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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画魂(18)

作者:此致敬礼 时间:2023-04-16 09:34 标签:强强 互宠 情投意合

  齐亓不禁骇然,方才喝下的酒也在此时搅得他脑中一片混乱。
  他见过沙场上敌人昭然若揭的嗜血杀意,明刀明枪尚且还有法子躲避。
  可庙堂君心,比敌人更让他生畏,无需揣度,也知道一步错,步步皆错,确是难以逃脱……
  “怎么?齐三爷不愿说?那么,乔大人你来说说吧。”见齐亓不答,明宥帝面色阴恻,转而问向乔珩。
  乔珩抬眼怒视皇帝,眼底似乎有汹涌的暗流,他隐忍了太久,若今日真的走到山穷水绝处,倒也落得个解脱。
  可他怎么能甘心?
  大殿周遭的氛围剑拔弩张,宏福觳觫着跪伏在皇帝脚下,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乔珩拂开袍摆,身子直直的往下沉去,双膝触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自打五年前皇帝赐他蟒袍那日起,他便无需再行跪礼,现今一跪,这身赐服怕也是要脱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亓狠命的在舌头上咬了一口,咽下满口的腥甜,人也瞬间清醒了。
  他走到乔珩身边,同样沉身而跪,深吸一口气,面上颇为淡定的说道:“回禀陛下,草民犹豫不答,是觉此事难以启齿,恐污陛下圣听……”
  闻言,明宥帝饶有兴味的瞅着齐亓,勾唇说道:“说下去。”
  乔珩见他如此,当即心下一震,却也有几分疑惑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这事儿到今天怕是瞒不住了……还请陛下听后莫要怪罪……”齐亓左手举起,深深地叩拜下去。
  他跪伏着继续说道:“草民……心悦乔大人已久,此物正是草民准备赠与乔大人的……定情信物!”
  乔珩微露惊诧之色侧头看向齐亓,他有些难以置信方才听见了什么。
  亭砚这番说辞,或许只是缓兵之计吧……
  “陛下有所不知,草民钟情乔大人已久,只是,陛下也知道草民家徒四壁,耗尽家财才求人打造了这样一只银哨。草民自知无才无德,羞于对乔大人表明心意……才将这东西私自藏留至今。”
  一不做二不休,齐亓双眼一闭,继续说道:“本想着登穹塔的差事了了,得了赏金才好备下聘礼,三茶六礼将乔大人迎娶过门……不料如今已然遮瞒不住,还望陛下成全!”
  齐亓面不改色的说完,这话是他情急之下信口胡来的,可他说的流利,反倒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
  这一番话说下来,既将银哨的事儿糊弄过去了,又向皇帝打了秋风,还顺带着将先前皇帝派亲军闯宅的破事儿一道揶揄了。
  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迎娶?呵,齐三爷当真有趣。”明宥帝面色稍缓和下来,可眸中的觊觎之色仍丝毫未减,他手托着腮,又问道:“乔大人,你可愿意啊?”
  乔珩未有片刻迟疑地服身叩拜,道:“臣,愿意。”
  明宥帝唇角带着讪笑,不知在心中做着些什么打算。
  良久,他冷冷的摆手说道:“罢了,既然你们二人心意相通,我朝又不禁男风,领了赏银,择日完婚去吧。宏福,将东西还给齐三爷。”
  宏福手脚麻利的从地上起了身,捧着银哨放在齐亓面前。
  “乔大人,既已决定成亲,寡人便许你几日清闲可好?擎夜卫指挥使一职,暂由张腾接任。”
  “臣领旨,谢陛下恩典。”
  “寡人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宏福,封八百两银子送到乔大人府上,作为寡人的贺礼。”说完,明宥帝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皇帝离开后。
  乔珩上前扶齐亓站起身,却见他脸色微红。
  被迫饮下许多下过药的酒,以仅剩的一丝理智强撑着到此时,乔珩根本无法想象他是用怎样的意志扛下来的。
  没空去想齐亓方才说的那些话,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赶快回府,想办法为他缓解药力。
  他搂住齐亓的肩膀,将人拥到怀中,默然不语的向殿外而去。
  在药力的驱使下,齐亓的神智渐渐地开始有些不清了。
  他乖顺的依靠在乔珩胸前,垂着头,软软的拉住他的手,嗫嚅道:“对不起……玊之,别骂我行不行,我舌头疼……”
  乔珩当下明白了他是靠着什么保持清醒的,心蓦得震颤。
  怎么会舍得怪他……他,爱他还来不及。
  皇帝早已有心夺了他手中的权柄,如今怕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出了宫门,还未走出多远,齐亓猛的吐出一口血,殷红的血喷溅在地上,也沾染在二人的衣襟上。
  “亭砚!”
  乔珩的心倏然猝顿。
  齐亓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却不怎么好看:“我没事,玊之,我们回家……”
  乔珩红着眼将他拦腰横抱起,脚下步履如飞,往乔府赶去。
  “好……我带你回家。”
  乔珩一脚踹开府门,门板“砰”的撞在门柱上,惊的庭院中打扫的老仆一个哆嗦。
  “德叔!别愣着了!快去请大夫!”说完,径直的往卧房奔去。
  回到卧房,将齐亓放在床榻上,被血染脏的朝服还来不及脱下,便拿了湿帕子给他擦掉唇边的血迹。
  齐亓迷迷糊糊的还在笑,他一笑又是一口血自唇角汩汩的涌出来。
  “亭砚,乖,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嗯………”
  齐亓的背触到柔软的褥榻,引得他全身都在战栗。
  乔珩守在床边,心焦的替他擦着血,帕子洗了一块又一块,终于等来了大夫。
  大夫为齐亓搭了脉,不多时,便眉头稍皱,捋着胡子说道:“脉象火热壅结,相火亢逆,这位公子吐血是因心脉受阻,气血瘀滞所致,不过,瘀血既已吐出,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乔珩闻言,紧绷的神经稍放松了些,问道:“先生可有驱散其体内药力之法?”
  大夫叹了口气,说:“使人身心愉悦之药,并无解药可用。说来本也无需刻意用药解除……只需……不过,依老夫看,以公子如今这个情况,实在不甚适宜合房。”
  见齐亓虚弱不堪的在床榻上无力的挣扎,又闻并无药可解,乔珩的心又悬起了几分:“先生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
  “哎,大人请恕老夫直言,纵然二位年轻气盛,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也不该过量服这等有损躯体的药物啊……这等用量,怕是即便浸泡在水里,也要整整一宿才能稍散去药性。”
  听他说完,乔珩茅塞顿开,立刻抱拳揖礼道:“多谢先生指点。”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大夫说着边捋着胡子,提着药箱,边摇头走出门去。
  “玊之……”
  大夫走后,乔珩关上房门,刚回到床边便被齐亓拽住了手。
  “别走,玊之别走……”他嗫嚅着,目光迷离的捏着乔珩的手,手指似有似无的摩挲着他的掌心。
  “我在呢,不走。”乔珩的手被他扯住,只得略微向前倾身,伸手沾掉他额头上密密的汗珠。
  随后扶着齐亓,端水给他漱了口,又除去了彼此身上沾着血污的外袍。
  期间,齐亓的手毫无章法的胡乱探索。
  “亭砚,乖些,别乱动好不好……”乔珩强压下腾升的燥火,嗓音暗沉而温柔的轻声哄他。
  齐亓面颊上染着绯色,眸子稍有失焦,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一只手勾住乔珩的脖颈,热烫的脸颊贴上他的耳鬓,乔珩顺势将人抱了起来。
  齐亓只觉头脑发胀,突然间的失重使他不受控的惊呼出声,紧紧的环住眼前人。
  “玊之,你别扔下我,不许走……”薄唇贴近他的耳畔,每每吐出一个字,都会无意的自耳鬓间轻扫而过,使得乔珩周身局促紧绷。
  “不会的,我会一直在,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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