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还不杀我灭口(7)
他以为自己和顾悬砚虽然内心都有各自的小九九,但至少在那个生死关头,顾悬砚带着伤,却和他说:“师兄,退后。”然后毫不迟疑地冲向了巨猿。
所以他救顾悬砚的时候也是毫不迟疑的。
结果人家一开始就想搞死他。
呵呵。
顾悬砚来的时候已经入夜,窗外月光如霜。钟衍还躺在床上问候顾悬砚子孙后代,骂到一半就听见有人推门道:“师兄,我进来了。”
钟衍立刻偃旗息鼓。
顾悬砚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先到床前用手去试了试钟衍额头的温度,又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药碗。
“师兄怎么不喝药?”
钟衍不能再装死了:“太烫了,我晾一会儿。”
说完又忍不住问:“你不好好养伤跑过来干什么?”
顾悬砚坐在桌前,闻言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想看一看师兄。”
钟衍在心内翻了个白眼,语气倒是真挚得很:“师弟放心,我还死不了。”
顾悬砚闻言低笑一声,突然道:“师兄,我活了近二十年,经历过不少危急时刻,也不乏生死攸关的境地。不过,师兄还是第一个挡在我前面的人。”
钟衍没想到顾悬砚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愣住了,顾悬砚转头看向他,问道:“师兄是几岁上的山?”
钟衍答:“十岁。”
“是吗?我是十二岁。”顾悬砚笑道。“七岁时我父母皆亡,我无处可去,终日混迹在长津城中。有时会有路人会可怜我,给我一点吃的,有时没有,我饿得受不了了,就去偷街口包子铺里的包子。”
钟衍听得忽然有些难受,顾悬砚大概是看出来了,转口说道:“后来,我就被师尊带上山,开始修行。”
“彼时我年纪尚小,曾问师尊,为何我父母会死,又为何我会流落街头。师尊回答我,这就是天道历练。”
说完,顾悬砚又低笑了一声:“天道。”
这两个字被道修奉为圭臬,也是几乎所有修者都敬畏的存在。千万年间,修者顺应天道修行,也祈求天道施恩,让自己得以飞升。
但顾悬砚把它说得很轻巧,说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一瞬,钟衍觉得自己听出了嘲弄的意味。
钟衍坐在床上,心若擂鼓,迟迟没有出声。顾悬砚却又不再往下说了,端起药先自己舀着尝了一口,才把药端到了钟衍床头,语气重新恢复成了温润如水:“师兄,不烫了。”
钟衍只得直起身去接药碗,但顾悬砚突然将碗后撤了一些,径直用勺子舀起半勺,送到钟衍嘴边。
钟衍:“……”
顾悬砚的手骨节分明,拿着类冰似玉的青釉瓷勺,更显得手指修长。钟衍垂头看了一眼,最终乖乖张开了嘴。
一碗药就被顾悬砚一勺接一勺的喂光了。钟衍喝完最后一口,如释重负,可顾悬砚又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青梅,喂进了钟衍嘴里。
梅子酸甜可口,钟衍一时怔在当场。顾悬砚眨眨眼,笑得有些得意。
“后山的梅子熟了,我偷偷摘了一个,带给师兄。”
……
钟衍还能说什么呢,钟衍只能含泪心道:你说这要是现代多好。要是现代,我一定带你去最好的精神病院,看看你的人格分裂还能不能治。
【明天要出门,更新时间应该会在晚上ヽ(•̀ω•́ )ゝ】
第6章
钟衍自穿越以来,既要防着顾悬砚杀自己,又要防着他杀别人,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绷住精神。而自从发现自己差点真的被顾悬砚弄死之后,反倒又突然松懈下来。
大概是已历死地,于是有些无所顾忌了。又加上那一晚顾悬砚莫名其妙的突然和钟衍说起来他以前的事。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钟衍印象里,原著中顾悬砚从未和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自己的过去。
这让钟衍觉得,顾悬砚应该、也许,暂时不会突然想杀自己了。
……当然也不排除顾悬砚觉得自己肯定会死,死人知道得多与少都没什么影响……
而主要的,还因为最近各个门派都加强了守备,顾悬砚作为青岩的首席弟子之一,更是被一大堆事缠身,日无暇晷,短时间内应该没时间搞事。
难得有时间,钟衍闲来无事,开始试着好好修炼,居然在某天也入了凝神后期,隐隐有进入出窍境的趋势,虽然在众多弟子中不算什么,却还是让他沾沾自喜了许久,连又来看他喝药的顾悬砚都对他说了声“恭喜。”
……没错,但尽管诸事繁多,顾悬砚依旧每晚都来盯着钟衍喝药,喝完依旧给钟衍一颗梅子,看着钟衍吃完,然后再回自己得住处。
这种定时定点的投喂,让钟衍有种自己成了顾悬砚喂养的什么小动物的感觉……
不过梅子的确很好吃。
钟衍抬头看了看面前繁茂的梅子树。后山的梅林连成了片,青梅掩于枝叶之中,一个挤着一个,熙熙攘攘,长势喜人。现在正是众弟子午休的时候,整个后山只有他一个人。
昨夜顾悬砚喂药的时候钟衍没忍住让他明天多带几个青梅过来,谁知顾悬砚闻言挑眉道:“师兄,多吃无益。”
果真求人不如求己。钟衍找了棵结果多的,运气掠足,三两步便上了树。他挑了一根粗壮些的树枝坐下来。青梅止渴,口齿生津。钟衍刚吃了三四颗,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由树下传来。
“师兄不分我一个吗?”
钟衍低头看去,顾悬砚一身青衫,抱剑立于树下,不知看了他多久。
……这人嗅着气味找过来的?
钟衍撇嘴道:“自己摘。”
谁知顾悬砚果真也掠足而上,坐在了钟衍旁边。
许是因为在树上,四下无人,顾悬砚坐姿不似平时端正,但较一旁双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钟衍,已经好了不少。
顾悬砚伸手摘下一个梅子,自己却不吃,转手递给钟衍。钟衍也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扔进了嘴里。
叶影在风中微微摆动,山内寂静无比,只有偶尔一两声鸟啼不知从何处传过来。天高云淡,暑气尽消。两人就在这样一摘一递之间,度过了整个下午。
到了晚饭时,钟衍发现自己连豆腐都咬不动了。
………
顾悬砚在一旁给他倒茶漱口,语气有些无奈:“师兄,我早劝过你不能多吃了。”
果子不顶饿,钟衍饥肠辘辘,没忍住控诉道:“可后来的梅子都是你摘给我的。”
顾悬砚眼带笑意,手上倒茶的动作却没停。
“我告诫过师兄,可是师兄总是不听我的,总要吃点苦头才能记得住。”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门外忽有人敲了几下门,随即道:“顾师兄,掌门和长老有事找你。”
顾悬砚皱了皱眉,放下茶杯道:“师兄,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别回了。钟衍挥了挥手,看着顾悬砚推门离去,叹了口气,和系统道:“我怎么觉得我好日子又要到头了。”
果不其然,入夜时分顾悬砚又回来了,先递了一包糕点给钟衍。钟衍拆开油纸,是一包栗子糕,香气扑鼻,入口即化。
道修讲求衣食住行皆是历练,青岩山更是规矩森严,绝对不会做糕点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是顾悬砚从哪里给他找来的。钟衍拿了一块扔进嘴里,和系统嘀咕道:“我有种在吃断头饭的感觉。”
顾悬砚看着他吃完糕点,才开口道:“师兄知道刚才掌门与长老们找我说什么事吗?”
…我其实不太想知道。
顾悬砚见他不做声,却也不以为意。接着道:“淳秦前辈殓尸当日,蘅云的人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个骨哨。而那骨哨是魔修用来召唤鹰隼传递消息的特有之物。现在师尊与淳秦之死,都或多或少与魔修有关联,蘅云邀请各个道修门派,一起去北荒讨个说法。”
钟衍匆匆回顾一遍原著,书中的确也有相似情节,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后。顾悬砚暗地里修了魔,用魔修的手段杀了不少人,以至于其他修者都认为北荒魔修肆虐中原,残害修者,于是联合其他四修入北荒除魔。
且那次是四道直接打出了除魔的旗号,和此次道修的“讨说法”又有所不同。加上顾悬砚现在和魔修还没啥关系,所以那个骨哨只能是淳秦自己的东西。
这么一看,淳秦和魔修必定有所联系,说不定连李纭机转入魔修也并非是自己一时误入歧途。毕竟修魔凶险万分,他练了这么久还没走火入魔,一定有人指点。
而这些,原书中都没有。
钟衍头痛欲裂,偏偏顾悬砚还要问:“师兄怎么看?”
“我留在青岩看。”钟衍没好气道,“去北荒和魔修讨说法,必然要诸位长老和首席弟子出面。难道还有我的位置吗?”
顾悬砚点头,淡然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向掌门请示,师兄作为师尊遇害的证人,若是在此次北荒之行中能看到凶手,那便更加证据确凿,道修此行也更有底气。”
钟衍顿时心生不妙——
“于是掌门同意师兄同去了。”
“……”
钟衍面无表情,和系统心道:“现在不光顾悬砚想弄死我,我也想弄死他了,怎么办?”
系统:“……你冷静一下。”
*
北荒不同层岚叠嶂的西南,虽是平原,却是苦寒肃杀之地,长年落雪,冰川终年不化。向来只有魔修长居。而魔修与其他修者各立门派的修行方法又有所不同,魔修中修为最高的即为君主,其他魔修皆听从魔君的派遣,其等级之分明,比起修者,更像是帝王。
“北荒边界都会设有巡逻探查的低等魔修,一旦有外人进入,立刻召唤鹰隼向主殿传送消息。可我们进来这么久了,居然还未受到阻拦,掌门他们觉得事出反常,有些担心。”
顾悬砚与钟衍并排而行,顾悬砚前几天已入金丹中期,在冰天雪地里御剑乘风,依旧只用穿一件外袍。钟衍就不行了,裹了一件大裘,依旧被风吹得鼻子通红,顾悬砚看着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钟衍:“……”笑屁。
钟衍转过头,扫了一眼身后,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会,道:“那是不是有一队人过来了。”
顾悬砚偏头看了一眼:“是栖碧山的人。”
虽说是联合所有道修门派共入北荒,但各个门派来的时间也不尽相同,说是因为门派旅程远近不同,实际上不过是要诸多考量,看值不值得冒险来这一趟罢了。多数门派选择了事不关己明哲保身。至今已踏入北荒地界,加上今天赶来的栖碧,来的也不过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