因吧,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若我当个储君,会不会有族人来挑场子呢?”
“这是自然,夷召可会害怕?”姬惠对此不以为然。
“当然不怕,就是担心麻烦。”姬夷召觉得科学家不应该是武力人员,被保护才是一个科学家嘛。
“人杀多了,他们自然会怕。”姬惠说的轻描淡写。
交谈之间,他们两人已经回到了城中王宫。
“天色不早,先去休息。”姬惠径自道。
“太早了吧,才下午四点,啊不,才申时。”这么早就要上床上睡觉,这位父亲是想补偿我从小缺爱吗?姬夷召有点想跑。
“自是有话要说。”
“什么话要在床上说……”
“你更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为你验伤?”姬惠平静地问。
“您说了算。”姬夷召妥协。
他也对这位父亲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真是难对付啊,难怪夏帝当年被压的死死的,这种帝王攻遇到夏帝那种弱一头,真心是王见王的死局啊,同情之。就不知道那个殷流云是用什么样的勇气喜欢上这样的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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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后院,草木林间,一汪冒着热气的温泉,看的人心中发痒,不过姬夷召刚刚在看水面倒影时豁然发现自己的额头出现了一点金印,形如群山。
“祭天自是上达天听。你额上金印,就是被人皇承认的证明。多余的东西,都是做给人看的。简单的,是做给天看的。”姬惠低头为他解下颈上的系带。
“我自己来就好。”姬夷召微微脸红,“其实我身上没什么伤,只是经脉略微有伤。”
“你既愿随我来,自然是为让我安心。”姬惠哂然一笑,解下冕服,走入池中。
他神情洒脱而坦然,倒让姬夷召觉得自己矫情了,于是也果断下水。
下一秒,一只带着细茧的指尖,就已经按在他背上那狰狞的伤口之上。
姬夷召没开口,他不知道这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
只是这时,他猛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杀气。
那是种几乎让天空中低下来的沉重感,仿佛一只参天巨龙在云中伸头咆哮。
但是杀气的来源,不是山君。
姬夷召一抬头,却见前方树枝上,静立着一只孔雀,长尾凤冠,五色点注,华羽参差,鳞交绮错,文藻陆离,夕阳晚照之下,有如披上一层金翎,华丽的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那铺天盖地的杀气,就来自于此。
“姬惠——”孔雀低沉的咆哮带着极深的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涂钦,你答应过,有我在,你绝不出现。”姬惠言语寡淡,但右手已经执起一柄烈红长枪,枪身由两龙交扭而成,奇异尖头却是黯沉的红色。
“可是你没有做到。”孔雀金色的瞳眸阴沉地注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姬夷召几乎可以听到火花四溅的声音。
“我的儿子,与你无关。”姬惠毫不退让,右手已经摆在最合适的位置,有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呵,你的儿子,”孔雀怒极反笑,“你一个人生的出来?”
“那个……”姬夷召突然的开口让两人同时看向他,“与我有关的话,可是让我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他已经受人皇册封,是南荒下一任山君,你之妄想,可以收了。”姬惠抢先开口。
“嘴硬是吧,我记得你的伤还没好透。”孔雀阴沉道,“我今日便为我妖族除去你这天敌。”
“在我南荒涅阿说这种话,究竟是谁不知死活。”姬惠冷笑,长枪刹时破天而过,直击孔雀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