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虑(14)
李嬷嬷转头没好气地看了她们一眼，“我的好姑娘们，是你们怕吃胖了穿裙子不漂亮，可不赖我这老婆子。”
那几个丫鬟也不是真想吃白糖糕，就是想闹一闹李嬷嬷，嘻嘻笑着说李嬷嬷要是亲自拿给她们胖一圈都乐意。
李嬷嬷屈起胖乎乎的手指隔空弹了一下她们，像弹额头一样，逗得几个丫鬟咯咯笑，一人拿起一个桌上的大食盒，从林淼身边走过，离开了厨房。
李嬷嬷拉着林淼的手把他牵到厨房角落摆着的一张饭桌上，给他煮了碗面条，上面还窝了一个荷包蛋还有几根青菜。
“好孩子，你就坐在这儿吃。”
林淼迟疑地看了眼隔壁屋，十余个府兵正整齐有序地走进去。
李嬷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又转回头，笑道：“他们吃饭像打仗一样，你是抢不过他们的，就坐在这安心吃。”
林淼嗯了一声，“谢谢李嬷嬷。”
等林淼吃完面从厨房里出来，正想回魏云岚院子，正好就瞧见了魏云岚。
他身后跟着两个府兵，其中一人正滔滔不绝地和他说着什么。
魏云岚一步未停，他甚至都没有看见眼巴巴看着他的林淼，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林淼看着他走远，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倒回了厨房。
等过了一会儿后他再出来手里就多了个食盒。
他小跑着朝魏云岚的院子跑去。
匆忙间他没有看见另一条小路上有灯笼的光，一个穿着绛紫华服，雍容华贵的女人在两个丫鬟地陪同下从另一扇并不起眼的月亮门里走出来。
见林淼就从眼前跑过，镇北侯夫人微微眯起凤眼，“那少年是谁？”
“回夫人，那是二公子从鸿州带回来的少年，叫林淼，据说二公子让他留在自己院里伺候。”
镇北侯夫人听得有些惊讶，“边雪是这么说的？”
“韩叔是这么说的。”
镇北侯夫人：“我看那孩子手里好像还提着食盒。”
“二公子刚回来，他可能是去给二公子送吃的。”
林淼跑进院子里时，那两个跟着他进去的府兵正好走了出来，和林淼擦身而过。
林淼提着食盒进去，“魏公子。”
“阿淼。”魏云岚对着来人笑了笑，眉宇间露出些许疲态，好在精神还是很好，“还习惯吗？”
林淼点头，“习惯，嬷嬷们对我很好，还给我白糖糕吃。”
“那就好。”魏云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在帝京留不了多久，你能习惯就好。”
林淼把食盒端到桌上，把里头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来，他很想问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过问的。
厨房嬷嬷知道魏云岚一回来就进了宫，什么也没吃，特意给准备了好克化的吃食，连粥都甜的咸的各煮了一碗。
林淼正站在一旁给他布菜，正吃着的魏云岚忽然放下筷子起身。
林淼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和周夫人有三分像的女人走了进来。
魏云岚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林淼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往后退。
镇北侯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一旁的林淼，拍了拍魏云岚的手臂，道：“来看看你。”
镇北侯夫人身后的两个丫鬟朝林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林淼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适合待在这，于是悄无声息地往外挪，随着丫鬟们一起出去。
林淼关门的时候听到了镇北侯夫人问魏云岚的话，“北境的形势是不是要有变？”
第16章
北境形势确要有变，不光有变，还要打大殷一个措手不及。
魏云岚刚回到帝京的第二天，北境八百里加急。
一年轻的武官骑着快马加鞭从帝京外飞驰而入，自帝京城门一路去往宫门。
沿街百姓有不少都瞧见了，心中不免有些惶然，这北境得出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有这八百里加急？！
大殷已经有好些年没打过战了，北境能太平这么多年多亏有镇北侯魏家世世代代守着，才让闻“魏”丧胆的北仙、西梁和常年神出鬼没的游牧东夏人不敢进犯大殷。
如今司天监观天象现荧惑守心，人心惶惶下实在很难不让人把这大凶的天象往北境想。
一封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一时间将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了起来。
几乎是那骑着快马的武官刚进宫门不久，宫里就出来人急急往镇北侯府去。
府兵进来通传时，魏云岚正在房中盯着墙上大殷国土的图纸出神。
“二公子！陛下召见！北境八百里加急！北仙和西梁有调动兵力的迹象！”
魏云岚闻言脸色微沉，落在图纸上北仙字眼的眼神瞬间如刀子一般。
林淼蹲在院子的花圃前，见人出来了目光担忧地目送他行色匆匆地远去。
这两日虽然没有人告诉他出了什么事，但听府兵们私下里三言两语的也能知道个大概。
北境要起战事了。
北仙和西梁同时调动兵力，在两国有姻亲不可能起战事的前提下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意图联手共犯大殷。
战事来的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这边八百里加急刚入帝京，很快战报就跟着传来了。
北仙此番由北仙三皇子挂帅出征，西梁则是来了个异姓王。
两军同时南下，一左一右直击大殷北境防线。
镇守北境的二十万烈云军在镇北侯魏岩心与镇北侯世子魏云泓的指挥下共分三路。
魏云泓领七万军马直面北仙三皇子。
镇北侯魏岩心则领七万军马西上迎击西梁异姓王。
另有六万将士死守北境防线中的寻龙关，以防第三股异军突起。
大殷的北境已经点起了狼烟，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帝京，魏云岚从大殷皇帝的手中接过虎符，北上途中可调三州六郡兵马支援北境烈云军。
林淼红着眼睛看他穿上烙有烈云军图腾的银色甲胄。
鸿州初见时，那个一身月白，如明月皎洁的魏云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肃杀，沉着冷峻的魏小将军。
魏云岚转头看向红成兔子眼的林淼，对他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已经和韩叔说了，寻亲一事他会帮你，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他说。”
林淼紧抿着唇点头，眼底已经蓄起了水光。
魏云岚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这是你的卖身契。”
林淼看了眼，没接。
魏云岚：“拿着，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记得和韩叔打声招呼，他会给你一百两银票。”
“我不要。”林淼摇头，不肯伸手接。
魏云岚不明白，蹙着眉问：“为什么不要？”
林淼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不走，我要留在这等你回来。”
“阿淼，不要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你……”
魏云岚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跑进来的府兵打断。
“二公子，该出发了。”
魏云岚朝那府兵点了一下头，林淼不接卖身契他也没有勉强他，只把那薄薄的一张纸放到书案上，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门。
林淼站在原地抬手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声不吭地跟着魏云岚走到镇北侯府门外，看着他告别镇北侯夫人，翻身上马，领着随行的府兵浩浩荡荡地朝城门外走去。
林淼原本还站在镇北侯府门外目送魏云岚远去，可真等到他的身影远到看不清时，他又猛地跑下台阶追了上去。
魏云岚骑着马从帝京最繁盛的一条长街走过，他的曾祖、祖父、父亲、兄长，都曾如这般一身戎装从镇北侯府开始，走过这条长街，走向遥远荒凉的北境。
沿街的百姓都朝着出身将门的少年将军投去热切又充满希冀的眼神，这其中唯有一双眼睛不同。
那双瑞凤眼和这街上的每一个百姓一样，遥遥看着那马背上身穿甲胄的魏云岚。
可他的眼神既不是热切也不是希冀，而是无穷无尽的爱恋，任谁看到他这眼神都不会怀疑他对魏云岚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