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孤没重生真是对不起(38)
子峙一直忍耐的好好的,此时却怎么都无法忍耐下去。祭足的谴责,令他蹙眉吁气。最终子峙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你在蓼州地界做了什么?”祭足趁着子峙情绪不对的事情发问。
子峙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或者说你是怎么杀死柴臣的。”
祭足的这句话有着石破惊天的效果。子峙愣住了。
“坐回来吧,我们好好聊聊。”祭足说道。
子峙坐了回来。
“柴臣的事情早就结案了,你怎么又重提此事了?”子峙问道。
“柴文骏被你追杀过,你否认吗?”祭足言之凿凿,令子峙不由得避开视线。
“很好,你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你从未和我的书童打过照面,你可能不知道,是我的书童救下了柴文骏。在我院子里你从未发现过书童,因为在那期间,他被我派去了随州,更寻找到了一些证据证实我的怀疑。”
“而我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实,比如说……”祭足的余光再次掠过四皇子。
四皇子正襟危坐,面上一片平静。
“你间接杀死了柴臣。”祭足发现四皇子面上仍然是一派安宁,实际上他的袖子有一丝涟漪。
这一丝变化尽数被祭足收敛入眼,他顿时明悟。
果不其然,四皇子和柴臣之死有关。书童被他派回随州,本意并非是去查证四皇子在随州的行径,不过是偶然间发现了一些事情。
当年猎户如何纵的大火,将柴臣凑巧的烧死。
而背后指示之人乃是四皇子。祭足在这一诈一下,把答案解了出来。只是无冤无仇,四皇子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设计一个江南富商?这正是祭足现在所费解的。
“你不做辩解?”祭足故意问道。
四皇子换上了那副众人常见的冷面孔,默然无声。没想到祭足聪慧如斯,仅凭几条细微线索,便推敲了七七八八。
子峙不信祭足能找到什么实证,重生之后,他唯一所做的事情就是密谋了这件事,早已是天衣无缝,完美扫尾。
一切不过只是推敲而已。子峙重归波澜不惊的状态。
祭足观子峙神色,便知道他有恃无恐,看来事情果然是他做下了,不过是觉得找不到实证而已。可是实证有必要吗?即使有实证对一个贵胄皇子而言也毫无杀伤力。
唯一对四皇子有杀伤力的只有太子子黎而已罢了。
“既然如此,我便去向太子复命了。”祭足眼底敛去所有深意,起身告辞。
“慢走不送。”四皇子子峙冷着一张脸说道。
太子哥哥知道祭足的回禀会如何想他,四皇子垂首,陷入黯然之中。
可是他的这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太子哥哥。这一切事情的制造和发生,都饱含着他的良苦用心,即便是现在太子哥哥怀疑乃至于憎恶他,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再等一个月,太子哥哥自然就懂得他的深刻用意。
子峙坐在桌子前,许久未动,只是手愈发变凉,乃至于在这酷热之中通体生寒。
罢了,罢了,早就选择那样做的时候,就已经舍掉了的那份希望。只是在谋划之初,他们原本计划不是这样的,陡然生出老五的波澜,不知道大皇子会如何处置?
大皇子府。
处处清净风雅,有一种独到的风流。是其他府邸一心向往却无法临摹出的韵致。
一径小路,通向幽处。两个各有风姿的男子分坐左右,执黑白棋子。
“子黎你输了。”子黎对面的男子嘴角噙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仍然是无数京都贵女的梦里人一样的风姿。
“我输了。”子黎放下棋子说道。
“天色已晚,我就不继续打搅了。”子黎起身说道。
“等一下。”秦蕃说道。
秦蕃站起,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埙掏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走到子黎面前。
“我和公孙家的小姐结婚的时候,你要来观看吗?”秦蕃笑着问道。
“等不及父皇回来再举行?”子黎冷言反问。
“等不得了。”秦蕃轻声叹道。“公孙府催促了紧,我提了点小要求,不希望有四大家族之外的人观礼,其他皇子那处我便不去说了,还望太子派人替我说下。”
“好。”子黎重重地回了一声。他一直以为大哥无意于朝廷、功名利禄,是个贤达之人。原来是他误会了,大哥从静修之地返回来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都贵族之中,成为贵族之冠。现在不过是大哥不再在他面前掩饰,一切都清晰明白的呈现在他面前。
“这只土埙是你七岁送给我的,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吹它了,送还给你吧。”秦蕃摊开手,递给子黎。
“好。”子黎拿了土埙,不愿再说什么,径自离去,空留枝蔓晃动影子。
子黎从东宫来到大皇子府,本意质问他是否做下了那青衣书生所说的种种事情,秦蕃却让他先手谈一局,再说其他事情。
棋下了很久,日光都变了昼昏。
一直没有结果的棋局分出了胜负。
他输了,秦蕃显然不会告诉他明确答案。只是手上的这只土埙、耳边秦蕃说出的话都清晰的表明,他已经倒戈了贵族世家。
几日后,在四皇子赠给二管家的南橹小巷的宅子里,发现了五皇子的尸体。
在同一天,秦蕃亲迎公孙家小姐,参加筵礼的只有为首的公孙、司徒、崔、陆四大贵族。
那场婚宴如何盛大、夺目、出彩,在京都百姓的口中流传,然而婚宴之中却中途出了变故,大皇子当场撕掉了嫁衣,尽数抖落贵族之间的事迹,桩桩件件,令人心颤。
大皇子道出公孙家族的家主公孙隐如何通过嫁女而令前朝秦家一朝覆灭。
语毕,饮酒自尽。
其余贵族被秦蕃诓骗饮的酒水投放了春药,而丑态百出。
婚宴之中如何发生的变故,详尽的在小报里写出。而每一桩贵族们所做出的丑事,都被尽数披露。
一时间世家贵族名声尽丑,人人避之,以此为耻。
大皇子以一己之力将贵族的名声拉下去。
子黎接连听了五皇子被杀和大皇子自戕,禁不住一阵眩晕,支持不住,倒在了书桌前。
第49章 身世
子黎伏在地上,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子黎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再次回想起接连而来的两个噩耗,子黎不由得身体又是一颤,幸亏他早已扶助了旁边的书桌,才勉力支撑住了。他不由得地想起老五那日和他们一起痛饮时的激昂意气,子黎忍不住后悔起来,若是派人送老五离去,是否不会是这种结果。
子黎取出已经放起来的土埙,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脑海里想着秦蕃的神色,不由得叹息一声。
子黎去了长秋宫。
他已经许久没去过长秋宫里了,自从三皇子告诉他没有什么母后并非是他的亲生母亲,不知是畏怯还是其他心思,统统都是无从说起的情绪。
可是秦蕃和子峙死后的葬礼,还需要母后襄理。
子黎迈进了长秋宫,肃穆十分,和平日里闲适的姿态大为迥异。
“皇儿,你瘦了。”皇后瞧着子黎眼下一片发青,爱怜地说道,“就不能歇一歇,停一停再做。你父皇也是,这都走了许久,还没有要回来的讯息。”
“父皇想要连根拔除,是要多费些日子的。”子黎劝了一句,接着艰难地开口道:“母后老五死了,大哥自杀了,您都知道了吗?”
“秦蕃啊,我以为他的性子和他母亲不像,谁知道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激烈。他母亲当年差点被公孙隐逼疯了,最后选择了自杀。公孙隐一心成为四大贵族之首,这次秦蕃当着贵族的面在结婚当日自戕,又将所有丑闻披露,贵族经营的好名声尽数散去。那个老匹夫一生所念都灰飞烟灭了,秦蕃也得偿所愿了。天道轮回,不过如此。”皇后陷入追思中,说了一些从不会说的话。
子黎有些愕然,从未想过母后居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这般判断,惨烈至此,不过是天道轮回,不过如此的评价吗?
秦蕃的母亲性子激烈,那他的母亲又是如何的性子?子黎问不出来。大家都瞒着他,他也许不该去寻找答案。不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子黎想替秦蕃做些什么。
“秦蕃的丧事我想亲自处理。”子黎请求道。
“自当有宗族处理,你到时候吊唁就行了。若是你觉得秦蕃膝下无人,到时候从几个皇子里生下的孩子过继一个,寄在秦蕃名下也就可以了。”皇后轻描淡写的说。
“好。”子黎不无沉重地答应了一声。
“老五走了,母后在后宫都照料下贤妃。”子黎求了一句。
“母后都料理得来,你呀,只担忧别人,也不顾及自己,我看不等你父皇归来,你就得熬坏身体。”皇后责备着,语气里带着亲昵。
子黎低头,不敢去看皇后的眼睛,唯恐看到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子黎推说有事,没和皇后同进晚饭,告辞离开。回到东宫,无心批阅奏折,翻阅着一些旧日里留下的东西,不经意见看到一些五皇子留下的东西。曾经翻看的书以及一些物品。
子黎将昌顺叫来,吩咐他把东西送到移清殿,交给贤妃,以作念想。
昌顺把东西整理好了,打算去办事之际,子黎喊住了昌顺。“还是孤去吧,你去看看晚膳,不要补品,白粥即可。”
昌顺恭顺地退下,去盯着太子点名要的白粥了。
子黎走到移清殿,满室皆是芬芳,显然是被精心侍弄的花草。贤妃专注地给花草浇水,似乎没看到宫女的禀告和子黎的到来。
“贤妃娘娘,这是五弟放在孤宫里的东西。”贤妃伸直了腰,眯着眼睛看向子黎。
“是太子啊。”语气不清不淡,丝毫没有痛失爱子的哀伤。
“是孤没有照顾好五弟。”子黎向贤妃诚恳道歉。
“不怨太子,怎么能怨太子呢,太子事务繁忙,子昴也是开府的人了,怎么还能时时刻刻都在太子的庇佑之下呢。”贤妃依旧清清淡淡。
“母后说她以后会多照料贤妃,您要是有什么缺的,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子黎开口道。贤妃娘娘性子冷淡,父皇也不怎么来贤妃宫里,没了五弟,贤妃之后的日子不好过。子黎只能为老五多尽一点孝心。
“我缺少的东西吗?没有。”贤妃挥手让所有的宫人都退下,她摇摇头,目光有些呆滞,又有些奇异的光彩。
贤妃望着子黎面孔突然开口道:“太子啊,你可知道这皇宫里,人人都有想要的,人人也都有秘密。太子风光霁月,坦坦荡荡,但是太子身边却充满了秘密。不幸的是,我就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昴儿从小喜欢你,愿意跟随你,你也能护住他,这个秘密我一直保留着,现在我的昴儿死了,我何妨还守着这秘密。”贤妃的脸顿时变得苍白,而又泛起一丝红润,妖冶的令人生畏。
子黎定定地看着贤妃,镇定地问道,“什么秘密?”
子黎的心在咚咚的打鼓,也难得泛起了焦灼,子黎只知道那个秘密十分重要。
“太子啊,您不是皇帝的亲子,你可知道?”贤妃的声音像是浸透着雪山融化的冰水一般沁人的冷。
子黎定住,呆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母后不是母亲,父皇不是父亲,那他的亲生父母是谁?那他又是谁?子黎感到透彻的冷意。
贤妃笑了,灿烂夺目,比这满室的花草都来得炫目,当年就是临花丛里粲然一笑,令皇帝将她纳为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