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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弓行(65)

作者:江色暮 时间:2024-06-07 09:29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失忆 江湖

  后头还加了两句自我发挥。显然,这两句话很有用,官兵脸上也浮出了深夜加班的怨气。又看了眼我俩,便说:“行了,一并等着吧。”
  我提心:“等……着?”
  官兵不耐烦道:“自然要给你们写了令条,才好离去。”
  我默然,心道这倒是他们行事有章法了。城中不光这一队人马在巡逻,我们就这么走了,撞上其他巡夜兵怕是说不清。因这个,其他人都在前头安安生生地等。倒也有那不耐的,人已经朝旁侧其他馆子去了,我和谢玉衡却不能效仿他们。
  只好耐下性子等,好在官兵们备令条的速度很快。他们手中本有模板,将人的名姓住址填上去就行。不久便轮到我们,我一面踩脚一面盯着那个拿笔的,看他朝我俩问名字中的字是怎么写,恨不能直接将笔抢来。
  好在直到条子到手,都没人从后面追来。我连忙扶着谢玉衡往远处走,只等再拉开些距离,就背着谢玉衡躲起来。最好是个医馆,能让我再给他处理一遍伤势。
  “回落脚处”的选项并未出现,我也没那么傻。
  等拐过街角,烟柳巷的灯火彻底消失在身后,我扭头安慰谢玉衡:“没事儿了,今晚咱们……”
  谢玉衡没有回应我。
  他缓缓直起身子,看向前方。
  我心头一凛,同样转头去看前方,却见一道身影立在黑暗中。见我俩发现了他,这才缓缓现身。
  那张面孔我再熟悉不过,正是两个月前与我在景阳城里打过交道的天枢!
  他竟守在此处,只等我与谢玉衡投入落网!
  我心头一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抽出腰间长剑。同时往前一步,将谢玉衡挡在身后。
  没说多余的话,我知道谢玉衡不会走。此刻要么我战胜天枢,与心上人共同离去,要么我们一起留在此处。
  天枢同样不曾废话,我俩顷刻间缠斗在一起。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响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有夜惊百姓偷偷开窗。
  我本能地留意到这些,却完全没心思去理会。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天枢的兵器上,防备他,打杀他,要他再也不能成为挡在我与谢玉衡身前的阻碍!
  我渐处上风,天枢的神色则越来越糟。
  这怪他运气不好。如果仍在景阳城里,我多半不是他的对手。可经历了与终南剑派同行、与众多江湖客同路,我对武功有了更进一步领悟。不多时,我将他压在剑下。
  天枢艰难地用手摸索挂在颈间的哨子。我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手腕折断,又将哨子丢走。
  天枢凶狠地瞪我,张口便要开骂。我顺手又卸了他的下巴,再将他双腿一并折断。
  做这些的时候,我脑子清醒得可怕。这不是在有意害人,只是我不伤他,他必杀我。我已经接受死亡,但我不接受死在此处!
  确定天枢已经没有追杀的能力后,我站起来,预备带着谢玉衡继续走。偏偏不等我扭头,耳畔传来了风声。
  我头皮一炸,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专注于对付天枢,以至于忽略了身畔环境。好在射来的暗器准头不好,仅仅是从我左臂上掠了过去,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我皱皱眉头,握剑的右手更用力一些,豁然转身,准备再度迎敌。没想到,只见到端着暗器匣的谢玉衡。
  他背对我,一只手操控匣子,另一只手只垂落在身份。
  我凝神去看,忽然明白方才那暗器因为准头不好。
  因为它先从谢玉衡的掌心穿过一遭了。


第50章 噩梦
  这晚的月光明明并不明亮,无数薄云遮掩着天上银轮。视野暗淡,连前路都显得模糊。我却在这一刻清楚地看到了正从谢玉衡手上滴落的血,见那鲜红的珠子跌在地上,变成破碎的一滩。
  无边无际的怒火从我心头燃烧起来,让我冲上前去,想要将那个伤了谢玉衡的人抓住。动作之快,连谢玉衡本人也没察觉到。以至于当我从身旁奔过,他只来得及喊:“沈——”
  后头的字音被咽下去了。
  确切地说,是化作一声疼痛的抽气。原来他除了喊话,也尝试伸手来阻止我。一只手被暗器匣占着,能抬起的唯有前头受伤那边。这自然无法将我拉住,只让谢玉衡发出痛呼。
  偏偏是这声痛呼,若一根铁棒似的蓦然敲醒我,告诉我:在此刻逞一时之快,只会让我和谢玉衡就真正落入灵犀卫的控制之中。
  我脚步停下,在原地深深吸气。沸腾的内功冲刷着我浑身经络,原先的奔涌之势被生生打住,它们便若翻倒的潮水一样朝我自身扑来。我浑身疼痛难当,咬牙坚持,这时候,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
  我连忙回头。
  是谢玉衡——还好,我稍稍松懈——用他不曾受伤的那只手拉我。
  “暗处仿佛是开阳,”他快速而轻声地说,“咱们得走!我方才是击中他,但他只是暂且动弹不得。若等他稍稍恢复气力——”
  吹响那哨子。
  不等谢玉衡讲完话,我直接在他面前半蹲下来。这个角度自然看不清谢玉衡的神色,他却已经懂得我的心思,直接趴在我的背上。
  不顾身上翻滚的痛意,我拔腿就跑!
  原先只是横冲直撞,谢玉衡却毕竟比我更加了解这四九城。他时不时在我耳畔开口,为我指出左右。还能耳听八方,让我及时躲避巡夜卫兵。有需要的时候,不妨藏入身旁某家院子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见,到了雄鸡唱白的时候。我和谢玉衡确保自己摆脱了追兵,终于回到原先躲藏的院中。
  到了地方,却见整个院子都空空落落,唯有前辈龚叔留下接应。
  他原先正满目焦灼地在院中徘徊,见我们出现,脸色当即大变。不等我或谢玉衡开口,便说:“快快进屋!我瞧你们彻夜不归,便觉得情况定然不妙,于是准备了药。”
  这正是我俩现在需要的。匆匆到了一句谢,我抬腿进屋子,仔细而小心地将谢玉衡放在床上。而后,竟是来不及让自己也坐在上头,便膝盖一软,直接倒下。
  整整一夜的躲避,这还是在内力反伤了自己的情况下,对我的消耗还是太大了。
  见到龚前辈之前,我不敢有一星半点的放松。到此刻,却知道有人能帮助谢玉衡。提了一晚上的心弦霎时松开,我只来得及听谢玉衡惊叫一声“沈浮”,再之后,竟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沈浮,沈浮!”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很宇未岩想去回应,可是身体太沉,眼皮太重,费尽全力,也没能给出哪怕一声“嗯”。
  “沈浮……呜呜——”
  前头叫我的人竟然开始哭了。我听着,半是无奈半是茫然,心想:“原来谢玉衡也有这样的时候……”有一刹那,我竟开始觉得其实他要与我一同离开也不错。可过了会儿,我又开始憋闷。人生那么长,纵然在我走的最初那些时候会有伤悲,可日子一长,总能找到更多开心开怀的事物。自然,要是他真的放下我,我会很难过。可难过之后,总还是要高兴的。
  喜爱一个人,怎么会就不因他的开怀而欢喜呢?
  可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过了片刻,我又开始发现不对。
  在耳畔喊我的仿佛不光是一个人。有男有女,听起来年纪都不轻了。他们里头没有谢玉衡。
  我起先是着急,可到后面,一个大胆、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极端的难过跟着涌上,一个称呼已经到了我唇边,又被我的伤势压制住,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吐出。
  给不出回应,总能让我瞧上一瞧吧?
  怀抱这样的心思,我开始努力地睁开眼睛。这一次,身体没再辜负我,一点细微的光线从眼前照了进来。我由此看到大片大片的红色,再仔细一琢磨,似乎是自己的血流到了眼睛上。然而,与谢玉衡一起从外面逃回的时候,我身上一定是没有这么多血的。
  所以,这是——
  我愈发努力了,耳畔的哭声与喊声也愈发清晰起来。他们在叫:“我家孩子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不醒来?他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在哭:“医生,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他今年才刚刚考上大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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