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客(25)
贺雁来耐心地等待着,没等多久,托娅便起身,又向他行了一礼,郑重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好。”贺雁来笑着颔首。
又聊些些家常,托娅就告退了。
她走出门,刚拐了一个弯,眼前就突兀地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明尘紧张到差点把舌头咬了,拳头垂在身边捏得死紧。能空手接白刃的男人现在面对着比他矮一个多头的瘦弱少女,竟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托娅姑娘.....啊不对,别吉,我......”
“哎呀!”
少女有些埋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羞涩和恼怒。可惜明尘啥也听不懂,只以为这是又讨厌起自己来了,一时间更加心急,想也没想地“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像他以前向贺雁来请罪那样,对托娅一抱拳:“明尘自知不妥,现在任由你处置,我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托娅咬着手指,头疼地看着这个大块头,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当时情况所迫,他也是为了救自己一命才莽撞行事,说心生怨怼倒也没有;但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害羞,脸皮薄,真让她当什么都没发生,那也是不可能的呀。
她本来想过几天慢慢忘掉这件事,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就这个明尘三天两头来找她,要道歉要处罚,一点都不懂女孩儿的心思,真是烦死了。
托娅想到这也直说了:“你这人真讨厌,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趁明尘没反应过来,迅速绕过他离开了。
空留明尘一个人,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脸的茫然。
这可怎么办啊......
明尘苦着脸。
作者有话说:
我!来!晚!了!(滑跪——)
新年快乐!
第23章 亲吻
托娅走后,贺雁来左右无事,干脆又去等那孩子睡醒。
他随意捧了卷书,斜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读着。不多时,明煦突然神神秘秘地走进来,一脸兴奋地小声对贺雁来说:“我哥又被托娅姑娘拒绝了!”
贺雁来一愣:“他俩怎么又遇见的?”
“哼,我哥在出去的必经之路上守着呢!我远远瞧见的,他都给托娅姑娘单膝下跪了,还是行不通。”明煦说着说着也有些感慨,“唉,不知道我哥现在该怎么办了。”
贺雁来听着觉得好笑。这件事虽不能完全怪他,但也是因自己而起。明尘护主心切,平白得罪了人家姑娘,以他那个一板一眼的性格,估计托娅一日不原谅他,他就一日心里不安生。
必要的话,还是多帮明尘说上几句好话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贺雁来轻轻“啊”了一声,吩咐明煦:“大夫走之前留了药方子,你去看看厨房药材齐没齐。”
明煦答应着去了。
他便又开始懒懒散散地读书。
过了许久,贺雁来突然轻声笑了。
而千里的眼皮也开始不安地颤抖,有些要醒的迹象。
贺雁来放下书,饶有兴趣地望着床上那张努力掩饰自己的睡颜,略略提起声音问:“醒了怎么不说话?”
他话刚说完,千里没动;过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脸有些尴尬。
“你,你明明知道我在装睡。”
小狼懊恼地抿起嘴唇,为自己拙劣的伪装技术而生气,更气的是贺雁来居然就在旁边看笑话!
像......像什么呢?
就像一只大猫,正优哉游哉地按住一只小老鼠的尾巴,饶有兴趣地看它努力挣扎却逃不掉的样子。
贺雁来望着不自觉鼓起嘴巴的千里,觉得好笑,又得顺着毛哄:“不是故意的,怕你不愿意被我发现才装不知道的。就是你刚才呼吸声太刻意了,我一下没忍住......”
恶劣的大人又憋不住,笑意从眼角眉梢洒了出来,俊秀的一张脸顾盼生辉;而被戏耍的小孩这次也非常争气,毫不意外地再次被美色所惑,盯着人家的脸不说话,气也消了大半。
为了掩饰自己这么好哄,千里抿起唇,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刚才明煦进来说,明尘给托娅下跪?”
心知孩子不好意思了,贺雁来便也不再多逗弄他,顺着他新起的话题往下接:“是有这回事。”
“明尘做了什么吗?”
贺雁来便把那天那场意外给千里简单说了一遍,中间亲吻那里他本能地简化了一番,只是这是两人之间的核心矛盾,再怎么简化也逃脱不了,千里还是听懂了。
他若有所思。
少年乖乖窝在被褥里,绿色的瞳孔盯着自己一截衣角发呆,神情专注又认真,却有种执著劲儿的可爱。贺雁来被他盯得心头发软,刚想问问他怎么了,千里便回过神来,仰起小脸喊:“雁来哥哥。”
“嗯?”贺雁来含笑应了。
千里慢慢蹙起眉头,有些想不通,跟他确认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对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合敦。”
“......嗯。”
“你说我年纪小,可是托娅明明和我一般岁数,她也才十六岁。”
“......对。”
千里舔了舔嘴唇,眼睛在烛火照耀下亮得出奇,认真地看着贺雁来,问出他不明白的这件事:“那为什么明尘可以亲吻托娅,你却不可以亲吻我?”
“......”贺雁来惯有的温和笑意僵在了嘴角。
千里继续他的逻辑:“我们新婚那天我就想和你做这件事,可是你也拒绝了我......啊。”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因为贺雁来现在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在战场上叱咤多年的常胜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搞不定一个小孩,贺雁来甚至能体会到一些明尘的委屈来。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头痛:“千里,我们成亲那日,你是想与我做这件事吗?”
千里皱了皱眉:“当然。”
“我的意思是,如果和你结亲的不是我,新婚之夜你也会和他做这件事吗?”贺雁来劝导道。
会的。
即使不想承认,但是千里明白,这才是他当初心里的选择。
他只是想履行一国之君的职责,与议和国送来的和亲对象和睦相处;如果顺利的话,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和和美美小家庭,让他尝尝久违的亲情,平安地渡过余生。
这么看来的话,对象是谁,好像对当初孤苦无依的他来说,真的不重要。
他只是想要一个情感上的寄托,能让他在繁忙政事和诡谲官场起伏中,心里会有一丝安慰罢了。
可是贺雁来为什么这么问?
看千里露出了些迷茫的神色,贺雁来松了口气,苦笑着解释道:“千里,在大熙,亲吻是非常珍重的一件事,我们只会亲吻自己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
千里适时问:“你不爱我吗?”
“......爱。”贺雁来硬着头皮回答,“但不是那种爱。”
千里有些被他绕糊涂了,继续追问:“为什么?那是哪种爱?有什么不一样吗?”
贺雁来也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晕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解释亲情和爱情之间的区别,明煦这么大了也已经无师自通不必多言,但是这草原上的小狼会不会太朴实了一点?!
没法子,贺雁来只好俯下身,轻轻用冰凉的唇贴了贴千里露在外面的指尖。
带着些求饶的意味,贺雁来问他:“这样可以吗?”
男人表情无奈,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千里读懂了他的眼,便乖乖地点点头:“嗯。”
贺雁来这才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眼见绿眸小狼还是懵懵懂懂的,贺雁来想了想,道:“千里,我和你一样,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你每次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笑起来的人时,我一定会为他让出合敦的位置。”
贺雁来刮了刮千里的脸颊,温声道:“到那时,你可以把你的吻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