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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54)

作者:盛星斗 时间:2023-12-21 11:36 标签:虐恋 架空

  冯连浑身震悚了一下,眼中泛出光来。他盯着裴缜,声音很轻:“那您又为何要去信给端王?”
  裴缜说得云淡风轻:“并非只有他在审视我是否是个合格的合作者,我也在审视他是否真有资格坐到那个位置上。”
  无所谓端王李重昭是否同意,裴缜都会动用这些年辛苦布置在淮东南地区的兵力,他们大多是裴铭疆当年的旧部,端王自然重要,但裴缜在他们间的影响力也不遑多让。而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最终不过是为了救那几十个被世间抛弃的人。
  “我本以为您是为了成南,现在却觉得,到霖川的这些天您变了很多。”冯连的眉间仍掩不住忧虑,却微微笑起来,随后他又摇头否定自己的话,“不,是该说从来没变过。”
  裴缜没说话,他在心里想,不是为了成南,即便那些人里没有成南,这回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观。但又是因为成南,他陷在血海深仇里,他藐视人命,他旁观苦难,甚至他自己都满手沾血,他不断把这样肮脏的自己撕开给成南看,告诉他自己不值得任何一点的喜欢和期待,似乎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他的坏人。可在这个寒冽的夜晚,伴着冷白的月光,他回想自己过去这些天在成南面前做的一切,扯掉那块自欺欺人的布,又何尝不是卑微软弱地露出伤口渴望关怀的乞求?
  赤松图木……他闭上眼睛,不无痛苦地想,为什么赤松图木要在成南身上?它令人生,也令人死,怀璧本身就是罪恶,一旦引人觊觎,便是永生摆脱不了的漩涡。
  裴缜可以不顾忌自己的性命,前期筹谋已差不多,即便到了期限他被处死,之后端王也定能替他报了裴府的那份血仇,可金銮殿的目光已从前尘往事中锁定霖川,成南不离开这里,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然而离开又能到哪里去,这样的问题连裴缜都茫然,现在还只是京城,若是赤松图木的消息泄露到民间,更是没有任何容身之所,到那时成南孑然一身,是真的一个能为他筹划的人都没有了。
  这时,哐当一声巨响打断他的思绪,裴缜睁开眼,看到房门大开,先前还在想着的人浑身湿透地站在他面前。成南面色苍白,浑身散发着冰冽之气,目光却灼灼地盯着裴缜。
  他的手抓在胸前,一瞬的惊愕之后,裴缜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不——”
  然而不等他说完,成南的手便骤然用力,绳子被扯断的声响微弱不可闻,落在裴缜耳中却如雷鸣,震得他脑中空白,愣愣地看着成南冲他向前伸出手,掌心一块红色的木头,上面祥云图案清晰可见,如它所护佑的条条性命,而如今,那里面已不再包括成南。
  成南浑身颤抖,他没有力气再挪动哪怕半步,肩膀抵住房门才勉强撑住下滑的身体,却仍旧努力抬着手,那条断裂的黑绳两端悬在半空中晃动,如他之后微弱的命运线。不知错觉与否,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蓦然空荡了一瞬,似有什么东西抽离而去,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沉重,压得他本就虚弱的呼吸又艰难了几分。
  残存的意志让他终于开口,他盯着裴缜,声音颤抖:“我把它给你,你去救救他们好吗?”
  裴缜毫无反应,成南以为他是不愿意,巨大的绝望让他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他顺势伏下身去,向着裴缜深深磕了一个头,冰凉的眼泪无声滚落,砸在地面上,那块木头被他捧在身前的地面上,献祭一般呈现在裴缜眼前:“求你,求你了……”
  “裴大人。”
  这一切发生得突然,冯连略显茫然地呆站着,裴缜却在这三个字里猝然闭上眼,向后坐回到椅子中,他的脸色比成南好不了几分,然而片刻后再睁开眼,似已恢复冷静,若不是抓在椅柄上的手扔用力到指节青白的话。
  “起来吧。”他的声音沙哑。
  成南猛地抬起头,憔悴的脸上现出不敢置信的惊喜:“你答应了?”
  裴缜垂眸看他,周围静不可闻,他低低道:“我答应了。”
  成南慌忙又要伏身道谢,掌心中的那块木头如血痕般刺眼,裴缜再也无法忍受般骤然低喝:“我叫你起来!”
  他突然发火,成南身形一滞,再抬起头时双眼通红,湿冷的额发搭在眉眼上方,滴下来的水珠像是眼泪,然而他的面色却变得很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悲哀,若非要寻出点情绪,或许存着那么一二分的感激。他扶着门框想要站起来,他真的用了最大的努力,然而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他连一句感谢都没来得及说,站到一半时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61章 我是要杀了他
  成南恍惚觉得自己似是还置身于霖河之中,一簇簇的水流伸出千万条刀子,将他割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转瞬那围拢周身的河水便收了尖牙,滚沸得如同炉上刚烧开的热水,烫得他恨不得尖声悲鸣,有时那又好似是真的河水,带着他缓慢地向河底沉去,却似乎怎样都到不了尽头……
  中途他的意识短暂挣脱过一次,睁开眼蒙眬的视线中看到裴缜的影子,昏睡中心底也始终牵着的事呼之欲出,他虚软的手指向前抓住裴缜的衣袖,声音轻哑得几至于无:“晚、晚了吗?”
  他看起来神智仍不甚清醒,双眼迷蒙又通红,不知是高烧所致,还是因为害怕。裴缜另一只手覆上来,拢住他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轻声道:“没有晚,他们已经回到庙里了。”
  成南这才安了心般吁出一口气,简单的呼吸间也尽是滚烫的痛意,下一瞬他的眼皮便重重合上,又陷回到那深水无尽的折磨中,抓着裴缜的手虚颓下去,却未落回到被褥上,而是被裴缜顺势握在掌心。
  窗外远天微白,在这破晓前的昏暗里,裴缜俯下身,抓着成南的手轻轻贴到自己脸侧,他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视线着迷又痛苦,深处却是一如多年前的眷恋,只有在这没有人知道的时刻,他才放纵自己低声唤了一句“南南”。
  成南真正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这一觉实在昏睡得太久,睁开眼时他恍然不知今夕何夕,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着记忆苏醒的是周身的疼痛,像是有巨石在他身上碾过一遭,浑身骨头都被压碎了般,动一动手指都艰难万分,同样令他难以反应的是所处的环境,眼珠缓慢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混沌的头脑中才捕捉到几丝熟悉之感,他竟是睡在了裴缜的房间里。
  此时应是午后,天气看起来很不错,即便掩着窗也挡不住阳光的踪影,它们顺着缝隙便溜进了房间里面,在被褥上也投了窄窄一条光痕。
  成南挣扎着想坐起身,他头疼得厉害,浑身也是前所未有地乏力,这样的体验对他而言并不常有,或得要追溯到从山上滚下来差些死了的那回,而这次却不过一场重些的风寒……没了赤松图木,连个风寒都能将他折腾去半条命,这还只是最小的那个代价——
  他自嘲般的念头蓦地停止,因为他不经意地低头时,视野中蓦地撞入一个极熟悉的事物,赤红的木头在阳光下收了妖异,透出些温润,好当当地挂在他脖子里。成南愣愣地抓着它举到眼前,满脸的不可思议。
  裴缜进门时撞见的便是这样木呆呆的成南,傻了的小叫花子有着别样的可爱,然而更扎眼的是两天的昏睡给予他的憔悴与削瘦,不过短短数十个时辰罢了,他脸颊两侧那点多年来消不掉的软肉便消失殆尽,甚至有些凹陷之态,异样又迅速的瘦弱让裴缜禁不住蹙了蹙眉。
  成南不知道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陷在赤松图木突然回来的震惊里,也顾不得昏迷前和裴缜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寒暄了,几乎是质问一般失声喊道:“这怎么回事!”
  他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这样激烈的情绪,短短一句话便让他胸闷气短,接连不断地呛咳起来,直至满脸通红,眼中都蓄了泪,他的胸膛才慢慢平稳下来,一边呼哧喘气,一边仍盯着裴缜:“它……咳咳!它怎么会在我这!”
  说着便伸手拽着木头的绳子向脖颈后面找,先前一把拽下来看起来潇洒,实际上还挺疼的,成南就算能忍疼,这会儿也没那个力气再将它拽断一回。果不其然,在后面摸到一个绳结,成南紧抿着唇,这便想将它解开,然而这绳结像是被人在慌乱中打下的,系得毫无章法,好几个结胡乱缠在一起,成南低头抠哧半晌,解了没一半,他自己先头晕眼花起来,只能先暂且闭眼靠着床头等着这一阵的晕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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