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多疑(58)
“公子?”明棋在身后唤了一声。
“走吧,”萧偌缓过神来,“先回宫里去,免得天色晚了,皇上再派人找来。”
虽然紧赶慢赶,但秋后日头短,等萧偌赶到玉阶殿时,天还是有些暗了。
得知董公公的传话,萧偌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歇息了,简单换了衣裳便往紫宸宫赶去。
御书房内。
虞泽兮放下奏折,瞥见躲在菱花纹槛窗后的萧偌,眼角没来由抽了抽。
半晌,虞泽兮低咳了声,伸手敲了敲书案。
可惜窗外人并没能理解他的暗示,依旧探着身子,鬼鬼祟祟朝屋内张望。
董叙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禁忍笑道:“皇上,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可要先叫萧公子进来。”
“叫什么,”虞泽兮面色难看,“不是喜欢到处乱跑吗,就让他在外头待着吧。”
室内宫灯明亮,已经燃尽的青釉熏炉内只余下淡淡的冷香。
又看了一页折子,虞泽兮望向窗外,就见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人忽然打了个喷嚏,伸手拢住肩膀,努力将外袍裹紧。
虞泽兮心底叹息,最终还是放弃道:“让他进来吧……还有屋里有些冷,再叫人添盆炭火过来。”
“是。”董公公眉开眼笑,连忙答应。
深秋后的天气越发冷了,被寒风吹了一路,总算进到温暖的室内,萧偌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下意识搓了搓手。
“快进去吧,”董公公给他取了汤婆子暖手,一面小声催促,“皇上都等您半日了,公子也是,到西苑也不同皇上说一声,平白让皇上替您担心。”
说到最后一句时,董叙稍稍提高了嗓音,仿佛是刻意说给里间人听的。
等了半日?萧偌疑惑,不是对方晌午说,这几日都公务繁忙吗,怎么又忽然开始等他了。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能问的。
萧偌点点头,揣着汤婆子,也不行礼,只眉眼弯弯凑到书案跟前。
“皇上恕罪,臣今日有事到落霞苑去,不是故意不来见皇上的,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臣一定提前知会皇上。”
虞泽兮挑了下眉,眼前人也只有在这样时候,才会用这种软和的语调与自己说话。
“炭火盆在那边,”虞泽兮懒得与他计较,侧头指了指对面的方桌,“朕还有几张折子要看,若是饿了,就先叫人给你拿些糕点过来。”
“臣不饿,臣想陪皇上一起用晚膳。”
萧偌乖巧道,刚要到对面坐下,忽然瞥见对方脖颈上的淤痕,顿时眉心紧皱。
是不小心弄伤的?
不,以对方身份,怎么可能被弄伤到这里。
心底涌起某种猜测。
瞬间,火气夹着委屈一起冲上头顶,萧偌什么也顾不上,直接揪住对方的衣襟,指着那团淤青质问。
“这伤是哪里来的,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第48章
萧偌瞪圆了眼睛,怒火险些将最后一丝理智烧断。
冷静,萧偌努力平复呼吸。
自从出宫祭神归来,太后与皇上之间隔阂愈深,先前所有被太后接进宫里的妃嫔备选,如今都已经被送归了家中。
按照常理来说,现下整个后宫该很清静才是。
可不是那些人又能是谁呢。
无数人选从脑海中依次闪过,萧偌思索了半晌依旧毫无头绪,几乎满心都是委屈,手下也攥得越发紧了。
“到底是谁,是之前那名侍卫,还是那个姓许的御前太监……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皇上竟连句真话也不肯告诉臣吗?”
萧偌大多时候都是冷静的,性情温润,脾气好得不像世家公子,除了绘画上的事,世间少有什么能真正引动他的情绪。
见到这人与自己生气,虞泽兮起初还觉得新鲜。
可等对方越说越离谱了,便有些听不下去了。
“胡说什么。”虞泽兮皱眉。
什么侍卫,什么姓许的御前太监,这都是谁?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萧偌顿觉悲愤:“怎么是胡说,这样的痕迹,分明就是被人……”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是啊,还有什么好说的,眼前人可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本就是最平常的事。
想到未来满后宫的莺莺燕燕,萧偌垂下眸子,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
“又胡思乱想,”虞泽兮无奈叹息,伸手将人拉到怀里,“朕何时与你说过,要纳新人入宫了?”
“更何况,朕有你一个折腾已经够了,再弄几个进来,岂不是要短寿。”
萧偌眼眸亮了亮,不过还是紧盯着那块淤青,仰头等身边人解释。
“这是……”虞泽兮难得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董叙憋不住,在一旁接话道:“哎,公子别问了,还是您自己回去想一想,昨晚究竟都做了什么。”
萧偌满头雾水,他喝醉向来倒头就睡,能做什么?
“好了,”虞泽兮轻咳了声,抬手打断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先传膳吧。”
晚膳依旧摆在东侧的暖阁里,也许是知道萧偌午膳用得简单,菜色倒是比昨日丰盛了许多。
蔬品用银镶瓷盘,小品用攒盒,给萧偌的茶碗里也额外添加了白糖桂花,味道清香甘甜。
唯独里里外外不见一杯酒水。
不单是药酒,就连萧偌睡前经常用来助眠的果酒也都不见了踪影。
萧偌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塞了口白灼虾,小心绕开话题,将下午落霞苑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虽然没有凭证,但臣猜测,若真如邹文余所言,玉妃娘娘当年是中毒身亡的,那么此事多半与太后脱不开干系。”
“嗯。”虞泽兮神色淡漠,眉眼间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见到对面人的反应,萧偌稍稍放下心来,与自己想的一样,对方果然早有预料。
不过这样也好,皇上毕竟是太后教养长大的,倘若顾念着旧情,反而不好解决。
“那之后怎么办,是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吗,还是索性将那魏嬷嬷抓过来问话?”
“都不必,”虞泽兮摇头,深碧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母后不是想让朕去给她请安吗,明日到康仁宫,你陪朕一起过去。”
“嗯。”萧偌颔首答应,心底忍不住为太后默哀。
之后萧偌便没再说话,暖阁一片宁静,桌上烛火摇曳,竟多了几分温馨气氛。
萧偌吃得有些饱了,起身按了按肚子,目光再次瞥向对面人领口下那团淤痕。
电光石火之间,无数画面在脑海中一掠而过。
有他趴在桌上,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有他被皇上搬到寝殿,死乞白赖抓住对方袖口,叫嚷着不肯让对方离开。
还有更糟糕的,他将皇上按在榻上说要安慰对方,不仅扯坏了对方的衣裳,还当着一众内侍的面,说要给对方侍寝,被人拒绝后,干脆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串愤恨的齿痕。
什么淤青。
那根本是齿痕恢复之后留下的痕迹。
萧偌目瞪口呆,忽然觉得有些没脸见人了。
虞泽兮先是不解,随即猜到了什么,抬眸道:“怎么,是想起昨晚上的事了。”
“没,”萧偌下意识否认,转身朝外走去,“天已经晚了,臣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可惜一只脚还没等迈出门外,萧偌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作的,不过瞬息之间,便已经落入对方手中。
“刚好。”后腰被禁锢,熟悉的沉香气息落在他耳畔。
“……不是说要侍寝吗,朕倒要瞧瞧,你究竟要如何给朕侍寝。”
侍寝自然是没有侍寝的。
虞泽兮遵守礼仪简直到了刻板的程度,金口玉言,说不在大婚之前碰他,便坚决不在大婚之前碰他。
第二日,萧偌红着眼角,找铃冬要能遮住领口的外袍。
“你说,是不是所有皇帝都这般记仇?”萧偌问董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