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热了他的冷血(51)
……
加图索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入拉丁姆区的妓院。
到了傍晚,妓院开张营业了。狭长的甬道翻涌着缬草的香气,羊绒地毯铺就着玫瑰花瓣,- yín -秽的马赛克壁画被擦拭干净。
奴隶端着葡萄酒,殷勤地穿梭其中;打扮妖艳的妓女们坦胸露乳,用大腿摩擦走廊的石柱,抚摸自己的胸部;她们甚至互相亲吻,将火红的唇印贴在彼此的胸前,朝前来的一行人吹口哨。
他们步履匆匆,将天花板垂下来的情趣道具撞得叮当响。
“天啊!加图索,就连能穿紫色衣服的皇帝都会来妓院寻欢作乐!”赫伦捂着鼻子,不耐地说,“如果你想在这里揪出达荷,给他安上行为不检的罪名,被元老们嘲笑的人绝对会是你!”
“噢我可没那么傻!”加图索笑了笑,“我可不是来找那个洁癖的!我们的目标另有其人!”
“到底找谁?!”赫伦烦躁地抬手,拨开悬挂在脸前的鬮殖器铜像。
“跟我来!”加图索说,“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儿的!”
赫伦跟在他身后,在迷宫似的妓院里绕了几圈,终于在一间帐屋前停住。
薄如蝉翼的纱帐被撩起,不堪入目的景象就直直打入眼中了。
一个赤裸的女子趴在床上,被三个男人围起来。
她叫得很大声,非常地享受其中。精致的小波浪金发很凌乱,湿漉漉的,脖子上戴着贵重的金项链;耀目的红指甲涂洒金粉,雪白的大腿因为过度兴奋而抽搐。她的身体不停摆动,脸盘挂着怪异而癫狂的笑容,嘴里喊着下流的言辞,背部肌肉痉挛着,扭曲而狰狞,一点都没有女人的美。
她好象一只在交配的动物。
赫伦瞠目结舌。他认出了她。
加图索将手边的玻璃瓶一推,瓶子立刻碎裂在地。哗啦啦的声响惊扰到了沉浸欲乐的四人。
妓女大惊失色,连忙滚到一边,用毛毯盖住自己。
加图索咳嗽两声,眼睛移到一边,冷漠地说:“贵族妇女不得卖- yín -,违者要被驱逐出罗马。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对吧?尤莎?”
作者有话要说:
古罗马的妓院是合法的,但是从事的都是奴隶和获释奴,贵妇不得从事卖- yín -,不然就要被放逐。
第59章 颠倒的主奴
尤莎用毛毯裹紧身体,露出泛红的肩膀。
她惊魂未定,尚未从快感中平静下来,胸脯短促地起伏着,一脸反感地躺靠在枕头上,怨恨地瞪了加图索一眼,完全没有尴尬的情绪;好象她是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贞洁烈妇。
那三名嫖客匆忙地穿上衣服,被随行的人扣下来以作人证。
加图索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拇指轻轻一翻,“你化名为茱莉娅,登记在这个妓院里揽客已经有两年了。你成天夜不归宿,难道你的丈夫达荷从来没有追问过吗?”
尤莎眉眼发红,此时也眯起来;她从鼻孔里出气,讥笑两声,懒洋洋地说:“他就象个硬不起来的老山羊,我跟他可从没有同睡一床。他那干净得象处女的双手,怎能愿意触碰我不洁的身体?!”
赫伦吸了口凉气,浑身僵硬地站着,感到一阵恶寒。
加图索十分淡定,“你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元老。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当妓女,我想他的面子一定会受损。他的尊严被你完全毁坏了。”
“噢加图索,这明明与你无关!你的仇恨来源于达荷,与我毫无关系!”尤莎捶打着床面。
“所以我并不想干涉你。”加图索说,“对于一个妓女来说,床是最重要的,至于床在哪儿并不重要。”
尤莎咬着牙,胡乱揪了揪打卷的金头发。她凌厉的眼光象燃着火的箭矢,涨红的脸摆出不好看的脸色。她重重地呼吸几下,拿起床头的小扇飞快地扇了扇,才渐渐平息下去。
“要想举报我,可以。”她指了指身旁的男人,“先让我招待这三名客人,他们可是无辜的。要知道,以后我见到罗马人的机会可就变少了!”
加图索轻嗤一声,带着随从出了帐屋。
赫伦关紧棉帘,将难以入耳的动静屏蔽在里面。
“真是个鬮妇!”他说,“她是神明对达荷最大的惩罚。”
“我的眼线告诉我,她以同时招待多个男人为特点。”加图索晃了晃手里的登记册,“达荷一定知道她卖- yín -的事实,他只是忍着不说而已。他抓走塞涅卡的事,我该找他算账了!”
赫伦想了一会,“你想逼着他们离婚?让达荷失去倚靠?”
加图索拍拍他的脸,神情有些玩味。他的双臂交叠在胸前,身体微微后倾,揶揄之中捎带点无奈,好象是在怒其不争。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嘛?我蠢笨的表弟?”他笑着说,“我本以为当了护民官,你那颗如玻璃般剔透的心脏,早应该涂画上精明的污渍了。”
“勾心斗角使人劳累,不是吗?”赫伦说,“你曾经告诉我,为魔鬼引路的人终将被魔鬼引路,实绩比什么都重要。”
“可既然踏入政治的浑水,独善其身比皇冠上的宝珠还罕见。”加图索笑了笑,“我十分期待地见到,你的心脏被这滩浑水污染的那一天。”
赫伦顿住了,没有做出应答。这无疑是句不太好听的忠告。
“我也曾象你这样单纯。”加图索继续道,语气里有种看尽沧桑的疲惫,“可元老院就象施了黑巫术的染缸,进去的政客都要变成心思黑暗的人,包括达荷,也包括我。”
赫伦沉默了起来。他锁紧眉头,眼神很沉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思考得出了神的状态里。许久,他才重新张口:“我突然发现,我好象不太适合搅政治这趟浑水。”
……
没过几天,加图索将物证和人证提交到法院。
尤莎作为贵族,却从事卖- yín -的事实传遍了罗马的上流社会。
贵族们对她的放荡早有耳闻,只是这些没被证实的留言就象镜花水月,不具备什么说服力。而现在,她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许多严格的家长,以她为例教育自己的女儿,不要象尤莎一样做发情的母兽,要象密涅瓦女神一样智慧而贞洁。
她的父亲是个爱好面子的人,极为重视家族荣誉。他不堪忍受女儿带给自己的侮辱,勒令她与达荷离婚,将她驱逐出罗马。
从此,尤莎只能生活在行省,踏不进罗马一步。
但她不在乎。
她有钱、有贵族身份,即使在相对穷困落后的行省,她也能享乐。如加图索所言,她只是将卖- yín -的床榻换了个地方。
而比她更加备受嘲笑的,是达荷。一个纵容妻子卖- yín -的丈夫,会被质疑是疯子或具有生理缺陷。
但他损失的不止这些。
达荷与斯兰不和,倚靠他的岳父很长时间了。
他与尤莎的婚姻破裂,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很快,他就因“审判不当”的缘由被人诬陷,失掉了法官的职位,成了没有任何官衔的空职元老。他以邪恶的手段去谋取政治利益,最终也被政敌以同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
……
雨水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罗马变得潮湿而泥泞。干枯的树木逢得春雨,爆出鲜绿色的青芽;虫子在泥土里繁衍生息,冬眠的蛇也渐渐苏醒。街道的脏乱污染了女子的裙摆和男人的长袍,平日里干燥的飞扬的灰尘搅和在雨水里,堆积在走道上。
这是生机勃勃的时候,也是最脏乱的时候。
赫伦的职务愈发繁忙,他收到许多抱怨的来信。新一年的开启给他增添了许多负担,万物伊始之时便是劳累奔波的预示。
作为护民官,他接触的都是最琐碎和实际的问题。从历史和哲学上习来的理论,在现实情况中就显得杯水车薪,甚至无力到不堪一击。废弃陶罐的处理,橄榄油的排放,街道的尘土清扫,这些于希腊圣哲的谆谆教诲和流传千古的政客名言毫不相干,却最贴近平凡人们的生活。
罗马人每天都要制造大量的污水和垃圾。这些遭人遗弃的东西需要通过下水道,排入台伯河中。
下水道的重要性就可见一斑了。
由于排水道太细,下雨时河水涨高,反而倒灌进排水道。于是污水带着瘴气,连同使人掩鼻的垃圾,都流淌到街道上。
人们对此叫苦连天,不敢再出门。开张的餐食铺只得关闭,只要油坊和粮食坊还在勉强营业。不良的排水,使得浴场的经营都受到了影响,倒灌进来的浓黑污水流到浴池里,一时间臭气熏天,把所有泡澡的人都吓得惊慌失措。
罗马城仿佛被这场绵延不绝的雨水封锁住了,牢牢地被囚在这潮湿的牢笼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失掉了以往的活力。
赫伦决定建设新的下水道。
首先就需要确定一个效益最大的地址。
为此,他奔波了好多天,四处视察,将可能的地址研究一番。他曾把几处选址递交给元老院,请求那些看似经验丰富的白袍家伙们做个定夺。可实际上,狡猾的元老们不敢承担责任,便将这个决定又推了回去。
回家后,赫伦劳累地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地瘫软着,脸上、头发上还沾有几道野外的灰渍。
奴隶们点燃怡神的熏香,脱下他的官袍拿去洗净,替他擦干净手和脚,在他的额头上敷了一块蘸有薄荷水的红丝巾。
他们做完活计,就飞快地离开了,只留下卢卡斯一个人与主人共处。
他们对卢卡斯与主人的亲密关系心照不宣。这在罗马荒- yín -混乱的大环境中不算罕见。
“老天爷!亚里士多德摸清了人的灵魂,凯撒率领铁骑征服了整座高卢,他们都没有说过该在哪儿建设下水道,让那些该死的污水和垃圾消失不见!”
他扶着丝巾,闭着眼睛说。
卢卡斯用湿布擦他的脸,捧起他的脚踝。不出他的意料,赫伦的脚上磨起了一片水泡。
“从生下来就被丝绸包裹着的脚,果然无法与坚硬的雨鞋贴合。”他拿起一根银针,“您的脚可比您要造福为民的心娇弱多了。”
赫伦的腿光裸着,大大方方地伸过去,“元老院那帮尸位素餐的家伙,他们把所有的智力都用在讨好皇帝和尔虞我诈上了。推脱责任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等到同僚倒霉时就在一旁看笑话。”
卢卡斯仔细地挑破水泡,“您没有向克劳狄大人征求建议吗?他会给您最忠实的劝告。”
“加图索可从来没有处理过下水道的事务,在这方面他的经验还不如我丰富。”赫伦轻叹,“他更擅长于混迹元老院,和他口中的白毛猴子一样玩弄权术,而不是做这些真正利民的麻烦事。”
卢卡斯为他揞上药粉,想了一会说:“您还有我这个贫苦出身的爱人,我想我在这件事上有一点实际作用的发言权……”
赫伦坐起身,攀着他的肩膀,饶有兴致地说:“说说看,我的宝贝!”
卢卡斯笑了笑,“我想……下水道可以设在沼泽附近。”
“沼泽?!”赫伦惊疑,“我见都没见过那种地方。”
“那是个充满瘴气、孕育疟病的地方,只有买不起通风房屋的穷人才会住在那里。我小时候,就因为要抓一只麻雀烤来吃,差点跌进去淹死。”卢卡斯说。
“我只在童谣里听说过沼泽,它多半以恶巫的蜗居为形象出现。”
“所以,下水道就应该设在那里,使其与河流相连。”卢卡斯说,“涨水时河流倒灌,沼泽就会变成湖泊,然后再将湖水引入台伯河。这样的话,沼泽的毒气就能得到减弱,被人诅咒的湿地也能成为造福人们的地方……”