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难养(49)
就看到林羡玉穿着一身豆绿色的寝衣,披散着头发,正在他的床上爬来爬去。
阿南已经帮他铺了三层的羊绒毯,他还是睡得不舒服,一见到赫连洲来就抱怨:“赫连洲,你的床好硬啊,再给我加一条毯子吧。”
第28章
赫连洲一动不动地站在帐帘处。
林羡玉爬到床边, 问:“你怎么了?”
赫连洲没回应,转身出了营帐,林羡玉在后面喊了一声“赫连洲”, 他也没理睬。
赫连洲直奔纳雷的营帐, 纳雷刚打了一盆水,准备擦擦身子, 赫连洲掀开帘子就闯进来,把他吓得一哆嗦, 差点把盆打翻。
“王、王爷?”
“你为什么没给王妃安排住处?”
“安排了啊, 属下给王妃安排了浴桶, 热水一烧好就送过去, 还加了一盏酥油灯,还有——”
赫连洲打断他:“不是, 他怎么住在我的帐中?”
纳雷愣住,“不然……王妃应该住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 慌忙道:“属下会错了意,属下见王爷和王妃感情融洽……”
赫连洲眉头紧锁, 脸色都沉了。
纳雷震惊不已,心想:您和王妃都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竟然到现在都没同过房吗?
“那属下现在去给王妃安排新的营帐。”
“不用了,”赫连洲皱眉道:“现在让他住出去, 旁人会如何议论?”
纳雷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正挠头发愁, 只听赫连洲又安排:“算了,给我拿床被子, 再拿一条厚的鹿皮毯。”
纳雷连忙道:“是。”
赫连洲抱着被子和鹿皮毯进营帐的时候,林羡玉正坐在床边, 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绛州志》。见到赫连洲进来,他翻了个身,把书举过头顶,一副乖巧的样子,说:“我只拿了这本州志,没有翻看你其他的公文和舆图哦。”
赫连洲觉得四周有些热。
绛州靠山,夜里凉风习习,可赫连洲还是觉得热。
外面闷热,里面又燥热。
他走到床边,把鹿皮毯放到林羡玉身边,刻意不看他薄如蝉翼的寝衣,沉声说:“这么热的天,垫四层毯子,你还想不想睡觉了?”
林羡玉觉得有道理,但他握起拳头锤了锤床,“梆梆”两声,苦恼道:“这也太硬了!”
赫连洲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说:“先下来,我来铺床。”
林羡玉觉得奇怪,他凑到赫连洲面前,盯着赫连洲的眼睛,问道:“你怎么板着脸?刚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
林羡玉“哦”了一声,正准备下床,又说:“我的靴子跑到那边了!”
他指着酥油灯下的短靴。
赫连洲于是任劳任怨地将他的短靴捡起来,拿到床边,林羡玉勾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又皱着脸说:“我不想光脚穿鞋。”
赫连洲低头就看到他一双白嫩的脚。
他朝赫连洲伸出手,赫连洲便知道他想要什么,抻开鹿皮毯,皱眉道:“自己下去。”
林羡玉摇头。
“娇生惯养。”
林羡玉身子一歪,倒在鹿皮毯上,又开始扮可怜:“你知道的,我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爹娘,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赫连洲已经把他抱起来,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林羡玉的脸上立即露出得逞的笑容,问:“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赫连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忽然岔开话题:“阿南呢?”
“阿南就在隔壁,我本来想和阿南一起睡,可是纳雷将军说这样不好,他让我睡这里。”
“……”赫连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铺床。
把鹿皮毯垫在羊绒毯上之后,赫连洲原本好好的一张床直接被垫高了一掌宽,他伸手按了按,无奈地想:他今晚大概是睡不好了。
他把林羡玉抱回到床上,转身又要出去,林羡玉忙拉住他:“你又要去哪里?”
“出去洗漱。”
“哦,”林羡玉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总让他感到害怕:“你早点回来。”
这话让赫连洲的指尖微微发麻,但他很快也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作用和阿南一样,都是因为林羡玉不敢一个人睡罢了。
他走出营帐,吹了一会儿凉风,让人替他拿了干净的寝衣,在别处洗漱好再回去。
林羡玉原本缩在锦被里四处张望,见他回来,忙往床铺里面滚了两圈,给他让出位置。
赫连洲刚坐到床边,林羡玉说:“我口渴。”
赫连洲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林羡玉抿了几口润了润嗓子,便又躺了回去,两手攥着被边,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你倒是会享福。”
林羡玉得意地说:“我可是天生福星,你知不知道,我刚出生的时候,侯府后院的一棵死了好几年的梧桐树竟然死而复生了,重新生出枝丫。我爹爹特地去问了兴国寺的住持,住持说这吉兆寓意着我此生平安无厄,不仅时有贵人相助,还可保家族兴旺。”
赫连洲把茶杯放回到桌上,说:“那你还被送到这里来?”
这话瞬间像针一样把正在得意洋洋的林羡玉扎漏气了,他有些难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好心情说:“不管如何,我到底还是平安来到了这里啊,你就是我的贵人。”
他三句话不离奉承,嘴甜得不行。
他见赫连洲还站在桌边,疑惑道:“你怎么还不上床?”
赫连洲见夜色深了,林羡玉的眉宇间也有了几分倦意,想了想还是回到床边。
林羡玉从没睡过这么硬的床,赫连洲也从没睡过这么软的床,他刚躺上去就有种悬空感,叫他的四肢都没有着落,翻来覆去也找不到合适的睡姿,倒把林羡玉连累了,只能跟着他挪动。
林羡玉抱怨道:“哎呀你怎么动来动去的?我都要掉到床缝里了!”
“……谁让你垫四层毯子?”
林羡玉朝他撇嘴。
夜阑星稀,营帐外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就只有山间呼啸的风声。
“赫连洲,山上有老虎吗?”
“有。”
“有狼吗?”
赫连洲没工夫跟他聊这些三岁孩童的问题,只说:“有,快点睡觉。”
“你这是第一次和人一起睡觉吗?”
赫连洲转头望向他,不答反问:“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啊,我以前经常和阿南一起睡,”林羡玉翻了个身,要往赫连洲的臂弯里挤,絮絮叨叨地说:“有一年京城里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好多房屋都被淹了,还打雷,我很害怕,就把阿南喊过来一起睡。他睡在床外边,这样外面一有动静,他就能立即叫醒我。可是阿南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蹬被子,不仅蹬他自己的被子,还蹬我的,我差点着凉,后来我就不喜欢和他一起睡了。”
赫连洲静静地听着。
林羡玉裹在锦被里,虫子似地一通蛄蛹,硬是挤进赫连洲的臂弯,把脑袋枕在赫连洲的肩膀上,他忽然问:“软肋是哪里?”
赫连洲只觉得心脏停跳了一瞬。
林羡玉把手放在赫连洲的胸膛上,好奇地问:“是这里吗?”
他的手纤细修长,指尖泛凉,再往下一点,他就能触碰到赫连洲快如擂鼓的心脏,赫连洲神色微变,一把握着林羡玉的手腕,放到一边。
“不要乱动。”
林羡玉是真的好奇,满脸写着单纯的求知,他问:“我好像在哪本医书里见过,软肋是胁之下小肋骨处,到底是哪里啊?我好想知道。”
赫连洲像是被蛊惑了,或者是因为太热,理智都被焚烧殆尽,他竟然又一次握住林羡玉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胸相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