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多疑(23)
宣宁侯府对下人一向宽容,铃冬又是自小跟在萧偌身边的,丝毫也不惧怕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萧偌被噎住了,一言难尽望着眼前的小丫头。
铃冬扁了扁嘴,一脸“实话您也不爱听,假话您也不爱听,公子到底想要听什么”的表情。
萧偌:“……我饿了,去将早膳拿过来吧。”
胡乱吃了些东西,康仁宫那边便传话来今早太后要礼佛,让他不必再去请安。
无事可做,萧偌只能将大致画好的群仙贺寿图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额外画了张万寿节当日悬挂的小画。
一张雪松图画完,已经能自由活动的幼狼凑了过来,晃着尾巴,哼哼唧唧咬住萧偌的袖角。
“你病已经好了是吗?”萧偌放下画笔,伸手将幼狼抱了起来。
幼狼眨了眨幽绿色的眼眸,用耳朵蹭他的手心。
意思是呆着无聊,想要出去转转。
“不行,”萧偌捏住它的耳朵,“外面风凉,晌午可能还会下雨,你现在不能出去。”
幼狼急得团团转,回身便想自己跳下去。
“别乱动,”萧偌连忙将它按住,“再跑就把你关起来。”
幼狼毕竟是荒原狼的幼崽,瞧着不大,力气却不小,不住在他怀里挣扎,完全看不出昨晚病殃殃的模样。
铃冬忍笑道:“公子,既然它实在想外出的话,不如您用棉衣包着它出去吧,这样就不会受凉了。”
萧偌无奈与幼狼对视,只能点头。
棉衣是之前画画时染坏的海棠色对襟长袄,衣料十分厚实,足够将幼狼裹上几圈。
见能出去了,幼狼顿时不再挣扎,只一双眼睛四处乱转,哼哼着叫萧偌走快一些。
一路走到御花园附近,风从御水河岸吹过,带来阵阵凉意,萧偌将怀里的幼狼抱紧,正想转身离开,忽然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那惨叫是从御花园里传来的,是年轻女子的声音,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紧接便是一阵慌乱逃命的脚步声。
“怎么了?”明棋心头紧张,下意识将萧偌拦在身后。
“是那只白狼。”铃冬眼尖,一眼便瞧见年轻女子背后的白色身影。
作为皇上的爱宠,白狼桑塔在后宫里向来是行动自由,不过大多数内侍都知晓它不会伤人,所以只是远远避开,并不会惊恐尖叫。
如今跑来的女子穿藕色绸裙,戴金累丝钗,面容却有些陌生,明显是刚入宫不久。
本着同病相怜的心情,萧偌上前将人拦住:“别怕,它不会随便伤人,你这样拼命跑着,它反而会以为你是在与它玩闹,一直追着你不放了。”
年轻女子花容失色,连忙停住脚步,回头见那只白狼依旧停在原地,总算松了口气。
女子神色赧然,朝萧偌行了一礼:“竟瑶今日刚刚进宫,方才在亭中作画,忽然瞧见那白狼,一时惊慌,叫公子见笑了。”
“无妨,”萧偌抱着幼狼安慰道,“我第一日进宫时也觉得害怕,等习惯了就好了。”
竟瑶,方竟瑶,父亲在户部任职,母亲姓岳,也算是岳家旁支出身。
不必猜也知道,对方应当也是太后挑进宫中的妃嫔备选。
与先前那些姿容明艳的女子不同,方竟瑶五官更偏向于清秀,眉眼柔和,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虽不是极美,却也叫人见之忘俗。
而女子刚才提到,自己正在亭中作画,萧偌不知怎么,心底莫名有些古怪。
虽然算是远亲,但两人毕竟并不相熟,方竟瑶又道了谢便先离开了。
铃冬却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凑到萧偌耳旁道。
“公子,您有没有觉得,她身上的气质与您有些像啊?”
萧偌抿了抿唇,总算明白心底的古怪究竟来源于何处。
“是真的,”像是怕他不信,铃冬细数道,“眉眼轮廓,通身气度,还有那股子书卷气,而且她居然也会画画。”
“您说太后是不是故意的,见皇上中意您,所以特意挑了个气质与您相似的人进来。”
“铃冬,”萧偌出声打断,面色也跟着冷了几分,“这里不是侯府,什么话都敢乱说,我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有,奴婢只是和您说说,哪敢在外头胡言乱语,”铃冬连忙摇头,“不过这样也好,太后找了与您相似的人进来,若是皇上当真喜欢她,公子是不是就可以很快出宫了?”
老实说,对于皇上的态度,铃冬始终都有些纠结。
一面欣喜于自家公子的优秀,连皇上也能一见倾心,另一面又担忧照这样继续下去,两人的出宫之日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眼下这样刚好,太后挑选了新人进宫,皇上的目光不再只落在自家公子的身上,等到公子彻底被皇上遗忘,估计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萧偌垂下眉眼:“天有些冷了,先回去吧。”
大约是在外面逛够了,幼狼回到房中便打起了哈欠,脑袋埋在竹篮里,四肢蜷缩成一团,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萧偌吹了风,额头有些疼,也想睡个午觉,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只好叫铃冬拿了木樨荷花酒过来。
说起这坛酒,还是之前葛公公送来的,萧偌没敢喝,故而一直藏在柜子深处。
俗言花酿易得,花香难求,内酒坊的酒水入口甘甜,带着淡淡丹桂与荷花的香气。
萧偌喝了一杯觉得不错,又接连喝了第二杯第三杯,到最后竟连他自己也数不清究竟喝了几杯。
待到虞泽兮再过来时,卧房之内已是满屋的酒气。
“皇上,公子他……”铃冬吓得脸色发白,怎么也想不到皇上会在此时过来。
虞泽兮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则走到萧偌跟前。
“怎么喝了这么多?”
“怎么喝了这么多。”大约是真的醉了,萧偌趴在桌上,半眯着眼道。
虞泽兮:“……你是傻子。”
“我是傻子。”萧偌嘟着嘴,再次重复。
虞泽兮挑眉,靠近继续尝试:“你是自己想要入宫的。”
“我是自己想要入宫的。”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虞泽兮眸色幽深,抬手抚过他的脸颊,沉默许久才开口道。
“……离开京城那三年,你日日都想着我。”
萧偌毫无所觉,闭眼低声重复。
“离开京城那三年,我日日都想着你。”
第22章
已经许久都没有喝醉过了,萧偌再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天还黑着,唯有外间透进昏暗的烛光,萧偌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怎么也想不起之前醉酒时的场景。
“公子醒了。”铃冬举着烛台推门,见他起身,连忙走了过来。
萧偌接过铃冬递来的醒酒汤,人还有些迷糊:“眼下什么时辰了,刚刚可有人过来寻我?”
萧偌想问的其实是画师吴誉,两人约好下午商议贺寿图最后细节的事,结果他不小心喝醉了酒,还一直睡到了现在。
“已经是四更天,”铃冬帮他披好衣裳,语气有些古怪,“下午皇上来了,不过见您还睡着,便先回去了。”
噗!
萧偌一口醒酒汤险些喷出来:“你说皇上来过了?”
“是,”铃冬给他递了块帕子,神色越发古怪,“来了两回,第一回您还醉着,说了好些胡话,还缠着皇上不让他走,第二回公子睡得很熟,皇上让奴婢仔细照看公子,之后便离开了。”
……说胡话,还缠着皇上不让走。
萧偌抓着帕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象了下那场景,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公子别担心,”见萧偌脸色实在难看,铃冬小声安慰道,“奴婢离得远,其实也没太听清公子都说了什么,不过瞧皇上离开时似乎十分高兴,想来公子也没真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只要皇上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