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为妻(4)
安国公说完,却见颜静书只点了点头,面色一派淡然,毫不意外的样子,不由道:“书儿,你可是自己已经猜到了?”
这回颜静书却摇了摇头,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但后来,我亲耳听到了。”
“听到了!”安国公顿时感到万分的意外和吃惊,忙追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颜静书道:“虽然药效发作后,我意识不清无法自控,但当时听到和看到的,现在却都还记得。我亲耳听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在确定我的确中了迷情药后,便一人守着门,不让别人发现我在屋里,另一个则是去引了人过来。”
说到这,颜静书顿了顿,看着安国公道:“其实,我听那两人说,原本他们计划在我中药之后,将永昌侯府的嫡次子赵显引到我房里,但不知是不是认错了人,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纰漏,最后来的人竟变成了江大哥。”
“他们原是打算将江大哥与我关在一处,待江大哥喝下馋了迷情药的茶水后失了神志,便会与我纠缠到一起。但没想到江大哥很快就发现了我,还察觉出了不对……”
再之后的事情颜静书也知道,当初他醒来后安国公就告诉了他,但现在安国公还没有同他说,他也就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安国公一直静静地听着,当听到赵显这个名字时,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个人他也听说过,是个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虽然家世不低相貌不错,但为人轻浮浪荡,常有不堪行径,让他很是厌恶。同时不免想到,若今日真的是这个人进到了颜静书的房间里,就算没被下迷情药,只怕颜静书也难保清白。
想到这,安国公心中不由一阵后怕,更是有些庆幸起今日来的人是意志坚定心性正直的江成瀚了,不由感慨道:“看来是为父错怪那个江成瀚了。”
幸好当时他听进去了江成瀚的话,没有立时将人处置了,不然他可就成了恩将仇报的人了。
“江大哥原是被我牵连,实属无辜,不但没有过错,还于我有恩,还请爹爹代我好好谢谢江大哥,待改日我身体恢复好了,再亲自向他道谢。”颜静书又道。
颜静书说着,语气平缓中透着些许的虚弱,倒是看不出什么的异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手握得有多紧,才勉强压抑住了想要马上去见江成瀚的迫切和冲动。
想到那时自己在家中等着逾期未归的江成瀚等了许久,但最终等到的却是一具冰凉残破的尸身,颜静书此刻心中犹存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
那时,他因此大病一场,若不是在为江成瀚装殓之时,发现他的尸身上有些异样的痕迹,从而得知江成瀚乃是受人毒害才惨死战场,只怕他也就随着江成瀚去了。
万幸老天垂怜,让他回到了一切才刚刚开始的三年前。这一次,他会好好护着江成瀚,就像前世江成瀚护着自己一般,绝不会再让江成瀚为人所害。
“这是当然的,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是江成瀚那里好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出谋害你的人。”
安国公并非自恃身份不讲道理的人,既然知道自己错怪了江成瀚,那该道歉就道歉,该道谢就道谢,都是应该的。
只是比起这个,他还是更担心颜静书,眼下背后之人还没有找到,谁知那人看一计不成会不会再对颜静书出手,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楚真想,找出真凶才是。好在颜静书竟听到了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多少有了些线索,不至于毫无头绪。
颜静书却不似安国公那般担忧,对于幕后之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在前世,那人已经亲自对自己坦白了一切。那人是如何的怨恨他,如何的设计毁了他,就在前世他离京的那一日,那人充满快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
只是若他现在说出那人的名字,父亲必定不会相信,他此刻也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话,若贸然说出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人提前有了警惕,那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颜静书便道:“爹,今日是祖母寿宴,府中宾客众多,您不好一直离席,还是先回前厅吧。至于背后害我的人,我从那一男一女的交谈中听到了一些线索,只是眼下还需查证。正好我现在的身体也不好见人,您把钟叔留给我,我请钟叔帮我去查就是了。还有,母亲为祖母寿宴连日操劳,未免她伤神,这件事还是等一切真想大白,再告诉母亲就是。”
前世他虽然知道母亲自小不喜欢自己,但却并没有将这件事和母亲扯上关系,所以清醒过来后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母亲,以为母亲会为自己做主,但不想母亲竟是直接杀人灭口湮灭了一切证据,更是还伪造了一封认罪书,书上将那二人对自己的加害,全归咎于自己曾对他们的苛待和刻薄,他们也是忍无可忍,为了自保才会如此,给那时本就不堪流言缠身的自己,又增加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但今生,他不会再给母亲这个机会了。
安国公不知颜静书心中所想,但也觉颜静书所说不无道理,作为安国公的当家主人,若在宴席上长久的不出现,也是对客人的不尊重,更是不知会惹出什么议论流言来。至于安国公夫人,眼下宾客还在,若是让她知道了,也难免分神担忧,不如暂时瞒着,等查清楚再说不迟。
“如此也好,那我就让颜钟留下,不过你还是要注意些,万事以自己的身体为先,不要过分劳神。有什么事,就遣人去告诉我。”权衡再三后,安国公还是答应了颜静书的提议,只是不忘再三叮嘱了一番。
颜静书自然都一一应下,安国公这才起身离开了内室,而就在安国公撩开帐幔的一刹那,颜静书眼角余光蓦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心头一颤,颜静书猛地转过头去,仿佛一切都被放慢一般,牙色的帐幔被缓缓撩开,熟悉的仿佛镌刻在心底的轮廓慢慢地显露了出来。颜静书刹那间红了眼眶,仿佛呼吸都窒住了,他紧紧地抿住唇,才没有哽咽出声。
好似只是一瞬,又好像过了许久,帐幔重新垂落,遮住了那人的身影,但颜静书的目光却久久未曾收回。
帐幔另一边的江成瀚似有所觉,但当他看过来时,安国公已经走了出来,越过安国公的肩头,只隐隐约约看到帐幔后的床榻上,一个纤瘦虚弱的人影靠卧在床头。
第5章 前世
“颜大人,令公子如何了?”见安国公从里间出来,没等安国公说话,寇世均便先开口问道。
“谢寇将军关心,犬子一切都好。”安国公这时已是一副笑呵呵很是和善的模样,面上更是再无半点之前的恼怒不善之色。
江成瀚和自家将军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了猜测,果然,下一秒就听安国公道:“刚刚我已问过犬子,今日之事确实与江小兄弟无关,江小兄弟实乃无辜受累,还请江小兄弟不要介意我之前情急下的失态,也还要谢过江小兄弟对犬子的关照。今日之事,待查明清楚之后,我必会亲自登门,给寇将军和江小兄弟一个交代。”
安国公都已经这么说了,语气十分诚恳,姿态也放得够低,江成瀚和寇世均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说起来,这件事里受害最大的终究是颜静书,而安国公忧子心切,之前的失态也可以理解,总归江成瀚也没有吃什么大亏就是。
“颜大人客气了,令公子无碍就好。”江成瀚笑笑道。
寇世均则点了点头,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我与成瀚在此多有不便,就不多逗留了,想来颜大人应还有事要忙,我等先行告辞。”
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最后没有闹出大乱子,但寇世均和江成瀚也已没了吃席的心情。安国公能够理解,所以客气的挽留了两句后,见两人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后他对颜钟嘱咐了一番,又让他去颜静书那里听遣,自己则亲自将寇世均和江成瀚送到了大门口。
寇世均和江成瀚都是军中武将,自然不会坐轿子出门,两人都是骑马而来,自然也要骑马离开。到了国公府门口的时候,早有小厮将两人的马牵了来。待两人接过缰绳便翻身上马,又同安国公告辞后,便策马朝着大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江成瀚并非京城人士,又是初来乍到,不会留居太久,便没有在京中购置宅邸,只由寇世均安排,在大将军府的一处客院中暂住,同住的还有寇世均的几位家将亲随,同江成瀚也都是同袍之交,十分亲厚。
“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两日也别再出门,等身体养好了再说。”到了大将军府,寇世均还记得老大夫的话,不忘了叮嘱江成瀚。
“我知道了,将军。”江成瀚自然应下,随后他便与寇世均分开,拐进甬路,朝自己居住的客院而去。
“江老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进院子,院中一个正在举石锁的络腮大汉便看到了他,有些意外。
“没什么,我有点喝多了,先去躺会,回头再说话。”江成瀚也知今日的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便敷衍了过去。
虽然现下时辰还早,但江成瀚本就身体十分倦乏,也无心做其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很块就睡下了。临睡前他不由地又想到了安国公府的颜静书,也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很难以接受吧……
已经睡着的江成瀚并不知道,此刻的颜静书也在想着他。
“二少爷?”管家颜钟得了安国公的吩咐,来听颜静书的差遣,却见颜静书双目失神地盯着牙色的帐幔,半晌没有反应。
想着自家少爷今日经历了这样大的波折,心里必定十分难过,所以颜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在一旁等着,给颜静书平复心绪的时间。
“……钟叔,有两个人请你帮我查一查。”过了好一会儿,颜静书终于开口了,他闭着眼睛倚靠在床头,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