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116)
“嗯。”小皇帝点头,在云青走近前,又凑在谢祁耳边悄声道,“无衣哥哥别怕,我会让太医好好给小王叔看病的。”顿了顿,又道,“如果父皇不让你当皇帝,等他离开盛京,我让你当!”
谢祁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皇帝或许知道他与谢杨失和,但到底年纪小,心性单纯,只当今天种种是他意在皇位,所以才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保证。
可他却不知,谢杨不会再离开盛京了。
这是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不论是谢杨,还是他,今天之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
*
康安今日陪同谢祁来皇宫,目送他进宫以后,一直等在宫门处。
到了下朝的时辰,群臣鱼贯而出,可仍不见自家王爷的身影。眼看着时间匆匆流逝,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正琢磨着去打探打探情况,一抬眼,终于见到姗姗回迟自家王爷。
康安忙迎上去,低声问:“王爷怎的出来的这般迟?可是今日之事出了差错?”
“很顺利。”谢祁轻描淡写道,“出来时碰见陛下,留了会儿。”
康安松了口气,护送谢祁坐上马车,等马车徐徐驶进闹市,才心有余悸道:“王爷此举虽能让太上皇无暇顾及摄政王,可着实冒险,万一太上皇——”
“所以本王才要在金銮殿上当众质问。”谢祁闭目养神,语气缓缓地给康安解惑,“谢杨心计毒辣,却太过看重声名。十几年前,他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才会说下那句‘归还皇位’的承诺,也让本王有机可乘。他被声名所累,绝不会在迟暮之年,让他苦心维护多年的声名断送在本王手里。”
这话一出,康安面上的担忧愈发浓重:“可太上皇允诺归还给王爷皇位之后,从未放弃过暗害王爷。”
“所以啊,”谢祁语气悠悠,“这段时日,让底下的人都警醒些。”
康安:“……”
*
勤政殿。
谢杨疾步走进殿内,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面上通红,一进殿就狠狠砸了博古架上做工精良的青莲瓷瓶。
侯在殿内的宫人战战兢兢地退下。
不多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进殿内,在谢杨身前跪下。
谢杨沉怒不已,眼中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杀意,狠声道:“谢祁不能再留,你去,带着能激发他体内毒性的药,这次定要斩草除根!”
顿了顿,垂眸俯视着单膝跪地的人,警告道:“不要再让朕失望了,承光。”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情人节快乐!
第106章 行刺
先皇太子病愈,在金銮殿当众询问归还皇位一事,不仅在朝臣间掀起轩然大波,消息不胫而走,就连市井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当年先皇太子因生父驾崩,因年弱无力,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给叔父。叔父百般推辞,虽说最终还是承继大统,但践祚当日,为昭显其并无鸠占鹊巢之心,特下明旨,承诺在先皇太子及冠病愈后,便将皇位物归原主。
这桩“叔慈侄孝”的事迹至今仍在民间誉作美谈,广为流传。
百姓或许不关心谁当皇帝,更不清楚朝堂间的暗流涌动,但他们都有着大同小异的朴素观念:
既承诺了要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归还,那便不能言而无信。
消息最初传扬开来的时候,百姓不约而同地想着,既然太上皇早先便承诺了要归还皇位,如今先皇太子病愈,又有智识过人的摄政王亲自教导,那他重登皇位便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当将近一月的时间过去,这桩事仍没有下文时,百姓渐渐觉出不对之处了。
十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可说长亦算不得长。当年亲身经历过这桩“禅位”之事的百姓大多都健在,稍一回忆,再三三两两的闲谈一二,便能将许多往事拼凑得七七八八。
太上皇年轻时,素来有逍遥恬淡的美名。可就是这样一个遍游四境、行踪不定的人,却能在先皇骤然去世时,分毫不差地出现在盛京为其料理后事,又十分巧合地碰上本该登基的先皇太子染病主动逊位,再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皇,怎么看,都幸运得有些过头。
若单只有一桩尚且可以用“巧合”二字解释,可当“巧合”多了,难免就引人怀疑。
有人猜测,太上皇当年所谓归还皇位的承诺,只是信口胡诌,压根儿没准备兑现;也有人猜测,太上皇远没有表面上那般淡泊名利、不慕权势;更有甚者,怀疑起当年的种种巧合都是太上皇故意而为……
一时之间,关于此事的讨论甚嚣尘上,屡禁不止。
甚至于,预测太上皇打算何时兑现承诺反而成了盛京民间的一股风潮,引得百姓翘首张望,齐齐等着下文。
这股浪潮从盛京涌向四面八方,不仅没有止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就连骆修文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略有耳闻。
起初他以为是谢王爷为了向太上皇施压,刻意造势,是以并未放在心上。
可当马车行在长街上,又有相关的言论传进耳中时,骆修文觑了眼倚着车厢壁闲适翻书的人,终于没忍住出声感慨,叹王爷此计果然妙极。
毕竟如今民心所向,纵然太上皇有心置之不理,在民声鼎沸的形势下,也不得不回应。
除非他再也不想要任何的好声名。
谢祁慢条斯理地翻了页书,轻描淡写地道:“这桩事本王并未干涉。”
骆修文愣了下。
一旁的康安笑着解释:“骆公子误会了。市井间热火朝天的议论皆是百姓自发传扬,王爷并未命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骆修文闻言微讶:“单只是百姓口口相传,居然能有如此声浪?”
“人嘛,谁还不爱凑个热闹。”康安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半掩着嘴,神秘兮兮地道,“况且,王爷打小名声就好,病了多年,百姓都怜着他呢。”
经他一提点,骆修文便瞬间了然。
人的性情复杂难解,偏偏“怜弱”是其中最不容忽视的一面。
谢王爷少孤失怙恃,又染病多年,几次从鬼门关前走过,百姓本就对其颇为爱怜。再加上他仰承先皇仁政的余荫在先,又有逊位大义在后,多年来洁身自好,从未有过行差踏错之举,百姓怎会不下意识偏向于他?
而太上皇堂而皇之的毁诺之举,更是让百姓对谢王爷的怜惜增至巅峰。
市井间的热烈讨论,何尝不是另一种声援。
倘若有官员在苗头刚起时就出手镇压,就不会变成眼下这种局面。偏偏负责此事的禁军和大理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这股声浪演变成如今这副群情激愤的情势,倒也在情理之中。
骆修文慢慢捋顺思绪,神思还未清明,康安骤然间紧张高呼:“王爷小心——!”
喧嚣中似乎传来羽箭破空之声。
他还未回过神,猛然间就被人扣着肩膀摁下来。尖锐的箭镞险险擦过他的耳侧没入车厢壁,耳畔只余羽箭铮鸣之声。
骆修文死里逃生,额上生生冒了层冷汗。
马车尚未驶出长街,光天化日之下骤然生变,周遭的百姓无不惊恐逃窜,骏马嘶鸣,摊位四倒,原本井然有序的长街眨眼间就乱作一团。
行刺之人一箭未中,挽弓拉箭,更多泛着寒光的冷箭朝马车袭来。
马匹受惊失控,疯了似的在长街上横冲直撞。
“跳。”谢祁冷静出声,松开手,率先借力跳下马车。
回过神的骆修文和康安紧随其后,不待站稳,扎满羽箭的马车就已奔出视线。
“王爷!”康安踉跄着挤过去。
谢祁身姿颀长,站在慌乱的人群中,显得分外镇定:“本王无碍。”
他说着,抬眼望向三丈开外已经和人缠斗在一起的行刺之人。那人穿得寻常,面上覆了层普通至极的面具,遮住泰半容颜。
康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有余悸道:“幸好子平来得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