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为妻(73)
翌日清晨,谢焕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了倚靠在床柱上合衣闭目的谢焕,不由一愣。
坐起身,发现自己衣物完好,身上除了有些宿醉的头痛外再无其他的不舍,谢焕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谢焕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含笑的黑眸,“你没睡?”
穆崇衍笑了笑,道:“眯了一会儿,没睡着。”所以谢焕一有动静,他就察觉到了。
谢焕起身下了床,朝窗外看去,外头已然天色大亮,不由皱眉,“都这个时辰了……”
现在江家的下人都已经起来了,穆崇衍若想避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只怕不易。这么想着,回过头来再看穆崇衍,便带上了几分为难和不满。
穆崇衍不用问就知道谢焕在不高兴什么,上前安抚地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若不想让人知道形迹,就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不过……”
“不过什么?”谢焕下意识地问道。
穆崇衍摸摸鼻子,觑着谢焕的神色,带着几分小心的道:“……不过其实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来的事,昨天晚上静书和江成瀚就应该已经都知道了。”
“怎么会?!”谢焕吃惊道。
“你不知道,”穆崇衍便将昨晚的事讲了出来,道:“昨晚你睡着后,静书担心你宿醉头痛,命丫鬟给你送了醒酒汤,我怕你被吵醒,就,就开门将丫鬟打发了……”
那丫鬟见开门的竟不是谢焕,委实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汤盅都差点打翻,还是穆崇衍眼疾手快的接了过来,随后又在丫鬟叫人前表明了身份,这才没将事情闹大。不过那时他没有给丫鬟封口,想来那之后丫鬟便已去汇报给了江成瀚。
谢焕昨晚是真的睡得很熟,一点都没觉察到有丫鬟来,此时听穆崇衍这么说,只觉得头疼的越发厉害了,“罢了,回头我同静书他们解释一下,现在你还是赶快离开吧,别让别人看到。”
不过私闯进来也就算了,江成瀚想来也不会介意,但在他房里呆了一夜这事,他却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向颜静书解释。
穆崇衍却依旧没应,还道:“我饿了一宿了,至少让我吃些早饭再走吧。”
“不行。”谢焕断然拒绝,再耽误下去,静书怕就要来找他了,若是看到穆崇衍还在自己房里,那他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穆崇衍无奈地被谢焕往门的方向推去,也就在这时,房门从外头被敲响了。
第74章 期愿
谢焕一下子停住了动作,又示意穆崇衍噤声,才大声问外头的人。
门外传进谢焕熟悉的声音,是颜静书特意安排服侍他的一个小丫鬟。原是丫鬟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谢焕醒来,来送洗漱的净水等物。
谢焕让穆崇衍去里间藏好,随后自己才开了门,让丫鬟们进了来。等谢焕洗漱完,才把小丫鬟送出去,又有婆子抬着一个大食盒来送早饭。
谢焕一开始还没注意,等婆子将早点从食盒里取出,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还包括两幅碗筷,不由一愣。
怔愣之时,婆子们已悄声退下,穆崇衍从里间走出,看到桌子上的两副碗筷也挑了挑眉,翘了翘唇角想笑,但看着谢焕的脸色,强忍住了。
事已至此,谢焕也不用再说什么让穆崇衍赶快离开的话了,任由穆崇衍拉着坐到了桌边,手里也被塞了筷子,味同嚼蜡一般用了一顿早饭。
饭后,穆崇衍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也不敢再留下来,很快地就离开了,而谢焕在椅子上枯坐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起身向颜静书的院子走去。
对于谢焕的到来,颜静书有些意外,又想到了什么,自己的神色不免显得有些不自然,最后他还将侍奉的下人都撤了下去,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谢焕见此,不禁越发紧张起来。
颜静书给谢焕道了茶,想问问谢焕睡得如何,可有什么醉后不舒服的地方,但想到昨夜丫鬟的禀报,又觉得似乎有些别的含义,不太合适问,就又咽了回去。只是想好的开场白没能说出来,往后的话一时便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少有的,父子俩相对而坐却同时沉默无言。
“爹爹……”
“书儿……”
不多时,两人却又同时开了口,颜静书是晚辈,便停了下来,想让谢焕先说,但谢焕却道:“你先说吧。”
对上谢焕温和的眼眸,颜静书抿抿唇,原本迟疑纠结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谢焕,将自己心底的话慢慢讲了出来,“爹爹,我希望您能够开心,如果你有了钟意的人,不论那个人是谁,是楚湘王也好,别的男人、女人或是双儿也好,我都没有意见,只要您喜欢,我也会为您感到高兴。”
“书儿……”谢焕一听,就知道颜静书果然是误会他昨夜是穆崇衍发生了什么,有心想要解释,但看着颜静书仿佛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睛,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无法言语。
他想说他现在已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开心,他也无意再找什么人,余生只想守着颜静书,守着他们一家安静的生活。但看着颜静书含笑的眼中满满的期愿,这些话便无法说出口来。
昨夜的事似乎也无需再解释什么,静默了好一会儿,谢焕微微弯起唇角,眼眸含着微湿的光,嗓音清润,对颜静书道:“……爹爹知道了。”
颜静书毕竟是小辈,若不是怕谢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有所顾忌,也不会贸然说出那些话来。如今到底说出来了,心里也好似放下一副重担一般。
谢焕还要去瑞郡王府为小皇孙授课,是以之后没有坐太长时间,不多时便起身离开了。
亲自送了谢焕出门,待看着载有谢焕的马车远去,颜静书回到屋子里,却是幽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天知道昨晚听到那小丫鬟说楚湘王竟在谢焕房里时,他有多想直接冲过去,将那个登徒子赶出家门。但等江成瀚陪着他都走到了谢焕所住的小院门外,他却停住了脚步。
一路走来,仲秋微凉的夜风慢慢吹灭了他心头的怒火,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理智回笼,颜静书心里明白,这终究是谢焕和穆崇衍两个人的事,而且若他真的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最为难的,也只有谢焕。
这么想着,他就再也迈不动脚步了,最后到底没有进去,转身又走了回去。但虽是如此,他还是让江成瀚派人注意着点谢焕的院子,若是穆崇衍离开了,就马上告诉他。
结果,昨天他一直等到深夜也没等来穆崇衍离开的消息,最后实在撑不住睡了,待第二日想来,就被江成瀚告知,穆崇衍昨晚在谢焕房里待了一整夜,一直未曾离开。
震惊之余,颜静书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谢焕对穆崇衍并非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毫不在意,至少并没有多排斥,否则他绝对是可以将人赶出来,而不是任由留在自己房里过了一夜。
虽然小的时候他同谢焕没有相处过,但多年的书信往来依旧让两人十分的亲厚,尤其后来谢焕竟又成了他的亲生爹爹。只是在欢喜于舅舅就是他的亲生爹爹,他并非是被血亲所厌弃之余,也对谢焕过去那些年的遭遇感到十分的心疼。
尤其是看到谢焕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颜静书更是由衷的希望,谢焕能够有可心的人陪伴左右,往后的日子里能够过得舒心美满,哪怕这个人是穆崇衍。
不过,虽然对此事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也没想到,这一日竟来的这样快。而穆崇衍和谢焕不同,若要他向穆崇衍叫爹,他一时还真的有些难以开口。
整整一个早上,颜静书一会儿想想谢焕,想要告诉谢焕,让他知道自己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又想想穆崇衍,想着什么样的情况下适合认爹。
想着想着,就想来了谢焕。
虽然颜静书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但他毕竟是小辈,要他对着自己的爹爹说,做儿子的希望你再找一个这样的话,一时不免有些难以说出口,便想等谢焕先开口,不想谢焕不知为何也是一副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有些说不出口的模样。
好在最后他还是一鼓作气将话说了出来。不过有关认穆崇衍为父的事,他没有一并提及。毕竟谢焕眼下到底还没有真的同穆崇衍在一起,认父之事倒也不着急。
谢焕平日里都是住在瑞郡王府,穆崇衍也大多都是去那里寻谢焕,倒是和颜静书几乎碰不上面,颜静书也就无从得知谢焕和穆崇衍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过若是有了什么大进展,谢焕总是会第一个告诉他的,是以他倒是并不着急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平淡中过去,转眼便进了冬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萧言初的出现而在京城里引起的风波起伏渐渐地淡去平息了下来,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江成瀚却知道,平静的表面之下是永远不曾停止的暗流涌动,而如今,更多了两道他和楚湘王挑起的波澜。
楚湘王要为颜静书向永昌侯府和丽妃报复的事,谢焕也告知了江成瀚和颜静书,颜静书本不欲多事,但他和楚湘王毕竟还没相认,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就没什么立场要求楚湘王。至于江成瀚倒是无所谓,人家当爹的要给孩子出气他也没必要拦着。
雷厉风行是楚湘王的一贯作风,是以江成瀚和颜静书这边知道这件事还没几日,他便已有了动作。
先是有御史在朝堂上当堂弹劾永昌侯纵子行凶,永昌侯与大理寺卿结党营私等等数桩罪状,而随着对永昌侯和大理寺卿的调查,早年里丽妃与大理寺卿宫内外私信往来之事也随之被公之于众。
皇帝最忌讳后宫和前朝有瓜葛,当即怒不可遏,永昌侯被削爵抄家,其子流放,大理寺卿也被下了大狱,而丽妃因为诞育了一位皇子的缘故,倒是保住了性命,但却被降为才人禁足宫中。
触了皇帝大忌的她,如此便同被打入冷宫里没什么区别了。而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都想象不到,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多年前他们的一次贪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