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当(65)
“不——孤乃刘遏!”
訇。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眼睁睁看着胞弟推开周朗,一把翻身从马上挣脱下来,胞弟摔在地上又跌撞迅速地爬起,一把掀开头上的斗笠,一瘸一拐地冲向反贼。
“孤乃刘遏!来割孤的耳朵!来啊!”
“阿云!”
他御马迅速就要反转去救胞弟,猛然间周朗腾起轻功跃来,一把蹬上马鞍抱住了他,周朗扯上缰绳,不顾他的反抗禁锢住他的双手。
“周朗你松开孤!”
“来啊,你们这群窝囊——”与此同时胞弟还在往前大步走去,反贼冲了上来。
噗嗤一声,胞弟脚步一顿,任刀尖刺破胸膛,一下砍了进去,他被紧紧束缚着在不断远行的骏马上扭过头,看着胞弟被刀刺破后背,血汩汩涌了出来,胞弟好像低下头看了眼,随即缓缓转过头来看他。
他的嘴被周朗死死捂着。
胞弟看着他,看着他,好像还是很害怕,面上糊着眼泪,然后好像笑了一下,一下呕出血来,随即被推倒在地上,眼睛还是紧紧看向他。
反贼拿起刀剑来,割胞弟的头,割胞弟的耳朵。
“不,不要——”他近乎惨叫出来,又被周朗死死地蒙住了眼睛,马蹄达达着,越冲越远。他双眼发涩,像是有什么浸润了周朗的手掌,他的心揪着疼,他的身子也在发颤。
那是他的胞弟,与他一母同出的嫡亲胞弟啊。
“兄长……”隐隐间,像是有清风拂过,“阿云不怕,阿云要永远保护兄长……”
周朗圈住他的腰身。“殿下,活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
史书上,刘遏二字渐渐淡了下去,直至完全隐没,贺子裕才疲惫地睁开眼,他两眼无神地望向这四方殿宇,没有注意到门外的符箓都被人破开了,隐隐有术法似红线般牵动着,自八方来束缚住他,像是要操控他。
“阿云……”他喃喃念叨了一声。
前世的刘云,今世的小皇帝,原都是这般。若孪生双子只能活一人,为何总是他苟活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有人踩着光的阴影走了进来。
嗯看了大家的评论,之后有空会写弟弟的番外,补足他的故事线~
周朗就是秦某人的上一世,虽然不应该……但是,脑子里周朗刘遏的车车也很香~
评论在问的勉铃再过两章,嘿嘿
第58章 贺子裕三岁
“国师……”
殿门外,赫然是北秦国师踏步进来,他的身后跟着道童,手中拿着撕下的符纸,直到瞧见贺子裕,国师的脸上才露出诡异的笑容。
看来他算位置算得没错,秦见祀果真把野鬼留在了此处。
“如今那小皇帝死了,这只野鬼却还活着,”国师抬起眼,重瞳双目几分诡异,“摄政王一定是想借此让野鬼再度上身,眼下趁这间隙,本座操控住这只野鬼,即可掌控住南武权势。”
贺子裕仍旧是一副迷瞪的样子,没有完全从破碎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道童犹豫问道:“师尊,来得及吗?”
“本座在来路上设置了鬼打墙的迷障,那摄政王一时半会出不来。”
层层红线缠绕住贺子裕的四肢,隐隐冒着灰暗色的气,贺子裕手一动,即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铃铛声,叮当晃荡着。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用力一扯。
“叮叮当当叮当……”
铃铛声不止,徒然吵得鬼心烦,这下什么迷梦也该醒了。一切回忆都在飞速远去,并着那梦魇般的战场与胞弟凝视的眼,不断地被淡忘,重新陷入封尘之中。
贺子裕一下醒过神来,却又没有完全醒,他眼看着国师咬破手指,结印布阵愈发急起来,猛然站起身,往前奋力迈出一步。
“砰!”
贺子裕狠狠撞上了法阵壁。
“别费力气了,区区野鬼是出不来的。”国师几分傲然。
“你究竟是何人,好大的胆子,”贺子裕头疼难耐,手腕与脚腕上的断链更是显现出来,魂身破旧衣衫上熏染开去血迹,像是鞭子落在身上,泛着狠辣的疼,“……给孤滚出去!”
“孽障,”国师冷哼一声,不知何时从袖中掏出打魂鞭挥动着,“还不速速听本座驱使。”
“休想——”
又是几道长鞭落下,抽得贺子裕接连压抑发出痛吟。
惨叫声远远传出,宫道上不明被困的秦见祀猛然一怔,一瞬间睚眦欲裂,他自然辨得鬼声,知道是贺子裕那边出了事。
秦见祀猛然拳头紧握,睁开猩红的眼,什么鬼打墙的迷阵在此刻都于事无补,冥冥鬼气直从外头浩荡地扫向殿中,带着磅礴气势。
还未等国师反应过来,秦见祀已然抱着尸身出现,大步而来间,一脚狠狠踹向他。
砰然间,蜡烛并灯油倒了一地,国师被踹倒一下出去四五丈远,剧烈痛意斑驳刺激,直到重重嗑上书案。
他勉强撑起头不甘心地望着,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秦见祀冷哼声,淡淡睥睨国师一眼。“找死。”
一瞬间,红线尽都断开,挣脱束缚的贺子裕魂体都淡了几分,秦见祀随即抬手抓拢他虚弱的魂体来,要归入那具尸身中。
“多谢……”贺子裕紧闭着眼,任他而行,像是仍然还在朦胧中。
“陛下,是臣来了。”
没过多久,身体的呼吸渐渐起来了,青白的脸色总算有几分红润。
秦见祀这才放下心,他半跪下来,低低摩挲贺子裕冰凉的面庞,试图带去几分暖意。动作也很小心,一点都不像刚进来时那般模样。
“去传太医,就说陛下先前只是暂时没了气息,如今却是好了。”
“是。”
秦见祀又看向地上的国师,面上闪过浓烈的杀意,“这双眼,留着也是费事,就挖了吧。”
国师面色猛然一变。“秦见祀,本座乃北秦的国师,你敢!”
“本王有何不敢!”
一瞬间暗卫拔出刀来,刀光一闪而过,北秦国师痛苦惨叫起来,血自眼眶中不断地涌出,他在地上翻滚着,秦见祀见状才抱起贺子裕,缓缓往寝殿走去。
“将这里料理干净。”
“是。”
·
秦见祀沉冷地走在宫道上。
他无法预料若他没有及时赶到,贺子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个方法终究还是冒险了,更何况赔上了小皇帝的性命,贺子裕若再醒来,应是怨他的。
寝殿的烛火点了起来,婢女搬了暖炉入屋,御医把脉过后退下,只剩银丝炭悄然燃着。屏风中映着秦见祀宽衣解带的身影,他最终撑着结实臂膀伏下身。
而围绕贺子裕的冰冷原本如蛆附骨,在迷糊间,寒意却又如潮退去。
恍然间像是有什么带着暖意,紧紧拥住了他,于是他便不觉得僵冷了。
肉体贴着肉体,嘴中也渡尽几分暖意,身子的僵硬感渐渐散去,转而像是完全的。都熬过去了,他想,先前的事却浑浑噩噩,怎么也记不清晰。
只有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刺痛着。
“陛下,该醒了。”
恍惚间有人与他五指相扣,贺子裕缓缓睁开眼,看向帐顶,随即目光游离间,看向抱着他的秦见祀,他眉头一拧,眼前人几分陌生又熟悉,那手在他赤裸的身躯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往下看了看,随即缓缓动了动手指,掰开那手从床上撑了起来。散乱的长发披在两边,贺子裕环顾四围,几分迷茫。
“怎么,有哪里不适?”秦见祀也起身来,几分担忧地看着。
贺子裕再看那铜镜,从侧边偏头看去,恰好能见单薄脊背上的伤痕交错红肿着,他又转过头看衣衫不整的秦见祀,皱起眉头。
“你是何人?”
秦见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