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号角(277)
涂浩整个人都被噎住了,虽然自己刚才是在真情实感地拍马屁,但是被正主听到的话……他非常迅速弹跳起来,给柯夏行了个礼,然后恭恭敬敬道:“陛下您来了?臣还有些公务,容臣先告退了。”
柯夏道:“去吧。”
涂浩光速下线消失,柯夏看着邵钧一副刚从格斗场上下来的样子,衬衫领口微微敞着,袖子卷在手肘处,一双长腿交叠伸着,靠在沙发上,黑发黑眼仍然一如既往地淡漠,但是却要命的性感。
虽然是天网中,柯夏还是感觉到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干渴感,他坐了过去,谨慎地靠近他,有些心虚道:“是和涂浩打了几场?你病才好,即使是精神力,最好也不要太过激烈……”
邵钧道:“没,他太菜,我们就聊天而已,他在说陛下刚刚颁发的政令,他盛赞陛下目光远大,胸怀广阔,治国手段非常高明。”
柯夏可完全没一点被喜欢的人称赞的欢欣,钧这客气的话说明他心里还有气,他可不能置之不理,他环顾了下四周道:“这里不好,跟我走,我给你准备了一处很漂亮的地方,来。”他声音诱哄着,小心翼翼地陪着小心。
邵钧没说什么,事实上刚才涂浩说的话让他被无端隔离的气消了些,他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对着一直笑脸看着他的柯夏,也做不出直接拒绝的矫□□,因此还是站了起来,柯夏牵着他的手,一个闪现,出现在了一座美丽的蔷薇白塔下。
这是一座非常高的高塔。
从高塔下到上,通体缠绕生长着美丽的蔷薇花,让人想起很多童话中居住在高塔上的公主。
柯夏带着他从下往上搭着电梯,透明电梯可以从内往外看着整个天网虚拟帝国大陆美丽的建筑群渐渐沉落在自己脚尖。
出了电梯,墙上挂着一幅照片,非常醒目。
那是鲜红的落日余晖中,邵钧坐在长椅上,只显示了一个侧影,柯夏转头在和他说话,眉毛轻抬,嘴角也微微翘着,脸上的面容还充满了稚气。
邵钧瞬间被这照片拉回了过去的记忆中,他想起来了,那是柯夏确诊之后,有一天他陪他出去散步,一个年轻学生替他们抓拍的照片。之后柯夏的病情彻底恶化,每一天都只能在床上毫无知觉地度过。
那天傍晚他们两人其实都对未来一无所知,一个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够克服绝症,回到帝国的权力巅峰,而他自己,则也完全没有想过当他决定留在柯夏身边开始照顾他时,他们的命运线已经牢牢纠缠在了一起。
他凝视了一会儿那张照片,原本淡漠的脸色又难以觉察地柔和下来,一旁紧张的柯夏嘴角微微一翘,他就知道他的钧最容易心软,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意外吗?这张照片是元帅府爆炸后他们收拾我的书房,找出来的,那居然是你和我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影。”
邵钧看着照片上柯夏那年轻的面容:“你那时候的性格真恶劣啊,不过长得还是很好看。”
柯夏酸溜溜道:“所以你一直没扔下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邵钧坦诚道:“长得好看的话,的确容忍度会高很多。”
虽然早已深知爱人的颜控属性,柯夏忍不住笑了,拉着他进入了房间内。
虽然是高塔最顶上的房间,却仍然颇为宽敞,还有着宽敞的落地玻璃窗,房间内非常明亮,似乎午后的阳光都照进了窗户内,房间里那柔软的大窗和所有摆设全都在明亮的光线中纤毫毕现。站在挂着窗纱的落地窗边,能看到蔚蓝色的大海就在脚下,无数白色海鸟翱翔着掠过窗边。
邵钧微微屏息,站在了窗边往海面俯瞰,不由也觉得心胸一阔,那种被隔离关在小小病房里的憋屈瞬间又去了大半。
他伸出手按在窗上,柯夏站到他后头,双手从后往前环绕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朵后轻轻吻了下。
刹那间,邵钧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怎么会……邵钧脑筋一片空白,手按在玻璃窗上,整个耳朵后连着一整片肌肤都已经发热起来,怎么会这么敏感?这身体的感觉,也太鲜明逼真了吧?
柯夏低声在他耳边笑道:“原谅我了吧?”他灵巧的手指去解开了邵钧的衬衫,阳光照在邵钧的肌肤上,还有不知哪里吹来的带着太阳余热的风,邵钧闭上了眼睛低声道:“这儿太亮了……”
柯夏已经将他按在了床上,笑着道:“我喜欢这么亮,能看得清清楚楚你,真好。”
太阳渐渐西斜,终于坠在海边将落未落,夕阳橙红透亮,将整个房间照得通红,夕阳光中邵钧趴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抓在枕头边,闭着眼睛喘息着,柯夏侧过脸,去吻他的脸,一只手从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扣。
过于刺激的感觉让邵钧脑中一片白茫茫,他睁开眼睛,但又很快闭上了眼,真的太亮了……过于明亮的光线和热风的吹过毛孔过于真实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自己和柯夏大白天在野外亲热的错觉,而这种心理上的禁忌紧张感又放大了他的感觉。
哪怕知道这里是柯夏的领域,不可能有别人在。
天网接入舱中,黑发青年睁开了眼睛,心跳急速跳动着,他喘息着推开了舱门,翻身躺上了床,将自己投入了那干燥柔软的被褥中,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头脑甚至还在眩晕着,那太过强烈的余韵还残留在神经里,他闭上了湿漉漉的眼睛,咬着牙,说好的他病还没全好,不能在天网里太过激烈呢?!
第276章 番外二 长者的遗嘱
如果你, 步入老年, 先我而死
梓树和馨香的欧椴都将不再
听到我生者的脚步, 我也不会踏上
那将击破时间牙齿的我们锻造的地方。
让另外的面孔玩他们愿意的戏法
在那些老屋里;夜可以压倒白昼,
我们的影子仍将漫游于花园砾石
那活着的比它们更像是阴影。
——叶芝《另外的面孔》
宽大的房间里极其寂静安静, 一点亮光都没有。
艾斯丁转头看向厚厚窗帘遮着的窗口, 知道那儿必定有星光洒落。
他身体衰弱得几乎已经无法坐起来, 呼吸机正在帮助他呼吸, 维持着生命, 他知道他已经快要死去, 但无人胆敢进来打扰他。
这个时候,他希望专心等一个人。
一个天真、又执着的孩子。
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孩子, 是受邀去一所大学做客座讲座。
那一天窗外下着滂沱大雨, 他在台上讲课,其实有点漫不经心,因为实在太浅显了,而下边的学生又太蠢,光看目光他就已经知道他们没有听懂, 不过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罢了。
他随手打开他的教学视频,准备想着糊弄完这一次课, 还掉老友的人情。
然而才说了几句话,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孩子**地站在门口, 对着所有看向他责难的目光, 他微微有些退缩, 但仍然恭恭敬敬对着他鞠了个躬:“对不起教授,我迟到了。”
那孩子全身就是个落汤鸡,头发还在往下淌着水,面容是和所有学生一样的年轻,但过于深邃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显得有点阴郁不好接近,但看着他的时候,目光是专注诚恳的。
他当时顿了顿,虽然不知道这个冒着大雨来听讲座是个什么标新立异出风头的情况,但还是示意他入座,然后继续开始讲课。
然而随着他讲的深入,他发现,所有学生里,仿佛唯一认真在听而且听懂的,只有这个后来的男生。
他衬衣湿漉漉裹贴在身上,嘴唇也是微微带了青色,想来并不舒服,但是他似乎全没在乎,一双眼睛一直牢牢盯着他和讲义,并且紧跟步伐,他讲到难点的时候,他皱起眉头,等他讲到解法的时候,他也霍然松开眉心双眼恍然大悟。
这让他起了点兴致,他开始故意讲一些很深的理论,而且加快了速度,显然他也开始听不懂,眉心越锁越深,忽然举手道:“教授!我认为你前面的公式,用错了。”
讲座厅里一阵嘈杂,艾斯丁抬起眉毛饶有兴味看着他,耳边却听到前排女生低声厌烦道:“又来了,他就不知道今天来讲课的是什么人吗?每次上课都这样,热衷于找老师的错,好像就他一个人最懂似的。”
“就是,他不想听人家还要听呢,次次都这样,难怪没有一个教授喜欢他。”
“他好像也不会看人脸色,次次都这样。”
“别管他,让他出丑去。”
那男生仿佛全然没听到别人的议论,而是很认真站起来道:“您之前说过的,但是您刚才用的公式,却和之前的不一样。”
艾斯丁笑了下,伸出手按了按,刷新到了刚才短暂出现的一个公式:“是说这个吗?”
男生道:“是的,这个公式和您刚才说过的分子变式适用的公式并不一样。”
艾斯丁看着他专注盯着他的神色,莞尔一笑:“可能是我打错了吧。”他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那男生却满脸愕然,不知所措的茫然和错愕交织在他脸上,艾斯丁心里暗笑,伸手按了下讲台上的中控,将教室的暖风调高。
然后笑着对他道:“如果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会儿我可以给你解释。”
果然课程讲完后,那男生站起来滔滔不绝发问,完全不顾旁边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们。
但是他的问题的确很有意思,角度都很天马行空,艾斯丁还挺喜欢他的,一一耐心解答了,顺便也解释了刚才那个不同公式的用意,他解释得很委婉,但是他知道对方听懂了,因为他的眼睛豁然开朗,是完全理解了他为什么用那个公式。
很有意思,他心里想着。
讲座结束了,他没有给其他任何学生提问的机会,宣布了讲座结束。
哗,学生们遗憾地收拾着书,议论纷纷:“又是罗丹,占用了所有提问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