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多疑(4)
“嘿,这外族小子别是萧大公子的情郎吧,” 岳征荀见有好戏可瞧,连忙高声吆喝道,“都说北梁人是在狼背上长大,生性残暴,举止粗俗,没想到大公子居然喜欢这种口味的。”
萧偌强压住怒火,上前问那少年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帕子的?”
少年也不辩解,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深碧色的眼眸像是有一层浮冰,只静静望向对面的萧偌。
仿佛已经是默认。
众人的议论声越发刺耳。
“好!”萧偌气得头晕脑胀,倘若换作往常,他或许还能沉着应对。
然而最近总有人在背后对他的样貌品头论足,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萧偌原本就气不顺,本资源由蔻蔻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整理如今又被人偷了贴身之物,恶心与厌烦几乎一齐涌上心头。
他抓起桌上的砚台,几步走到少年跟前,将里面的墨汁尽数泼在了对方脸上。
有知道少年身份的人吓了一跳,再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偌将砚台摔进少年的怀里。
一场闹剧在夫子进屋后终于止住,萧偌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位少年正是当今太子,生母是来堇朝和亲的北梁公主。
而那几块巾帕也的确是被仆役收走的,太子或许认出了帕子是萧偌所有,所以才会帮忙讨要回来。
好心反被诬陷,萧偌已经不敢想象对方当日的心情。
说不上羞愧还是害怕,自那之后萧偌再没有去过族学,宣宁侯在得知事情经过后也担心他会被太子报复,没过多久便将他送出了京城。
皇后备选?
萧偌心下苦笑,如果当真被选为皇后,那冷宫估计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归宿了。
堇朝皇宫内并没有固定可被称为“冷宫”的地方,所谓冷宫,多半是废弃许久的宫殿,或者干脆是皇宫夹道一类的地方。
最坏的情况,甚至可能连容身的房屋都没有。
不过再糟糕的结果,也总好过被丢去百兽园里喂狼。
萧偌努力开解自己,只要活下来就还有机会,被太后挑中为皇后备选,至少应当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因为想了一晚上心事,萧偌直到后半夜里才勉强睡下,第二日迷迷糊糊起身。
好在家中其余人也是同样,母亲岳宛莹神色黯淡,将一块蒸鱼夹到他碗里,望着儿子尖细的下巴,心里疼得不行。
“就算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一些吧,瞧你这模样,倒是比刚回来时还要瘦了。”
“嗯。”萧偌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勉强将鱼肉咽下。
正待再安慰母亲两句,就见清早出门的宣宁侯风风火火冲进屋内。
“这回成了,我已经叫人打听过了,”宣宁侯一口喝干了杯里的茶水,语气振奋道,“偌儿不必忧心,你这回被接进皇宫,极大可能只是去走个过场。”
“走过场?”岳宛莹忍不住惊讶。
立后不是小事,且历朝历代都没有帝后和离的先例,皇后被废了也依旧是宫妃,何来走过场一说。
萧偌也跟着望了过去。
“是真的,”宣宁侯擦了擦头顶的汗,“你们不清楚,自打皇上登基到现在,太后挑了不少女子入宫,最后却没有一人受封,你猜那些女子都到哪里去了?”
宣宁侯在宫内任职,原本这种消息早应该知道的。
只是他向来心思迟钝,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如今着意打探了,才发现里头居然有这样的隐情。
“侯爷的意思是……”岳宛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宣宁侯嘿嘿一乐:“怎么送进去的,便是怎么送回来的,别说封妃了,皇上根本连她们一个指头都不曾碰过,你说稀不稀奇。”
“这是怎么说的?”
岳宛莹瞪着眼睛,这不是稀不稀奇的问题,而是太难以想象了。
“听闻是皇上与太后闹了不快,故意冷落太后挑进宫里的女子,”宣宁侯放轻了声音道,“你想啊,咱们偌儿也是太后亲自挑选入宫的,未来的下场必定也同那些姑娘一样。”
岳宛莹用帕子半掩着唇,一时间竟有些无法相信。
“那要是皇上忽然心血来潮,将大哥留在皇宫怎么办?”始终没有做声的萧行舟突然问。
“就你乌鸦嘴!”宣宁侯一根筷子丢过去,正砸中小儿子的脑门,“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大哥一个男子,皇上有什么理由要将他留在皇宫碍眼。”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上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固定留宿在皇后房中。
以宣宁侯的想法,皇上连那些娇俏可人的姑娘家都不喜欢,怎么会平白无故看上自家儿子。
萧行舟委屈捂住额头,他就问问也不行吗。
“好了,先用饭罢,”宣宁侯挺了挺背脊,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等我再想办法寻寻门路,争取让你大哥早日从宫里出来。”
食不言寝不语,宣宁侯府没有在餐桌上闲聊的习惯,一家人安静用着早饭。
由于新带回的消息,萧偌胃口好了些,多盛了半碗饭,将母亲递来的骨汤也一并接了。
正要喝汤,忽然有小厮过来传话,说皇宫突然来人,要提前将大公子接进宫中。
萧偌动作一顿,手里的骨汤顿时不香了。
第4章
早上的轻松霎时消失不见,一家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了,”还是萧偌先放下碗筷,“本来也是明后日便要进宫的,提前一两天也不算奇怪,许是宫里头有什么事情呢。”
来接萧偌的正是先前来过的邱辰邱公公,宣宁侯不敢叫人多等,只能定了定神,让萧偌先回房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快步进到正堂。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宣宁侯面上讪笑着,私下里又塞了一叠银票过去。
宣宁侯性情耿直,虽然在皇城里任职,但向来是不愿与这些太监公公打交道,如今为了孩子,真是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这次宣宁侯刚将银票取出,那边邱公公却是不肯再收了,睨了他一眼道。
“哎,侯爷怎么恁的客气,咱家也是来办差事的,收您的银子成什么样子了。”
宣宁侯心里打了个突,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公公哪儿的话,小儿顽劣,往后到宫里还要仰仗公公的照顾,这点银子还请公公别嫌弃,只拿去吃酒吧。”
邱辰如何也不肯收下银子,揣着手笑眯眯道:“侯爷可折煞小人了,萧公子身份尊贵,说不得咱家往后还需仰仗萧公子的提携呢。”
似乎见宣宁侯实在不安,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侯爷只管把心搁在肚子里,太后也是岳家出来的,与你家夫人沾着亲呢,有太后看顾着,亏待不了你家公子的。”
是沾亲,不过宣宁侯夫人只是岳家的旁支,邱辰若真有所顾及的话,上回就不会痛快收下银子了。
宣宁侯心底惴惴不安。
宫里的太监都是人精,惯会捧高踩低,忽然对自己如此客气,必然是有其他的缘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宣宁侯轻叹口气,宫里的马车就等在门外,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小院内,帮萧偌将衣服塞进箱笼里,宣宁侯夫人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太后怎么出尔反尔,不是说过两日才要进宫的吗,是不是瞧着咱家好欺负的?”
“娘,”萧偌连忙按住岳宛莹,“宫里的人还在外头呢,您小声着点。”
“娘就是心疼你,”岳宛莹哭得止不住,“泼一点墨汁怎么了,大不了让他泼回来好了,还非得将你打杀了不成。”
“之前逼得你离京三年还不够,如今好容易回来了,又叫你做什么皇后,这分明是在要为娘的命啊!”
这越说越不成样子了,萧偌只能将岳宛莹拉到一边坐下,低声安慰:“好了,爹不是已经说了,我这次去就是走过场的,说不准过两月就能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
岳宛莹用帕子擦了眼泪,紧抓着儿子的手腕:“那你答应娘,进宫后万事都不可强出头,不管发生何事,都先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