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 上(45)
萧弘向常公公取了《春秋》和《礼记》,翻开来打算重温一遍。
可是才翻了两页,他的视线不禁往床上去。
他放下书,跪趴在床上,看到贺惜朝正裹成茧子面朝着里面睡得香,安安静静。
真小,就是长了一岁,贺惜朝看起来还是又小又可爱,不睁眼睛,不伸爪子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乖巧。
冬天,就适合冬眠。
周围太安静,气氛正好,萧弘受了感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于是干脆蹬掉了鞋子,脱了外衣,扯住贺惜朝的被子拉过来,“惜朝,行行好,分我点呗。”
“你怎么上来了,冷冷冷,松手。”
贺惜朝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茧子,无奈人小力微,跟十岁大了一圈的萧弘实在比不过蛮力,贺惜朝满肚子火气,说:“我让人再拿床被子进来。”
“啊呀,不用那么麻烦,你分我点就行了,被子这么厚,这么大,足够咱俩睡了。”
萧弘一边一说,一边将脚伸进贺惜朝的被窝里,气得贺惜朝抬脚直踹。
“哎哎,你怎么这样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都动脚了!”萧弘抓住他的脚无语道。
“你丫的书背完了吗?”贺惜朝眼里喷火。
“背完了,背完了,你说的我什么时候没做到过,到时候任你抽查行吗?别闹,现在睡午觉。”
萧弘边哄边将人往怀里一圈,禁锢手脚,闭上眼睛,一副你无理取闹我也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贺惜朝当场没了睡意。
可他睡不着,萧弘这小子却是猪头转世,三个呼吸间均匀就了。
贺惜朝瞪着眼睛,气地很想伸出爪子挠花他的脸,可惜手脚动弹不能,稍微挣扎一下,还引得萧弘低喃,“惜朝,别闹,昨晚都没睡好,乖……就一会儿……”
有些人别看着傻里傻气,其实精明着呢,有些人别看张牙舞爪,其实心底又很软。
最后,贺惜朝瞪着瞪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一个时辰后,贺惜朝坐在书桌前,看着萧弘将《春秋》《礼记》递过来,问:“背会了?”
萧弘深吸一口气,点头,“嗯。”
“意思呢,明白?”
“你都讲过,我记着。”萧弘很有信心,“来吧,惜朝,你要我背哪几篇?全部背下来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
贺惜朝认同地点头,“的确,时间有限,所以为了全面掌握你的情况,咱们来做卷子吧!”
“又是卷子?”萧弘现在听到这个词都有阴影了。
“只要滚瓜烂熟,了然于心,你怕什么?卷子还是抽背不就是个模式,换汤不换药而已。”
贺惜朝跳下椅子,从背后取出一个用红绸子束起来的卷子,交给萧弘。
萧弘抽着嘴角道:“你早就准备好了呀?”
“那当然,你的学业我可比谁都关心,你也别不高兴,我可是花下不少功夫才出的这份卷子。”贺惜朝指了指边上的一叠书道,“瞧,我连备考的书都没来得及看,所以希望你也同样认真对待,可否?”
“嗯。”萧弘都要感动地流下两行泪。
红带子解开,映入眼前的就是贺惜朝的馆阁体,正楷小字,整整齐齐,看过去心里就舒服。
萧弘感慨道:“父皇一定很喜欢你的字。”
贺惜朝笑了笑,他可是专门研究过的,当今圣上严谨认真,一手楷书写得极好,连带大臣们也纷纷效仿,更逞论科举的学生,这可是加分项。
见萧弘看着卷子,贺惜朝道:“先别忙着写,我给你讲一下做题方式。这份卷子共三大题,这第一大题,最简单,单纯就是考察背诵。只要根据题目给出的上句、中句、下句或是关键提示,将全句补充完整便可。这第二大题,便是译文,考验最基本的理解,根据题目给出的课本原段落,写出你的理解,或者根据给出的简短白话说明,默写出相对应一段,前一种比较简单,后一种难度稍大。还有最后一大题,不管是《春秋》还是《礼记》,既然被放在皇子必备书籍之中,定然有治国之道,两本书有不少篇目都有劝君治国的思想,请从中各找出相对应的一个篇章,点明就行,这算是个提高题,做得出有奖励,做不出也不惩罚。”
“等等,惜朝,还有惩罚啊?”
“不乐意啊?那就做出来呗。”贺惜朝指了指卷子。
萧弘瘪了瘪嘴,再问一句,“那奖励是什么?”
“第三大题若是做出来,上次送来的算学卷子,错误的就不必再额外做五道,保命题,有意思吧?”
萧弘一脑袋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他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反而觉得很累。
“来,我给你磨墨,咱们抓紧时间,别耽搁了。”
贺惜朝将笔塞到萧弘手里,推了推他,让起来。
萧弘勉强坐正身体,有些不太情愿开始做卷子。
他在卷子上默写了几句,然后毫无意外地卡住了,因为有些字他认识却写不出来。
萧弘心里头有些不高兴,拿着笔磨蹭起来。
明明只要求背诵,只要求理解,怎么就变成默写了呢?
贺惜朝见他这个模样,也没管他,而是将谢三送给自己的参考书翻开来,取出纸笔,也开始自己的任务。
没过多久坐不住萧弘的眼睛就飘过来了,见贺惜朝奋笔疾书问:“惜朝,你在做什么?”
“做卷子。”
萧弘惊讶道:“你也要做卷子!什么卷子?”
“几年前的院试卷子。”
“那不是……考秀才?”
“嗯,我参加后年的院试,那时刚好孝期也过了。”
萧弘:“……”忽然觉得肃然起敬。
听贺惜朝说考状元是一回事,可真正见他开始下场准备又是另一回事。
科举啊,就是没参加过,也知道竞争多么激烈,单单秀才,上千人参加也才取前三四十人罢了。
萧弘走到贺惜朝身后,很想看看那传说中的院试卷子长什么样?
然后……
“题目就一句话?”
“嗯。”
“那这句话什么意思?”
“前半句出自《孟子》,后半句出自《左传》,讲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按祖制治国。”
“你都知道出处啊,那不得都背出来……”
“嗯。”
“……”萧弘觉得太不容易了,“那要求写什么?文章?”
“嗯。”
“怎么写啊?”
“自由发挥呗。”
萧弘看着贺惜朝的背影,手腕一动一动,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下笔如有神,眼中顿时露出敬畏来。
他觉得自己跟贺惜朝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看自己的那份卷子……萧弘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笔继续写起来。
见过泰山的巍峨,这种小土堆他要是征服不了,可以一头撞死了。
贺惜朝抬起头,见萧弘咬着笔杆一边念叨一边写,忍不住弯了弯唇。
“惜朝,我背得出来,字不会写怎么办?”
“哪个字?”
“西狩获麟的麟字。”
贺惜朝另寻了一张纸,写给他。
“原来这样。”
“回去抄十遍……”
“啊?”
“这个字。”
“……哦,还好,吓死我了。”
半个时辰之后,萧弘放下了笔。
贺惜朝将茶递给他,然后收走了他的卷子。
萧弘揉着手腕,捧着茶到了贺惜朝的身后,只见他拿着笔快速地勾过去,中途停下圈出别字,显然这些东西早已铭记于心。
到最后,贺惜朝几乎惊讶地看着萧弘,除了别字,几乎是对的。
“怎么样,哥哥我说背出来就背出来,不骗人的。”萧弘得意道。
“花了不少功夫吧。”
“那可不,做梦都在背书,连着好几天了,就是你送来十二张卷子开始。”
贺惜朝瞧着这张卷子,很是满意地笑起来,“理解得挺好,我以为第二大题的后面根据白话默原文,你不会做。”
“这两本书,我反反复复背了好几遍,读就更不用说了,那什么诵读千遍,其意自现嘛,慢慢的我就懂了。”
贺惜朝起身,将除夕夜从来的数学试卷拿出来,萧弘一看到黑团墨迹,心里就忐忑。
不过贺惜朝今日心情好,说:“这几道计算错了,估摸着常公公也没看出来,你订正一下吧。”
萧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你也知道呀?”
“猜的。”
萧弘顿时噎了一下,不打自招,说的就是自己。
贺惜朝倒也没计较,继续说:“另外,还有两道题,看不出什么东西,重新算一遍。”
“这样就好了?”萧弘觉得幸福来的太快,有些不适应。
“对啊,还是你想再来几张卷子做做?”
“不不不,够了够了,惜朝,你最好了。”
贺惜朝下巴一抬,坦然受之。
他将这订正过的卷子都放进了一个大盒子保存,回头对萧弘闲聊道:“余下那些算学题,都不容易了吧?”
萧弘狠狠点头,“什么一百个七,我得累死了。”
“傻,你想想每年国库收回多少税银,要是都用这种本办法计算,得算到猴年马月去 。”
“所以一定有简单的法子,是不是?”
“对啊,不过你自己回头先去琢磨,等我回宫,再来系统教你。”
“那……卷子还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